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顧月宗已經氣得失去理智,直接將攔著他的顧清鳶推開。

顧清鳶借勢往後一倒,故作嬌弱的樣子,險些跌坐在地。

以為身後站著的人是珠蓮,她便安心往後倒去。

果然倒在一個人懷中,她笑了笑,很快站直了身子道:“珠蓮,咱們躲去旁邊看戲。”

她說完,身後之人卻沒有說話,詫異地轉身看去。

身後之人竟然不是珠蓮!

而是,不知什麽時候站到她身後的宋之珩!

他正低著頭瞧著她,目光帶著幾分審視。

這目光太幽深,看得人心底發怵,顧清鳶很快往後退了半步,四處找人。

就看到珠蓮站在宋之珩身後,十分為難地看著麵前這一堵牆似的宋大人。

“宋大人怎麽在娘家席?”顧清鳶不由得硬著頭皮問,“是走錯路了?”

“聽到有動靜,便過來瞧瞧。”宋之珩看向正在發瘋似打人的顧月宗,“顧大小姐原來喜歡看戲。”

“宋大人誤會了!”顧清鳶暗道不好,竟被他聽到,“我方才隻是跟珠蓮說著玩,宋大人若是忙,我便不打擾。”

她眉眼彎彎,看起來笑得十分明媚,實則細看就會發現,她眼底沒有半點笑意。

宋之珩幾不可聞地歎氣,轉身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娘家席這邊,被莽撞的顧月宗已經破壞得不成樣子,地上全都是碎掉的盤子和菜渣。

女賓客被他嚇得驚叫連連,男賓客竟然沒幾個有他壯實,一時拿不住他。

安王婚宴上,竟然出現這樣的鬧劇,實在是丟人!

宋之珩擺了擺手,幾個衙役上前,將鬧事的罪魁禍首重重圍住。

“你們又是什麽東西?”顧月宗指著衙役道,“就憑你們也敢抓我,誰給你們的狗膽?還不讓開!”

衙役自然不理會他,幾人一同上前擒拿,立刻將他按住。

原本正在書房與幾位大臣議事的蕭梓鈞,此刻才著急忙慌地過來。

“出了什麽事?”他首先質問顧月宗,“你又鬧什麽?”

“姐夫,他們都欺負我!”顧月宗梗著脖子怒道,“你不幫我說話,還幫他們質問我,說我鬧!你知道他們剛才說的話有多難聽嗎?他們說我姐和你直接被帶到大理……”

“住口!”蕭梓鈞略微閉眼,平複自己想要直接掐死這個蠢貨的情緒,轉而看向宋之珩,“今日出了這樣的事,就勞煩宋大人處置。”

“分內之事。”宋之珩略微拱手行禮,走近了些低聲道,“隻是殿下大婚,這娘家人被大理寺拿走,怕是不太妥當。”

蕭梓鈞有些詫異,這個宋之珩,自己之前幾次有意拉攏都不肯露出絲毫親近之意,今天怎麽就為他考慮起來了?

他還是謹慎地道:“該是什麽就是什麽,他鬧事,你抓人。”

宋之珩頷首,轉身示意衙役們將人帶走。

一看姐夫不幫著自己,還讓大理寺讓人把自己抓走,顧月宗被嚇到了。

他立刻哭著求蕭梓鈞:“姐夫,我錯了,你救我!我不想去大理寺,我不想挨板子!嗚嗚嗚……姐夫!”

蕭梓鈞不理,吩咐人將眼前的爛攤子收拾了,又給在場的各位賓客道歉之後,就嫌棄地拂袖轉身離開。

書房那邊,還有一眾平常請都請不來的朝臣在等著他。

看到他都走了,顧月宗轉而求在場唯一的親人:“長姐,長姐!你救救我!”

宋之珩卻不管他哭不哭,帶著人就要離開。

“宋大人。”顧清鳶上前攔住他,“我弟弟年紀尚小,若是做錯了什麽事,還請你不要怪罪!”

宋之珩低聲,用隻有他們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怎麽,顧大小姐還沒看完戲?”

“宋大人真的誤會了。”顧清鳶無比真誠地道,然後看向顧月宗,“你看他都已經知道錯了,都被嚇哭了,到底是個孩子,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不是?”

顧月宗的戲都還沒有唱完,老王妃還沒現身呢,這個時候可不能被帶走!

可她說了這麽多,宋之珩依舊是置之不理,帶著人直接走。

顧清鳶蹙眉,這個宋耿耿!怎麽就說不通呢?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時,從旁斜刺出一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正是本該在新房,等著洞房花燭的顧月柔。

看到她來了,顧月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眼淚鼻涕一起下:“姐,姐!你快救我,別叫這些下人髒了我的衣服!”

聞言,包括宋之珩在內的所有大理寺人,眼中都露出了冷意。

顧月柔示意弟弟稍安勿躁,轉頭擺出自己安王側妃的架子,輕笑著看向宋之珩:“宋大人,我弟弟這是哪裏得罪了大人,要被如此五花大綁?”

“打人。”宋之珩言簡意賅。

“這不過是小孩子愛玩鬧,何況這是我的新婚宴席,我都沒說什麽,宋大人是不是……”顧月柔頓了頓道,“大理寺應該很忙,這點小事就不勞煩你們了!”

這意思就是,宋之珩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宋之珩涵養極好,不急不惱,看著顧月柔問:“你這是用什麽身份說這句話?”

“還能是什麽?”顧月柔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嫁衣,“宋大人看不出來嗎?”

“好。”宋之珩抬手,示意衙役放開顧月宗,“本官給安王殿下這個顏麵。”

說完,他側目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站著的顧清鳶,帶人離開。

他們走了之後,顧月柔這才拍了拍胸口,低頭看著顧月宗斥責道:“你今天怎麽能招惹宋之珩?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

“我是為了你出頭的!”顧月宗不滿地道,“你不感謝我就罷了,還罵我,你是我姐嗎?”

顧月柔瞪了他一眼,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示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坐下。

這宴席若是沒了她唯一的娘家人撐腰,以後傳出去,她還怎麽做人?

可她在看到顧月宗的位置,挨著顧清鳶時,突然覺得不對勁。

今天這事,起的突然,月宗就算再混賬,也絕不會無緣無故去打人。

又是這個賤人搗的鬼!

她狠狠剜了眼顧清鳶,就打算回新房待著。

此時,內院方向卻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

“老王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