第95章

客人在廚房忙活,主人在客廳坐著,文化差異真是太可怕了。

廚房顯然隻匆匆打掃過,邊角的灰塵還沒掃幹淨,上一位廚師對烹飪最大的理解,就是把蔬菜切塊加咖喱粉燉爛了——當然,她通常切都懶得切,直接用手掰幾下了事。

溫煥皺著眉把冰箱翻了一遍,能吃的都挑出來,抄起不怎麽鋒利的菜刀,還好食材都是剛買的,比較新鮮。

幾個雞蛋變成了色澤金黃漂亮的蛋卷,淋著番茄醬端上桌,雞翅加上冰箱裏杜堂堂昨天剩下的半瓶可樂也變成了一道菜,其他蔬菜沒怎麽講究,混在一起炒熟,但因為刀工熟練擺盤漂亮,居然有幾分藝術品的感覺!

於是一頓飯下來,牧禕看溫煥二人的目光再也沒了隔閡,開始承認廚師也是一份偉大的工作了……

“關於你的前任保鏢,除了名字你還知道多少?”溫煥吃完一個蛋卷,抬頭問牧禕。

“身高,體重,發色……”

“我是問你他做過什麽事。”無奈的溫煥歎了口氣。光是一個名字,很難把人找出來,她現在急需知道對方的經曆。

倒是杜堂堂補充一句:“我聽說他經常出入賭場。”

“那就好辦了。”

吃飽了的溫煥去聯係哥特女,她消息靈通,在知道名字外貌後,很容易找到一個人,盡管杜堂堂也不知道他常去的是哪家賭場,但有了這個範圍就好辦,畢竟重名的人不少。

自覺派不上什麽用場的陶清揚,發揮餘光餘熱,自覺承擔起刷碗的任務。她濕著手從廚房出來時,溫煥那裏已經有了回信。

前任保鏢當過兵,作息行動很有規律,可身上各種毛病一樣不少,賭博隻是其中一項,他生前隻要從老板比頓那裏領到薪水,就立刻去揮霍一空。

賺的不少,花的更多,生活可以用一團糟來形容。牧禕工作處,家,賭場,這就是他常去的地方。

好在他這個人比較長情,就連賭錢也隻瞄準一家,至今還欠著那家地下賭場不少債,到死了也沒還清。

“你們公司就找了這麽個貨色來負責你的安全?”聽完哥特女的回報後,溫煥語帶嘲諷地發問,不著痕跡的捧杜堂堂,“比堂堂差遠了。”

手機接收到了一張照片,有個五大三粗的人麵容冰冷,看上去就不是什麽好人,比頓敢把背景不明的保鏢放在牧禕身邊,實在疏忽。

“他的身手最好。”牧禕給出最合理的答案。

不過溫煥說的很有道理,這人過去的經曆就是一片空白,他出生於哪裏,在哪裏當兵,家人有幾個,全都是未知。

“他的死因很不尋常。”陶清揚話音剛落,就知道自己又說了句誰都知道的廢話,目光閃躲,“……那個,和聶同歌一樣。”

溫煥很給麵子的捧場,“沒錯,是一樣。”

她又把事情從頭梳理了一遍。

聶同歌和那位保鏢的死狀是一樣的,根據牧禕的確認,都是死於DXUP08在體內的飛速繁殖,他們的老板也應該是同一個。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死呢?難道是,用他們做實驗?

可能性很低,結合聶同歌找到她和陶清揚時說的幾句話,更像是對方用這種手段控製他們。或許許諾了“隻要你服從我,就能安全”這樣的內容,但很明顯,水藻的繁殖是不可控製的,他也不能確定試驗品會什麽時候死,所以聶同歌和保鏢的死狀被人看在了眼裏。

不過……為什麽對方會用水藻控製他們呢?是因為沒有其他定時發作的毒藥嗎?

