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這便宣內閣大臣們為擬定聖旨。”高大總管說著,躬身退下。

許湯湯和月如風趕來時,正聽見這句話,所以並未現身。

許湯湯見芊姐姐無事,轉身便回了豫王府。

而月如風悄無聲息地進了靈犀宮。

熱鬧的靈犀宮,頃刻間冷清得如同冷宮。

原本盡心盡力的宮人內侍,越發漫不經心敷衍起來。

待夜深人靜,月如風翻窗而入。

“小爺會將白翩翩帶回九州……”

他話未說完,便瞧見了**昏迷不醒的德妃,長眉不由皺緊。

他狐疑上前,伸手一探鼻息,桃花眸盡是詫異。

雖然還有鼻息,但氣息微弱,一看便時日無多。

他正要轉身離去,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

是楊思禮有恃無恐地從房梁跳下,迎上月如風警惕的桃花眸。

月如風一運內力,才驚覺自己著道了。

“你……”

他還未說完,兩眼一黑栽倒在地。

楊思禮落在他與白芊芊過分相似的臉上,他忍不住撫上月如風的眉眼。

“看在她的份兒上,我不傷你。”

他隨即起身,冰冷的目光掃向**昏迷不醒的德妃。

“芊芊是我的,就憑你也配覬覦她的命,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倒是咎由自取。”

唯一失算的便是,一向愚孝的豫王,這次竟為了白芊芊,不顧德妃的死活!

雖然沒離間成他們二人,但白芊芊承認了公主的身份。

隆泰帝也擬定了封賞的聖旨,即便豫王不放手,隆泰帝也不會準許二人繼續在一起了。

……

豫王府,從心苑正殿。

廣安良將許湯湯攔在門外。

王爺回來時嘴角掛著血絲,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他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能將王爺氣成這副模樣的,隻有王妃了。

王妃的心,怎麽可以這麽冷這麽硬!

簡直是鐵石心腸!

許湯湯滿腦子的問號,隻能壓低了音量。

“芊姐姐若是被封了公主,便不能再當豫王妃了吧?”

廣安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端端地王妃怎麽會被封為公主?

難怪自家王爺臉色那般難看。

……

內室。

白芊芊被他困在床榻裏。

他墨眸就這樣一眨不眨,盯了她兩個時辰。

就在她以為,他要一直這麽盯下去,沉啞淡漠的嗓音響起。

“為什麽?”

這聲音讓門外的廣安良,聽得心碎。

自家王爺何時茫然無助過?

對於習慣掌控一切的上位者,無助便是最大的弱小。

如今,王爺將這一麵,暴露在王妃的麵前了。

床榻上的白芊芊心頭莫名不忍,抿了抿唇。

她美眸淡漠,嗓音堅定:“你知道的,我們不適合。”

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他緋色的唇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一時間,他竟不知如何才能將她留下。

此時的氣氛,讓她心頭莫名沉甸甸,

她扯唇肆意一笑,故作雲淡風輕:“好聚好散。”

字字如鋒利的冰刀,攪進他本就百孔千瘡的心窩。

他大掌在袖中緊了緊:“不是說好了重新開始嗎?”

白芊芊抿了抿唇,美眸一點點冰涼。

“被蟲蛀的木板,你可以除去蚜蟲,但是木板上蛀的洞你可能撫得平?”

她見過他絕情的一麵,甚至身體力行地體驗過。

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願再那般身不由己。

一句話燙得他鬆了手,一雙墨眸霧靄沉沉。

所以她之前的重新開始,不過是敷衍他!

屋外的廣安良心頭微酸。

自家王爺從來都是高傲得不可一世,何時低過頭?

王妃的心怎麽可以如此冷硬?

怎麽舍得如此傷害王爺?

放眼京城,多少貴女拚了命,都不過是想讓自家王爺多看一眼,甚至費盡心力地想引起王爺的關注?

屋內司空淨塵,隻覺得心頭莫名地空。

她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心頭卻已經空茫茫!

她不願再枯坐:“我困了。”

她掀開被子,轉身倒頭躺下,依舊能感覺到他一眨不眨的目光。

半晌,他終於問出口:“你……之前都是做戲敷衍本王?”

她猛然坐起,勾唇冷笑:“我不是皇兄的對手。”

往日裏她這副張牙舞爪的模樣,他隻會生氣。

現在,卻讓他心口又冷又痛。

更是恨不得活剮了冒名頂替的白翩翩!

但……他不死心:“所以……你沒有半點真心?”

前幾日,她分明還關心他。

她不願再繼續和他糾纏,隻想快刀斬亂麻。

“成親之日,我以為王爺是個捂不熱的鐵人,怎麽你也有真心,知道痛?”

他深邃的輪廓繃緊,薄唇越抿越緊。

大掌驟然收緊,血如涓涓河流,順著他指縫染濕了他月色的袖擺。

他嗓音低啞:“……知道。”

此刻,掌心的痛也無法緩解心口窒息的痛。

第一次,他前所未有地恨自己,恨新婚之夜,他沒能認出她。

竟……那般淡漠無情……

他的目光讓她心頭越發煩躁。

“你痛是你的事,也彌補不了……過去的痛。”

她略去了“我”,原身已死。

她再次決絕開口:“而且我最是眥睚必報,你母妃三番兩次要我的命,我怎麽會不要她的命?”

司空淨塵墨眸色澤一點一點加深。

母妃的命他要護住,她……他也絕不會鬆手。

“本王不同意和離。”

他忽然起身,身上恢複了以往的寒氣,大步離去。

她還聽見了他掠空而去的聲音。

這麽晚他去……哪?

和她已經沒有關係了。

門外,廣安良立即追上。

他心疼王爺,心疼得眼眶紅了。

王妃怎麽可以如此冷心冷情,王爺如此低聲下氣,她還捅王爺的心窩?

白芊芊緩緩合上美眸,再次躺下,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不是冷心冷情,隻是太冷靜理智。

既然不適合,就一刀斬斷,不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

靈犀宮。

司空淨塵如木偶進了內殿,來到床邊。

廣安良立即意識到王爺這是要救德妃娘娘。

他雖然想要阻止,但卻明白自己根本阻止不了王爺。

而能阻止王爺的王妃,也不會在乎王爺的生死。

司空淨塵將心頭血,滴進母妃嘴裏。

盡管對她再無奢望,但他終究舍不得……她真的死去。

臨走,他還是取了她的指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