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不會讓你去道觀那種地方。”
沈時晏驟然閉上嘴,腦海冒出謝清書捂著胸口虛弱的登上馬車前往護國寺的情景。
心髒忽的發沉,他強迫自己回神,臉色越發不好看。
“表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在嫁人之前向你剖心,我沒想過你會和我一起喝酒。”
溫芷蘭低頭,眼淚驟然掉落,楚楚可憐的模樣隻一眼就足以讓人心疼。
“姑母總是提起爹娘和她的關係有多好,對她有多好,但是表哥你應該清楚,爹娘眼裏我根本不值一提!他們想要兒子,為此特意把我送到京城,想要更多的空間,就怕我這個丫頭片子帶來另外一個丫頭。”
“要不是弟弟早死,爹娘也重病而亡,我根本不會來到這裏,恐怕早就被賣給七老八十的員外做填房!當初爹娘知曉我並非完璧之身,差點把我打死......我根本沒有地位,我也沒有辦法!我隻是愛慕你!我真的有錯嗎?”
溫芷蘭哽咽的開口,坐在地上,全然沒有平日的精致,但這種破碎美感給她添了苦楚,更加惹人心動。
沈時晏的眸光晃了晃,聽到她提起當年的事,臉上溢出不忍。
溫芷蘭第一次送到侯府來的時候,才五歲,那個所謂的舅舅一臉訕笑,珍而重之的將人教給母親,說是要替他向母親盡孝。
父親讓他去謝家讀書,他總是陪在謝清書的身邊,偶爾見到溫芷蘭幾次,她都在乖巧的看書,身上穿的衣裳雖然華麗,卻明顯感覺違和。
後來溫芷蘭被家裏人接走,等再次過來的時候,渾身是傷。
大雨磅礴,她是趴在地上敲響的門。
父親去了戰場,母親在寺廟為父親祈福,家中隻剩下他和下人。
他給溫芷蘭請了大夫,這才知道她在家中究竟過的是什麽日子!
他的舅舅並不是母親描繪的那樣孝順正直,他的舅母也並不是母親形容的溫柔良善,他們趁著溫芷蘭在侯府的期間生了一個兒子,將溫芷蘭接回去就是為了讓她照顧弟弟。
那次是弟弟生病,舅舅斥責溫芷蘭沒有照顧好他,狠狠打了她,她是趁夜跑出來求救。
可最終,母親沒有相信他的話,遣人將溫芷蘭送了回去。
再見到她,是七年前,舅舅親自將人送過來,望著他的眼神貪婪又灼熱。
可是,發生了那樣一件事......
他和謝清書吵架,溫芷蘭一心想要替他求和,捧著親自做的鬥篷和他打磨了半宿的木簪淋著雨去了謝府......等他找到人的時候,巷子裏衝出來一群男人,笑哈哈的騎馬而去。
溫芷蘭......躺在地上,渾身發抖,衣裳散落在地。
他把人帶了回去,發誓一定會照顧好她!
“是我和清書欠你的。”
沈時晏不是不知道溫芷蘭的心思,但是他已經定親,他不想耽誤她,所以強行控製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曾想,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
“母親已經大怒,我不能為你爭取更多,但我會告訴所有人你仍舊是主子,安心的呆在這。”
沈時晏沉聲開口,臉上的表情含著掙紮。
溫芷蘭抓住了他的衣袖,聲音充斥著絕望,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肩膀都開始顫抖,無助的看著他,眼眸的濕氣比煙雨還要濃烈。
“你能不能陪陪我!我不想在這被人恥笑。”
“若我日後誕下子嗣,我能不能......能不能......”
溫芷蘭終究還是說了出來,沈時晏的心髒被人重重打了一下,望著她的眼神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你想做貴妾?”
她的心裏究竟看中什麽?
是身份,還是他?
沈時晏腦子亂得很,不知為什麽,他現在很想見謝清書。
隻有見到她那張臉,他的思緒會冷靜下來!
“子嗣之事容後再說,芷蘭,我知道我昨日沒有碰你。”
沈時晏抽出自己的衣袖,逼著自己狠心,溫芷蘭的聲音溢了出來,“表哥,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配不上侯府,我隻是想擁有而已,我不想有人爭搶你!昨日我不該飲酒,更不該讓你和我一起喝酒,是我糊塗!你,別恨我!”
溫芷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眼底滿是傾慕和熱烈。
沈時晏呼吸霎時停滯,怔怔的看著溫芷蘭,他的心髒忽然跳的劇烈。
隻有溫芷蘭會這麽愛他!
她不像謝清書那麽優秀,那麽有才華有見識,可她愛他,滿心滿眼都是他!
在她的麵前,沈時晏覺得無比輕鬆!
溫芷蘭見他腳步停下,斂下眼底的笑意,緩緩走過去,抱住了沈時晏的腰。
與此同時,謝清書帶著趙景逸去了書房,麵前擺滿了字帖,字跡清晰,筆記工整,正是趙景逸的手筆!
“一個早上,你練了這麽多?”
謝清書都覺得恐怖,哪怕是她小時候,祖父盯著她練字,她都不能寫這麽多!
“你的手還要不要了!這種事要循序漸進,豈能拔苗助長!”
攤開他的手,謝清書仔細檢查他的指節,認真的揉了揉,眼底滿是嗔怪。
趙景逸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兒子蠢笨,隻知勤能補拙!若是笨鳥先飛的道理都不懂,三個月後如何考入太學給母親爭麵?”
“這些字有的是左手寫的,有的是右手寫的,兩邊都在練,並沒有那麽辛苦,母親不用擔心!”
謝清書挑眉,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兩隻手都能寫字?”
趙景逸茫然的看著她,“這,不應該嗎?”
“嘩啦。”
謝清書在趙景逸麵前鋪好一層紙,分別拿出兩隻筆沾了墨遞到他手邊,興致勃勃道:“寫給我看看。”
最喜歡的母親在身邊,趙景逸頓時有些緊張,深吸口氣,他捏住了兩隻筆,左右手各一個,在紙上寫下馬到功成四個字。
筆記工整,字跡相似卻不同,謝清書眼皮瘋狂跳動,噗嗤笑出來。
“你竟然能同時兩隻手寫字?景逸,你還有什麽才華是娘不知道的?”
左右手同時寫還能寫這麽好,哪怕是她,也需要費一些功夫!趙景逸竟然這麽輕鬆!
她真是撿到寶了!
謝清書摟住趙景逸在懷裏,眼睛都笑彎了。
門外,沈硯舟紅著眼跑過來,看到這一幕,刺眼的很。
兩隻小手攥成拳頭,不屑的撇嘴,冷笑道:“芷蘭姨娘如今是小娘了!按理說也是我的娘!既然你已經有了大兒子,我就去孝順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