有可能,畢竟中國武俠中那種需要定時吃解藥的毒,在國外還不太流行。

溫煥想到這裏,突然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硬幣,最普通的一元鋼蹦兒,還是國內帶出來沒花掉的。高高拋起,然後死死扣在手心裏!問在座的其他人:“正麵,還是反?”

“我猜是反麵吧……”陶清揚雖然不明白她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行事態度,仍舊老實回答。

“你拿出來的時候是正麵朝上,硬幣在空中翻轉了11圈,是反麵。”有著絕佳動態視力的杜堂堂,能捕捉到硬幣落下的軌跡。

“反麵。”牧禕簡潔的回答,發現所有人都在等她解釋,才說,“雖然正反麵的幾率各占50%,但根據墨菲法則,麵包塗滿黃油的那一麵總是先落地,因為更重一些,你剛剛捏硬幣時,指尖因為拿蛋卷粘上的油漬粘在正麵,現在那塊油漬應該弄髒手心了。”

溫煥笑了笑:“我也覺得是反麵——隔著油漬能感覺出來,印在我掌心的硬幣正麵的輪廓。”

說著她鬆開手,果然是反麵的花朵圖案衝上。

“你讓我們猜這些有意義嗎?”牧禕覺得自己應該研究更高深的問題,而不是做小孩子的遊戲。

“我打算晚上去賭場看一看,剛剛隻是在決定由誰陪我去而已。”溫煥語氣輕鬆,“……大家一起去吧。”

陶清揚的問題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為什麽?”

“堂堂的眼睛最好用,博士的頭腦最清晰,當然要帶著。”

“那為什麽我也要去?”陶清揚指著自己,她明明隻是瞎猜的,根本沒有什麽論據啊……

溫煥側身,湊上來親親她的唇角,“你運氣最好。”

陶清揚羞澀低頭,牧禕的視線在她們之間轉來轉去,突然問:“你為什麽親她?”

這個……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問這種問題真的合適嗎!

頭也不回的溫煥,指著身高腿長看好戲的杜堂堂,“你問她。”

“哦。”牧禕的聲線毫無波瀾,轉向保鏢小姐,“她為什麽親她?”

“因為她有病!”真是躺著也中槍,抓狂的杜堂堂回答。

其實帶上躲藏中的牧禕,也不是很為難的事。有三個人守著,總比留她自己呆在家裏好,所有人一同出入,倒是越來越像一個整體了。

反正四個女人在地下賭場的入口一亮相的時候,的確吸引了不少目光。

能來這裏玩的人估計英文單詞還沒杜堂堂會的多,當然也就對科學界不那麽關心,所以認不出那個右耳帶著珍珠耳環的女人,就是比頓醫療身價最高的研究員。

美國賭博合法,但目前她們所處的這家賭場卻明顯沒有正規手續。

沒有正規手續,卻不代表它的環境糟糕。

輝煌的燈火將外麵漆黑的天空照的通明,從外表看來隻是個平常的高檔會所,更像一個紙醉金迷的夢……

處處可見身材高挑的美女端著托盤走過,還有西裝革履的服務生向她們微微鞠躬問好。沒有惱人的煙味和音樂,隻有籌碼碰撞的嘩嘩響聲,還有紅著眼睛的賭徒,證明這裏絕對不是天堂!

溫煥從身邊經過的一個侍應生托盤裏拿了一杯果汁,聞了聞,抿一口,然後步伐輕鬆悠閑地往兌換籌碼的地方走去。

她調查過保鏢生前的習慣,一個連餐廳都懶得去,隻願意在樓下便利店買麵包度日的人,怎麽會願意來這麽遠的賭場娛樂呢?

