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蓮雪身子僵了僵，杏眸低垂寒芒一閃即逝。
她十幾年的孝順，竟比不過血脈幾天的陪伴？
跪在院子裏，早已凍得瑟瑟發抖的貴女們，見到梅蓮雪出來眼睛便是一亮。
梅蓮雪淡淡一笑，安撫：“姑奶奶在洗漱。”
這意思，便是快了。
但這一等，便是小半個時辰。
一眾貴女凍得小臉慘白，身子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
她們詢問地看向了梅蓮雪。
梅蓮雪看懂了她們眼神裏的質疑，隻能抬步再次進了正殿外間。
她打簾進了內殿，孺幕開口：“姑奶奶……”
一陣冷風鑽入，一席中衣的太後，冷得僵了僵身子，眉頭微皺。
貼身侍候的李嬤嬤，立即開口：“老佛爺，您臉上還敷著去皺粉呢。”
還珠公主可是囑咐了，敷粉時最好躺著，不能說話不能有表情。
太後聞言眉頭立即鬆開，詢問地看向了梅蓮雪。
梅蓮雪隻能硬著頭皮屈膝：“貴女們還殿前跪著，求姑奶奶為她們主持公道。”
太後聽懂了她的催促，眸底閃過一抹不悅。
但瞥見她凍得通紅的小臉，心軟地起身。
李嬤嬤立即上前伺候。
梅蓮雪暗暗鬆了一口氣，立即上前幫忙。
她隻有保住太後的寵愛，才能利用那些貴女，衝鋒陷陣去對付白芊芊！
片刻工夫，李嬤嬤已經幫太後摸完香膏。
梅蓮雪驚豔地看著姑奶奶，雖說皺紋依舊在，但皮膚白得發光，還透著紅潤。
她眼中的驚豔，成功取悅了太後：“給蓮雪一瓶。”
太後心底還是希望，子孫和睦，存了緩和蓮雪和芊丫頭的心思。
李嬤嬤心領神會，轉身取來一瓶，笑著誇讚。
“最後一瓶了，可見老佛爺對梅大姑娘的疼愛了。”
梅蓮雪想著白芊芊沒得到，這獨一無二的賞賜，心頭終於舒暢了幾分。
“謝姑奶奶，賞賜。”
李嬤嬤打簾，去宣貴女進外室覲見。
梅蓮雪扶姑奶奶出來時，貴女已經跪在了外室跪好。
太後威儀地在羅漢**坐下，淡淡地掃了眼眾人。
一眾貴女立即叩首，委屈：“求太後為臣女做主。”
朱明玉隨即哽咽，揚起腫脹的臉頰。
她添油加醋地把白芊芊仗著身份，便囂張跋扈，一言不合便掌摑大臣之女。
一旁被逼著和楊霜雪道歉的貴女，也紛紛摸著淚附和。
太後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哦？都是芊丫頭一個人的錯？”
芊丫頭從不是個主動惹事的，定是這些人挑事在先。
一眾貴女微怔，“芊丫頭”三個字，可比“蓮雪”兩個字更親厚呢。
為太後揉肩的梅蓮雪，指尖繃緊了幾分，麵上不顯。
“不過是打了你們的臉，你的臉蛋再金貴，也沒有公主身份貴重。”
梅蓮雪猜到了姑奶奶會護著白芊芊，卻沒想到她會這麽偏心！
這話看似訓斥明珠玉幾人無理取鬧，實則在暗示白芊芊仗勢欺人。
明珠玉聽懂了，哭得越發委屈。
“母親說女子的臉最矜貴，就算責罰家中庶女，也從不打臉。”
太後淡淡開口：“芊丫頭，掌摑臉確實有失分寸，便罰她今日禁足吧！”
一眾貴女眼中盡是不甘，太後這心偏的也未免太明顯了吧？
她隨即打著哈欠起身：“人老了，容易疲倦。”
一眾貴女隻能恭送太後進內室休息。
她們沒想到，寒冬臘月跪了一個多時辰，竟然隻是禁足一天，而且這一天眼看著就過去了！
梅蓮雪盡管氣得胸口憋悶，一雙杏眸滿是歉意。
但一開口意味深長：“終究是我們孩子間的玩鬧，太後不太好插手。”
剛進內室的太後，心底熨帖。
雖是侄孫女，但也還是很貼心啊！
但明珠玉等貴女，聽懂了話外音。
若是貴女間的小打小鬧，太後也不會追究計較。
屋內，太後終於開口，“淨塵的花給誰了？”
李嬤嬤歎了口氣：“還珠公主，公主的絹花也給了豫王。”
聞言，太後臉上的神情越發疲倦。
“不能再由著他們了，看來這個惡人得哀家來做了。”
李嬤嬤想勸，太後卻堅定的擺了擺手：“擬哀家懿旨，為蓮雪和豫王賜婚吧。”
李嬤嬤小心翼翼：“老佛爺，是……正妃？”
太後擺了擺手：“……側妃吧。”
希望側妃之位，不會讓芊丫頭心裏太難受，也不會讓大皇孫反抗得太激烈。
……
與此同時，長珠公主府。
白芊芊提著藥箱，跟著江老太太身邊的嬤嬤，急匆匆地進了內室。
她一進內室，趕緊脫了狐裘。
江老太太見她消瘦了一圈，心頭複雜。
她既心疼，又慶幸她對外孫兒不是全然無情。
事實上，白芊芊是生生累瘦的。
先是尋月如風，因為擔心，所以睡不好。
現在一天為祖父和小八兩次龍銀針打底，還得教武協醫師和軍醫兩撥人縫合術。
她等身上的寒氣被烤去，才拎著藥箱快步走到床邊，坐下診脈。
江老太太心頭微暖，固執地不改口：“孫媳婦陪我一起用膳吧！”
芊丫頭對外孫雖然有所保留，但她與外孫是一類人。
若有一方肯放下驕傲，兩人定是一對羨煞旁人的眷侶。
“好。”白芊芊笑著點頭。
看著瘦了一大圈的江老太太，美眸裏閃過一絲愧疚。
哪怕德妃死有餘辜，但江老太太疼她，是實心實意的，她早該來看江老太太的。
她起身看向了江老太太的貼身侍候的李江嬤嬤。
李江嬤嬤會意，擔憂地上前等著她交代。
白芊芊從藥箱中拿出了幾瓶藥液，細細叮囑。
“午睡、晚上睡前服用一湯勺安神液，安神香輔助。”
江老太太不滿地反抗：“你一來又添這麽多藥。”
她雖然歲數一大把，但是最討厭吃藥了。
白芊芊美眸微彎，誘哄著。
“再多給外祖母寫幾道甜點藥膳方子？”
貪吃的江老太太，砸吧砸吧嘴，勉為其難地點了頭。
白芊芊趁機轉身，繼續叮囑李江嬤嬤。
“養心液一日三次，膳食後兩刻鍾一小盅。”
江老太太一聽還有藥，正要鬧脾氣。
見狀，李江嬤嬤立即提醒：“江老太太，晚膳好了。”
江老太太立即偃息旗鼓。
她壯烈的想，為了曾外孫，吃點苦藥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