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丫頭。”

門外,韓太傅邁步走來,瞧見謝清書,臉上帶著些許笑意。

“這是你第二次站在這,第一次來這你才那麽大點,如今也是孩子的娘了。”

不教學的時候,韓太傅格外和藹,謝清書算是他的得意門生,若不是她是謝家嫡女要在謝家的學堂學習,他差點親自去養心殿求陛下開個恩典允許謝清書去太學讀書!

“當初隻能為你啟蒙,後麵你的才學都隻能交給你祖父和老謝,真是老夫最大的遺憾!幸好,你的兒子來了,老夫對他很有信心,定能將他培養成比老謝還要厲害的文人!”

韓太傅和謝清書的父親是曾經的同窗,隻不過韓太傅年歲要小些,還沒有到可以辭官養老的年紀。

“把你的孩子帶大,考入殿試成為探花郎,老夫也能放心回去了!”

韓太傅摸著自己的兩撇胡子,笑的開懷。

韓太傅這是......把沈硯舟當成自己為官生涯中最後的學生,給自己的太傅身份畫一個句號!

這樣的期待......

謝清書恭敬地向韓太傅道謝,唇瓣動了動,輕聲道:“景逸學習的時間不長,根基不穩,這段時日幾乎不睡才勉強能寫完太學的卷子,舟兒......性情頑劣,又在府中被嬌慣,若是讓您失望,學生在這先向您道歉。”

韓太傅奇怪的看著她,“世上多的是覺得自己的孩兒是全天下最好的爹娘,怎麽到你這,滿是懷疑?”

“今個太學休息,老夫閑著也沒事,你陪我一同進去瞧瞧?”

太學考試,韓太傅竟是邀請謝清書一同前往!這是莫大的信任!謝清書幾乎沒有半分猶豫,點了頭。

“這次進來的聽說有幾個家境不錯,真是羨慕他們,家裏有權勢,恐怕都不需要真的考試,隨便在卷子上描幾筆,就可以考進來!”

“永昌侯府兩個孩子也來了!一個五歲一個七歲,有謝家做靠山,他們根本就隻是走個過場!”

進了太學,一群十幾歲的人穿著長衫,鄙夷的湊在一起說閑話。

韓太傅臉色頓時變了,正要喊住那幾個人嗬斥,被謝清書攔住。

“倘若太傅替我說,恐怕會坐實了您和永昌侯府有私交。”

謝清書不願牽連韓太傅,緩緩走到那群人的身邊,溫聲道:“太學考試從無私情,放榜後所有孩子的試卷皆可展示,永昌侯府毫無實權,若諸位有證據證明我的孩子沒有能力,永昌侯府甘願受罰。”

“我們不過說了兩句,何必這麽認真......走吧走吧!”

“你的兩個孩子說不準一個都考不上呢,太學哪裏是紈絝能待的地方!”

“以為誰都能成為葉秉文呢!”

幾個人迅速溜了,看起來已然十五六的年紀,竟然滿口胡咧咧讓人厭煩!

采薇一通邪火湧上來,眯著眼睛,拿起地上的石子,在謝清書沒注意的時候朝他們的腿上打了過去。

“啊!”

一個接著一個,幾個人摔了個狗吃屎。

謝清書瞧了采薇一眼,嗔怪的搖頭,唇角卻揚了揚。

她是顧全大局,可不是軟柿子!

今日是景逸和舟兒這般重要的日子,他們敢咒他們考不上,隻是摔個狗吃屎已經手下留情!

“那幾個是鄉下的幾個學子,十二歲家裏才有銀子送他們來京城,堪堪過了門檻進來的,和七八歲的孩子一同讀書竟然都考不過!這次的月考不過得了乙末,每日不求上進,嘴裏卻喊著命運不公,一心以為誰都是走門路才能進來,唯有他們真才實學!”

韓太傅認出那幾個人,麵上露出不喜。

“這次那幾個人有個同鄉也在入學考試之列,名喚二狗,我瞧著實在不像樣子,改了萬禾,八九歲的模樣,文章倒是中規中矩,隻是被他們帶著一心隻知道仕途,實在有傷文人風骨。”

韓太傅年歲大了,對朝中的局勢已經辨認不清,索性求了陛下專職在太學教學,平日裏看不慣那些滿嘴當官發財的同僚,憋了一肚子的話無人訴說,除了半個月去一次雲州城拉著謝清書的父親暢談一整晚,便沒了別的人聽他閑話。

現在見到謝清書,忍不住說了又說,恨不能把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都說給謝清書聽。

“陛下孩子不多,大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已經成年,六皇子年紀小卻也沒到該讀書的年紀,這太學其實也沒幾個權貴,除了皇長孫六淩公子和太子,所有人都靠自己真才實學,這些孩子心思不正,也難怪十五六還不能通過鄉試當個秀才!”

韓太傅一邊嘮叨,一邊往前走,謝清書跟在他的身後,不知不覺走到了考場。

數十人端坐在一個房間內,分成五排,他們的距離不是很遠,每個人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杯子和幾個饅頭,若是不夠可以舉手示意監考翰林院學士給他們添滿。

透過窗戶,兩個完全不同的形象出現在謝清書眼底。

趙景逸坐在最後一排最後一個,身形挺拔,目不斜視,手中的筆不斷地在動,眉頭緊皺,極為認真。

在他的斜邊往前數三個座位,正是沈硯舟。

他吊兒郎當的咬著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試卷,滿臉寫著不屑。

謝清書眼角跳了跳,帶著采薇準備退下。

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謝清書眉尖微凜,偏頭看去,眼底倒映著一個黝黑的男娃娃,神情不安的左顧右盼。

“清書,怎麽了?”

韓太傅發現她的不對勁,吹著胡子問道。

謝清書仔細看了一圈,沒有察覺到異常,搖了搖頭,“無事。”

也許,隻是她花了眼!

陪著韓太傅在庭院坐了坐,聽了一耳朵太學裏的趣事,謝清書起身回到了馬車。

“夫人,那是謝家的馬車,看來老爺已經接到了二小姐。”

不遠處,酒樓發出陣陣飯香,不少人被勾著看過去,一輛通體黃梨木打造的馬車停下,謝正嚴肅的臉出現在眾人眼底,南宮容緊隨其後,牽著一個穿著大紅色襖子的小女童出來,笑盈盈的進了酒樓。

“謝爺爺,這就是京城嗎?可真好看!”

銀鈴一般的笑聲從後麵的馬車裏發出來,一個穿著翠綠色襖子的女娃娃一蹦一跳的出來,笑嘻嘻的抓住了謝正寬厚的手掌。

謝清書麵上浮出歡喜,輕聲道:“那是金佳的幼女李燦星!”

她最好的手帕交金佳,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