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喻這話罵的難聽,滿屋子的人都沒什麽好臉色。

“當真是悍婦,你一個婦道人家在族老麵前口出狂言,看來不休你是不行了。”

章均衛拿起筆墨,奮筆疾書。

薛喻冷笑,坐在椅子裏淡定的喝茶。

“當初章均衛迎娶我,曾在先祖墳前起誓,因我下嫁算是有恩於章家,故而若三十無後,他才會納妾,否則絕不讓我和其他女子在家中稱姐妹。

可現如今二十出頭,外室便帶私生子登門,各位就不怕章家的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夜半給各位托夢罵你們背信棄義嗎?”

章家族老被說得抬不起頭,畢竟當年章家沒落,在村裏都算是數一數二的窮,靠薛喻才逐漸風生水起。

這件事於情於理,都是章均衛做的不地道。

可他們左右都說不得,尤其是章均衛如今已經有官職在身,是正兒八經的四品將軍。

“知柔可是你的堂妹,哪裏算得上是其他女子?你們本就是姐妹,我算不得違背誓約。”章均衛強詞奪理。

薛喻翻個白眼,放下茶盞。

憐秋帶著人抬了十幾個木箱進來,她起身從章均衛手裏拿過休書。

洋洋灑灑寫的真情實意,對她的憎恨厭惡躍然出現在眼前。

薛喻收起休書,又折回木箱前,“休書既已到手,你我之間便再無瓜葛,這些是你們章家的東西,好好留著吧。”

她掀開一個木箱,重紙累劄傾灑滿地。

老夫人不解,“你這是什麽意思?”

“當初我嫁來時的光景,便是各位都忘了,都還有京郊鄰裏記得。

章家窮的叮當響,除了些破舊碗筷,金銀細軟是半點撐臉麵的都沒有,便是章均衛如今的官職,那也是我用金銀砸出來的。”

章均衛麵上燥熱,惱羞成怒的喊道:“我的功名是我自己掙出來的!”

“嫁你時你不過普通兵卒,月銀不到一錢,還時而有時而沒有,若無我金銀敲門,你能有出頭之日?箱子裏的是多年來家裏開銷,除卻賬本還有債條。”

薛喻說完又從憐秋手裏接過一個小匣子裏,裏麵也是厚厚的一摞。

“這些是本月沒還的,月底就要催收,千萬記得還清,否則鬧上衙門事情可就大了。”

“什麽債條?這是你與人簽字畫押,何故讓我章家為你還債?”老夫人急切的上前,又說道:“更何況我章家可是京城富戶,便是王侯子孫也比不得一二,怎會有債條?”

薛喻微微勾唇,抽出一張債條讀起來,“本月初二,老夫人邀京中好友入府遊玩,請太月樓廚子入府做席麵,共花費四百八十兩,待月底結清。”

她豎著債條,遞到老夫人的麵前,“上麵按得印是府中寶印,留的也是章家名,與我這個外姓人有何關係?”

此刻薛知柔臉色已經變了。

這麽多年來她隻知道章家有錢,卻從來不知道這些錢從何而來,每每來到章家看見薛喻用章家寶印記欠條,隻以為全部錢財都是章均衛自己博來的。

沒想到竟然是薛喻掙出來的。

“你,這麽多年一直防著我?”章均衛也難以置信,十幾個木箱子,想必是從她嫁入章家就一直在記賬。

當真是好算計!

“防小人,不防君子罷了。”

薛喻微微垂眸,若章均衛肯好好過日子,她自然可讓章家再成名門望族。

若他不肯,那便如今日一般,她也好有退路。

就像他們說的,商賈之家,哪有真不會算計的傻子呢?

“不,不對!”薛知柔震驚片刻就反應過來,立刻說道:“縱然這些債條算是章家的,可你自嫁入章家以來,所得田產地契也都該是章家的才對。”

被她一點撥,老夫人和章均衛紛紛反應過來。

對啊,還有產業呢。

薛知柔眼珠微轉,上前柔聲說道:“堂姐,私吞夫家財產可是重罪,若你肯把章家產業的契約都交出來,我倒是也可以求求將軍高抬貴手。”

薛喻眼底帶著譏諷,“章家有什麽產業?當初我嫁過去時連田地都沒有一畝半分,現在問我要產業,當我是廟裏的財神不成?”

這下薛知柔徹底愣住。

“怎麽可能?若無產業你是如何支撐將軍府偌大流水的?”

章家每月流水似的花銷,京城裏誰人不知?

便是往年薛喻送她母子的東西,少說也有千萬兩銀子。

現在說章家沒產業,誰信啊!

“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衙門告我,也可以去衙門戶部查卷,看看章家名下和我名下究竟有沒有產業,我薛喻有沒有吞了章家的東西。”

章家人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章均衛更是難以置信。

平時最溫柔賢淑的薛喻,私下裏居然是這般精於算計。

薛喻看向府中下人,不顧眾人是什麽反應,說道:“你們的身契籍契都在我手裏,若有東西要收拾的,就盡快收了東西去薛家。”

眼看著她真要走,章家族老真的慌了,連忙勸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均衛相濡以沫多年,犯不著為這些事就鬧得夫妻不和。”

縱然章均衛是將軍又如何?可也撐不起整個章家。

將軍的俸祿才多少?薛喻每個月孝敬族中的錢財,那真是堪比財神了。

薛喻莞爾一笑,指著薛知柔說道:“以後章均衛的妻就是她了,族中日後自然有他們夫妻孝敬,不過將軍欠債數千兩,若想順利娶親,隻怕少不得各位族老們幫襯了。”

她說完輕蔑譏諷的揚揚眉,隨後轉身豪不猶豫的離開將軍府,憐秋立刻跟上去,她和小姐的東西在剛剛去抬箱子的時候她就已經收拾好,交給妥帖的人了。

“小姐,我們要回薛府嗎?”

薛喻點點頭,她如今被休棄出門,少不得要回薛府一趟。

免得爹娘被她連累,而且她得盡快安頓好自己,還得想辦法把妮兒要下來。

但願留下的那些賬目,能換她女兒自由身吧。

“簡直胡鬧!瞧瞧你們三房養的好女兒,被山匪擄走幾日未歸,好不容易回來還不肯好好過日子。”

薛家內得知章家發生的事,老爺子氣得直罵人。

在看見薛喻走進來之後,更是裝作沒看見一般,繼續罵道:

“薛家出個下堂婦,傳出去哪還有臉在京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