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薛喻?”章均衛瞪大眼睛,難以相信她怎麽會活著回來?
薛知柔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她居然還能活著回來!
“相公要納妾,這麽大的事何不等我回來再辦?”
薛喻堂而皇之走進院子裏,原本被喊來圍觀的下人紛紛向兩側退去,主動給她讓路。
老夫人重重砸了下扶杖,“縱然你回來又如何?你這丫頭以下犯上,頂撞辱罵主家,便是殺了她也不為過。”
“罵他們了?”薛喻拉起憐秋。
憐秋又跪了下去,“奴婢氣不過,小姐你下落不明,他們竟然要我交出商印,要用小姐掙來的錢,去娶那不要臉的外室。”
“你聽聽,這就是你身邊的好丫鬟!”章均衛怒指。
薛喻一巴掌打開他的手,“憐秋說得也沒錯,話是難聽些,卻也是事實。”
章均衛梗著一股氣,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難受極了。
薛知柔立刻上前拉起薛喻的手,“堂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可你不是掉進江裏了嗎?你怎麽回來的?”
“我也想問你,當初薛家寧可悔親都不嫁女,如今你怎麽反倒上趕著做外室?”
薛喻冷眼看過去,薛知柔說不出話來,隻能拿著帕子抹淚。
忽而旁邊衝出來一個身影,“你為什麽要回來?你死啊,你去死!我要小姨當娘親!”
啪!
薛喻抬手甩過去一巴掌,“過去我對你疏於管教,縱的你眼裏無我,別說我是你親娘,便是過路人死裏逃生,也不該你咒人去死。”
章鬆被打懵,從小到大沒有誰打過他,現在他居然當眾挨了打?
“我不活了!讓我死了算了,我受傷親娘不管不問,還讓丫鬟扣著錢不給我醫治,爹爹,你快把她趕出去,她好狠的心啊。”
章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吵得薛喻頭疼。
章鬆惱怒的抓住她手腕,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刁蠻專橫,凶悍善妒,今日我便要休了你!”
薛喻冷笑一聲,上前兩步迎著章鬆的目光。
“休我?好啊,反正你派人四處說我被山匪搶劫,如今我也沒什麽好名聲,我自是不怕被你休。”
章鬆眼底一喜,章均衛也立刻讓人去拿筆墨紙硯。
“憐秋,去請章家耆老,既是要休妻,索性就把樁樁件件事都說清楚,免得叫家族耆老在外戳我的脊梁骨。”
憐秋撒腿就跑,老夫人反應極快,立刻喊道:“快攔住她!”
“想必各位都清楚,當初是誰買你們進府,你們籍契單子又在誰的手裏。”
薛喻環視一圈,主母威嚴體現的淋漓盡致。
滿院奴仆無一人敢動,甚至還有人從屋內搬椅子出來。
“夫人回來想必是累了,坐著歇歇吧。”
薛喻落座,看著滿堂紅綢紅燈,眯著眼說道:“拆了。”
“你敢?”章均衛握著拳頭,顯然是已經動了怒。
薛喻輕笑,“我有何不敢?”
當初她嫁進章家時,章家隻有外郊一間土屋。
東西兩個房間,公婆睡東,他們睡西。
若非她陪嫁裏有處還算湊合的莊子,怕是要過許久屋外大雨屋內小雨的日子。
如今她掙來萬貫家財,便是這座府邸都是她買下來的。
章均衛得封將軍,朝廷以無銀錢的理由未按規矩發放府邸,隻讓禮部送塊匾額到家裏。
可以說這座府上,裏裏外外除了那塊匾額,盡數都是她掙來的。
“都是我不好,堂姐莫要和姐夫鬧了,若堂姐不想我進門,我不進便是,原也是以為堂姐遭遇不測,想著家中兩個孩子無人教養,姐夫這才想著先讓我進門。
若是以妾室身份進門管教,未來鬆兒和妮兒不好婚配,故而才說是平妻。”
薛知柔含淚解釋,薛喻沒理她,而是看向身側的下人,“小姐在哪?”
“這……”下人欲言又止,忙跪下去道:“小姐吵著要見夫人,老夫人下令將,將小姐關在後院馬廄了。”
“那你們還愣著做什麽?”薛喻怒斥,又冷眼看向老夫人。
章均衛擋住目光,“你少瞪母親,孩子不懂事,當祖母的責罰一二又如何?”
薛喻看著他,勾起幾分譏諷。
老夫人不喜歡女孩,也不止一次這般欺負妮兒。
不多時去找小姐的下人回來了。
“夫人,小姐渾身燙的厲害。”
薛喻眼神一沉,“送到西坊仁善堂,告訴掌櫃的,我回來了,讓他安心給妮兒醫治。”
提起仁善堂,還在地上坐著的章鬆來了勁。
“你還欠著小姨好些銀錢呢,這兩日都是她出錢去仁善堂給我買的藥,你把家裏的銀錢都藏起來,害得我差點無藥醫治。”
章鬆惡狠狠的等著母親,薛喻眯著眼睛不以為然,“你不是不認我?又讓我掏銀子做什麽?從今日起,你想喊誰娘就喊誰娘,我不會再管你。”
既然不想認她,那她也自然不必管他。
“薛喻,你怎麽如此狠心?”章均衛也是心疼,玉真片太過昂貴,一天三片將近百兩,和敷金子有什麽區別?
“堂姐,鬆兒年紀還小,你怎能和他置氣?他畢竟是你掉下來的骨肉啊。”薛知柔輕輕開口。
章鬆立刻說道:“小姨不用勸她,如此正好,反正我不要她當我娘親,等爹爹休了她,把她趕出府中,她壞了名聲再也嫁不出去!”
“鬆兒說得對,不愧是我的好孫子。”老太太笑得得意。
孫子可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定是能拿捏薛喻。
薛喻坐在椅子裏冷笑,他們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沒多久,章家耆老幾乎都來了。
薛喻淡淡的看向章均衛,當著眾耆老的麵問道:“你要休我,那便當著耆老們的麵說說理由。”
薛喻看向眼前的丈夫,恍惚間好似看到那個跪在雨中的少年。
那年雨中,她說嫁他。
他滿眼欣喜,處處激動。
‘姑娘放心,我必永世珍惜姑娘的這份情誼,定當將你小心嗬護,此生隻對你忠心不二。’
“理由?你善妒凶悍,為妻不賢,為媳不孝,為母不慈,這條條都能休了你。”
薛喻低低冷笑起來,笑自己年少不識人心險,錯付真心給豺狼。
“薛喻,均衛要迎親這件事的確是對不住你,可你想想,她要迎娶的本也是你堂妹,說是平妻也不過是妾室,你們同出一宗,她生下的也是均衛的兒子,總不好叫他們母子流落在外不是?”
薛喻麵無表情,另一個族老又勸道:“如今均衛得封四品將軍,章家的日子越來越好,你這又是鬧什麽呢?姐妹共同伺候他,你主外她主內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豈不美哉?”
薛喻聽到這句話氣笑了。
“好一個我主外她主內,你們章家真是好大的臉,花我的錢自在逍遙,還要我忍氣吞聲,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