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喻被帶到一處院子,瓊酥正在給她敷藥。

“感覺如何?”

祁淮沉的聲音傳來,薛喻下意識就想起身,肩上卻多出一隻手。

“你在王府受了委屈,原是我不好,這段時間你且留在王府安心養病,我定會為你尋得良醫。”

薛喻受寵若驚,連忙說道:“不敢叨擾王爺,我回家養病即可。”

祁淮沉抿唇,並沒有接話,而是說起了其他,“太子任性,我定當好好補償你。”

薛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祁淮沉又問道:“為何不直說是他自己跳進去的?”

“我不敢。”

薛喻實話實說,她並不知道太子那麽做究竟有什麽目的,是以不敢亂說話,哪怕說的是事實。

祁淮沉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聲道:“你很聰明。”

“多謝王爺誇獎。”

薛喻自幼便知道一件事,凡事要給自己留餘地。

“無論如何今日你先留在王府,薛家那邊我自會為你處理妥當,不會誤你的名聲,你且安心。”

薛喻還是想拒絕,祁淮沉心念微動,立刻說道:“你如今這般模樣回去,你母親必然要擔心,還有你女兒也很掛念你,此刻回薛家恐無人顧及她。”

薛喻被勸說的有些動搖,她的確擔心女兒跟她回到薛家被冷落,眼下的她暫時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那孩子受到驚嚇,正好留在王府也有禦醫守著,免得有什麽意外。”

薛喻被說動了,阿妮年紀太小,受到驚嚇很容易生病,有禦醫在她的確能安心。

“如此便叨擾王爺了。”

薛喻客客氣氣的開口,祁淮沉心裏稍微鬆口氣。

同在王府的薛言是最後才知道王府裏發生的這些事,聽到阿姐失明頓時急了起來。

“阿姐在哪?我要見她。”

薛言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要不是不認路,他這會早就衝出去了。

“薛公子放心,薛小姐有人照顧,必然不會再出意外,王爺的意思是請公子先回薛家,安撫好薛家二老,暫時別讓他們知道薛小姐的事,免得讓他們跟著煩心。”

浮白客客氣氣的開口。

薛言這才逐漸冷靜下來。

爹娘如今為著祖母要給他們房中添人的事上火,若是再知道阿姐出事,必然要上火的。

“我知道了,隻是阿姐她……”

薛言抿唇,他實在害怕阿姐在王府受委屈。

“薛公子安心便是,薛小姐是為救太子才會如此,王府自然不會怠慢她。”

薛言心裏稍稍放心,又想到阿妮也在王府,便說道:“阿妮在哪?我帶她回薛家。”

“妮姑娘很是思念擔憂母親,故而王爺讓她陪著薛小姐,也能讓薛小姐安心一些。”

浮白說的有理有據,薛言不再多言,拿著自己的東西回了薛家。

薛喻住在王府,她幾乎都沒怎麽睡踏實過。

夜裏更是睡不著,可雙眼又什麽都看不見,她隻能摸索著走到軟榻旁,嚐試推開窗子。

“可是熱了?”

祁淮沉的聲音突然傳出,薛喻被嚇了一跳。

“王爺怎麽會在此?”

祁淮沉聲音裏帶著幾分愉悅,“怎麽知道是我?”

“王爺的聲音,民婦自然聽得出。”

祁淮沉臉上笑意更深,薛喻心裏卻沒了底。

她始終不知道王爺為何對她這般關照,總不能是真的圖她這個人吧?

她嫁過人生過子,若說皮囊好,可王爺身邊應該最不缺貌美女子才是。

薛喻惴惴不安,祁淮沉在外為她撐起窗子。

他坐在廊下,透過窗子被撐開的縫隙看向坐在軟榻上不安沉思的薛喻,那雙好看的眼此刻蒙著一條雪白細布,遮住了她眼底原本比星辰還要耀眼的璀璨。

祁淮沉眼中帶著幾分自責,語氣中夾雜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愧疚。

“薛喻,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祁淮沉話音落下,薛喻頗為意外的挑眉。

難道她之前在什麽地方見過王爺?

不應該啊。

薛喻是個生意人,記性最是好,和她接觸過的人,她哪怕隻見過一麵也記得住。

按理說她之前要是見過祁淮沉,不應該記不住。

尤其是祁淮沉長得俊逸非凡,便是那身矜貴傲然的氣質,她也不會忘記才是。

“民婦見過王爺嗎?恐怕王爺記錯了人。”

薛喻小心的開口,她很確信自己沒見過祁淮沉。

祁淮沉眼中掠過一瞬的失落。

片刻之後,他又緩緩開口。

“四年前你救過一個人,還把他帶到京郊茶莊請郎中救其性命。”

薛喻愣住,仔細回想著四年前。

她從商期間救過的人不少,凡是在城外救的人,幾乎多數都會送到茶莊,那地方偏僻安靜最適合病人養傷,而且也不容易引起什麽流言蜚語。

可她的印象裏,依舊沒有祁淮沉。

祁淮沉從失落漸漸變得有幾分不悅。

他咬咬牙,有些賭氣的站起身。

“你當時還親手給他煮茶,他問過你姓名,說要報答你。”

薛喻從沉思已經變成了自我懷疑。

茶莊裏人手不多,凡是被她送去茶莊的自然都喝過她的茶。

她既不會照顧伺候人,也不會看病療傷,能做的當然隻有泡茶了。

至於問姓名要報答,這更是她救過的那些人最常說的話。

此刻也就是薛喻看不見,不然她隻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世人所傳戰無不勝冷冽肅殺的定安王,此刻臉上染著惱羞成怒和幾分委屈。

那模樣好像是怪薛喻為何會不記得他。

“王爺,您在茶莊的時候還被茶莊裏的狗搶了肉包子。”

浮白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

祁淮沉瞪眼,“要你多嘴?”

這麽丟臉的事有必要說出來?

然而薛喻確實有幾分激動,身體都微微向窗子傾斜。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

薛喻這次真的想起來了。

四年前她手下的商船從江裏打撈上來一個受傷頗重的少年。

那是少年渾身是傷奄奄一息,所有人都說他活不下來了。

薛喻還是將其送到茶莊,花重金請名醫買貴藥為他吊命醫治。

幾乎是用了半個月的時間,那個少年才無性命之憂,隻是他當時傷的太重,臉上都纏著細布繃帶。

她能記住的也就是當時少年因為受重傷行動緩慢,那天她去茶莊巡查順便取茶,正好看見茶莊裏養得野狗搶了少年手裏的肉包子。

薛喻訓了那狗一頓,並讓人將狗送去其他莊子看家護院。

卻沒想到那個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少年,竟然就是祁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