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淨塵沒有錯過,張醫女測他與母妃血時,眼底一閃即逝的驚愕。

他起身正要離去,瞥見了矮榻上兩個陌生的腳印。

他墨眸一沉,躍上房梁。

有人停留過的痕跡,而且從痕跡來看,停留的時間還不短。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放眼整個京城,也不過隻有一個楊思禮。

他墨眸瞬間危險地眯起,所有淩亂的線索,在一瞬清晰了。

母妃真是與虎謀皮,最後反而被楊思禮拿捏了!

不難想象,母妃是為了誰,他捏緊了手裏兩枚白色的瓷瓶。

敢覬覦他的女人,利用他的母妃!

楊思禮既然找死,那麽他便成全楊思禮!

他轉眸看向廣安良,涼涼道。

“父皇最討厭厭勝之術,母妃、翩翩、華容夫人接連遭遇不幸,一定是楊思禮懷恨在心吧?”

“楊思禮被退婚,最恨的就是白翩翩、華容夫人和母妃了吧?”

廣安良心領神會,立即退下去準備了。

他安排了暗衛,給白翩翩和華容夫人下了與德妃娘娘類似的毒。

最後又命人準備了三個稻草人,分別貼上了三人的生辰八字和頭發。

廣安良之所以進展得如此順利,那是因為楊思禮不在府裏。

此時,他正在城外,另一個莊子的密室裏。

昏暗的密室裏是濃重的黴味,還有難以言喻的腐臭和血腥味。

正中是被封了穴位,被寒鐵捆在十字木架上的月如風。

楊思禮秀眸貪婪地流連在他的眉眼間。

月如風一臉嫌棄:“少用那麽惡心的眼神看小爺,小爺不喜歡男人!”

他暗暗地調動內力衝著穴位。

楊思禮了然不戳破,等月如風衝破開封鎖的穴道,催眠術也完成了。

月如風察覺到楊思禮瞳孔的變化,立即閉上了雙眼。

他難以置信:“你怎麽會催眠?”

三洲不可能有人會催眠術!

因為這……

他的思緒隨即被清脆規律的鈴聲打斷。

“你是墨家……”

話還未說完,雙眸忽然睜開,無神而又沒有焦距。

成功了!

楊思禮唇掀起一抹森冷的弧度,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為何放著嫡親長姐不認?”

月如風如牽線木偶,呆愣愣地開口。

“月家的聖女,隻是九州帝王,加持帝王運的祭品,兩族長盛不衰的犧牲品……”

楊思禮微詫,原來如此。

他也願意推波助瀾,讓冒牌貨的白翩翩更像一些。

轉身他對著身後的人吩咐:“影子,立即準備為他和白翩翩換血。”

“是。”暗衛影子領命退下。

……

與此同時,司空淨塵一出宮,直奔城外軍營。

他喚來胡子花白的軍醫,吩咐:“測這兩滴血是否有血緣關係。”

胡子花白的老軍醫接過兩個白瓷瓶,驚訝地看著王爺異常蒼白的臉。

他眼底盡是擔心,小心翼翼:“王爺,還是讓老朽,先幫您診脈吧!”

他紋絲未動,墨眸森冷地掃了他一眼。

雖然隻是淡淡一眼,卻讓胡子花白的老軍醫渾身發涼。

他戰戰兢兢:“並非老朽不願意幫忙。”

他恭敬地歸還了白瓷瓶,如實稟報:“王妃說過血液無法測出血緣關係,且也證實過。”

司空淨塵臉色黑沉,墨眸森冷一片。

那個女人果然早就看穿了張醫女的把戲,非但不戳穿,還將計就計!

他沉怒後冷靜了下來。

莫名覺得,那個女人一定有檢測血脈的法子。

等他回過神,人已經回了豫王府,站在從心苑正殿門外。

他抬手想推,卻僵了片刻。

最後收回手,轉身回了前院書房。

……

翌日,早朝後。

隆泰帝冊封白芊芊為還珠公主,賜桃園為公主府邸的聖旨,便由高大總管親自宣到了豫王府。

這道聖旨一出,頓時讓寂靜了許久的京城再次熱鬧了。

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宅官婦、貴女,都忍不住暗暗揣測揣摩。

畢竟,王妃封為公主,還有封號和宅子,簡直是史無前例。

無論他們如何打聽,卻都打聽不到旁的信息。

但京城裏的人都是人精,自然見風使舵的送壽禮。

唯獨明大學士一家坐立不安。

他抬手“啪”地給明夫人一耳光,怒斥:“鼠目寸光的蠢婦!”

明珠玉心疼地護住母親。

“父親,你拿母親撒什麽氣,該著急的也是梅閣老家。”

明大學士一聽到梅閣老,眼睛亮了亮,立即去了梅府。

梅府書房。

書案後,梅閣老長眉隨銀發束在頭頂,滿頭銀色,寬袍廣袖仙風道骨。

他一開口不怒而威,意味深長:“你真是長大了。”

人前飄然若仙的梅蓮雪,此刻低眉順目:“孫女知錯。”

她聽懂祖父是在責備她,沒摸清白芊芊底牌,便貿然出手成了敵人。

片刻,他捋著胡須,點撥:“罷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梅蓮雪聽懂了,白芊芊如今的榮寵,皆因為聖寵,一旦失了聖心,便不足為懼。

她越發恭敬,感激:“孫女明白。”

咚咚咚!

管家忽然敲響房門稟報:“梅閣老,明大學士求見。”

梅閣老點頭應下:“嗯。”

梅蓮雪有眼力見兒地告退。

梅閣老點頭,又意味深長地提醒。

“記住好的獵人,都是用獵狗狩獵,獵人隻需運籌帷幄,一擊即中。”

梅蓮雪回了後院,自己的書房。

她來到桌案後,繼續臨摹起白芊芊的觀音山水畫。

即使是陰差陽錯被華老收徒,但這也是她的造化。

她能做的,便是抓牢這次機會。

比不上公子月,至少要勝過白芊芊!

……

“阿嚏!”白芊芊鼻子一癢,莫名地打了個噴嚏。

她正一心收拾行李,準備搬去公主府。

司空淨塵聞訊,一身寒氣趕來。

他如地獄裏的修羅,堵在了從心苑拱門。

墨眸淡淡地,掃過一眾忙碌的身影。

雖然隻是一眼,眾人頓覺得森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竄上頭發根,根根顫栗。

眾人似被點了穴,哆哆嗦嗦呆立在原地。

白芊芊美眸惱怒:“誰敢停?”

一眾下人冷汗涔涔。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趕來蹭飯的葉老,瞧到這一幕,轉身就走。

白芊芊、司空淨塵異口同聲:“師父!”

葉老裝聾作啞,腳底抹油。

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他歲數大了,參與不了。

這時,從昨夜忙到現在的廣安良,眼下烏青風塵仆仆地進了從心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