更何況哥特女查過這家地下賭場的背景,老板的身份成謎,實在讓人難忽視其中的不正常。

說不定那人來這裏賭錢是順便,其實另有目的。保鏢一定見過他的雇主,畢竟水藻不會憑空出現在他體內。

“您好,請問您需要的籌碼數量是多少?”膚白貌美的接待員向這群氣場各異的人問好,手裏精致的錢幣碼成一摞。

溫煥摸了摸口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百塊,放在桌上。

對方的笑容立刻僵硬,“您好,我們這裏單次最低兌換額為一萬美元。”

“沒帶這麽多錢。”她擺出無賴嘴臉。

“那麽,可以請您離開了。”

美女低聲向對講機說了什麽,立刻有兩個膀大腰圓的保安走過來,麵色不善地盯著她們。領頭的女人像是富家小姐,她旁邊的人看上去就像個大學生,身後其中一個很神經質的樣子,最後一個……最後一個是男的還是女的?

“好吧好吧。”溫煥無害地舉起雙手表示退讓,“先說說你們這裏有什麽好玩的,要都是我不會玩的,那我的錢不是白花了?”

她把一百塊的紙幣收起來,放錢的時候錢包裏的黑卡在最上麵,被籌碼兌換處的服務員收在眼底。

這種不諳世事又喜歡嚐新鮮的大小姐,通常最好賺錢。

於是她笑了笑,揮手讓保安走開,耐心介紹了一遍項目,還仔細說了玩法。

“嗯……都不太會呢……”溫煥嘀咕,二十一點什麽的,沒太大把握。

陶清揚扯扯她的衣角,小聲詢問:“你什麽都不會玩?真的假的啊?”

“沒辦法,家裏管的嚴,小時候和別人打撲克,我爸差點打斷我的腿。”或許是被勾起了慘痛的回憶,溫煥轉頭對賭場服務生說,“排火車,鋤大D,這些有麽……要不打麻將?”

她每說一個詞美女的臉就黑一分,溫煥還故意問同伴:“你們誰會打麻將?”

隻有牧禕搖了搖頭“我不會。”

“哦,小姐,我們三缺一。”溫煥的意思是讓她找個人陪玩。

對方終於忍無可忍,把手裏的籌碼一摔,指著四個人大聲道:“給我把她們趕出去!”

保安又步步逼近,杜堂堂開始活動手指。

“別急別急。”溫煥還是笑嘻嘻的,“我們是來替一個人還賭債的。”

“誰?”她在聽見溫煥報出的名字後微微一愣,“那個濫賭鬼白熊?你們是誰?”

利索掏錢的溫煥,湊出足夠的錢拍在桌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們是誰不重要。四個人四個籌碼,贏了給他還債,輸了我們繼續。”

最後商定的玩法,是老少皆宜的擲骰子。

因為她們的籌碼不多,沒資格去貴賓室,就在大廳裏騰了張賭桌用。

對方大發慈悲,允許溫煥每次用一個籌碼,自己則押賭債的四分之一,但如果她把籌碼都輸光了,就必須馬上付清全部賭債。

一個死人的爛賬有人填上,還可以淨賺幾萬塊,的確是筆好買賣,況且,看溫煥的模樣,她可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人,隻會越輸越多。

賭場裏的混子,最不缺的就是看透人的眼睛。

有人推著小車過來,車上放滿食物,冷拚小吃葷素甜鹹一樣不缺,匯聚各國精華,陶清揚不過看了鹵雞翅的盤子一眼,就有服務生端過來還送上一次性手套。

又有人送上遊戲用的骰子供溫煥檢查。她把範兒捏的十足,自己不動,倒是杜堂堂走上前仔細掂量,然後低聲說:“沒問題。”

溫煥眼睛不抬,嗯了一聲。

於是杜堂堂把三個骰子扔回托盤裏,動作隨意自如,滴溜溜亂轉一通之後,骰子全部六點向上頓住!

舉托盤的侍者恭敬的低頭淺笑,身體不動,手腕帶著托盤一抖,骰子翻了個個兒,變成鮮紅一點朝上的樣子!

一個小服務生都有這樣的技術。

露了一小手的杜堂堂心頭有點不祥的預感,總覺得,今天晚上不會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