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整個心都開始蔓延出恐懼的時候,一道黑色的身影擋在我的前方,那種逼人的壓力頓時消失,而前方亦是傳來劉澈冰冷的聲音:“沈鴻,你當真以為無人破得了你的秘術麽?”
“山外有人,人外有人,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沈鴻的聲音幹淨清澈,可是此刻躲在劉澈身後的我,卻一點也不想聽,甚至有種厭惡的感覺。明明前一刻還有點喜歡呢,而現在卻是討厭了。
“既然你知道,就不應該在本官麵前使用。”
沈鴻扶著長公主在椅子上坐下,廣袖一拂,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淡到幾乎不可察覺的香味。隨後長公主的身子便軟軟倒在了他的懷中。麵對沈鴻此舉,不僅是我,連劉澈也吃了一驚。
似乎預料到我們會吃驚,沈鴻笑了笑,沒有說話,算是給我們點時間來接受。片刻之後,他看著劉澈,緩緩道:“我很想知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薑兒的。”
“既然你這麽問了,那本官是否可以認為,我們之間存在合作的空間?”
“嗬嗬,比起‘那個人’我自然是更願意與你合作,何況這麽做,對她也有好處。”沈鴻目光溫柔地看著長公主,語氣有些飄忽,“我以為我不愛她了,可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一個人卷縮在角落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心疼。”
“本官沒時間聽你講這些風花雪月,直接切入正題。”劉澈說道,“你在她身邊這麽久,應該知道虎符在哪裏。”
“在告訴你虎符在何處之前,我想知道你那二十萬大軍是替誰要的!”
“身為晉國臣子,自然是為晉國皇室所要。”劉澈端起茶杯,淺淺地呷了一口,“不過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其實莫說是你,就是我自己也不相信。”
“哦?這麽說,你當真是想要造反?”沈鴻緩緩道,“薑兒說你是商人,可說到底你骨子裏還是流著皇室的血,既然你想要造反,那麽你究竟是想要陸迦國的皇位,還是想要晉國的皇位?又或者說,整個天下你都想要?”
“哈哈!你說呢?”劉澈眯起眼睛,那副偷小母雞的黃鼠狼模樣又出來了。
“依我看,你不僅有染指天下的野心,亦有染指天下的能力。”沈鴻說道,“這樣的人,本不應該有軟肋,可如今你卻把自己的軟肋公之於眾,這一點,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手腕突然一緊,隨後整個身子傾倒在劉澈懷中,被他緊緊地從後方抱住。肩膀可以感覺到他尖尖的下巴正磕在上麵,說不上來為什麽,這一次我居然不想推開他了。難不成是被他抱習慣了?所以產生免疫力了。
沈鴻笑了笑,接著說道:“軟肋這種東西,要麽好好收藏,要麽徹底毀滅,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就可以從你的軟肋開始。”
“願聞其詳。”劉澈說的漫不經心。
“想與我合作,你的軟肋必須——”沈鴻目光陡然一變,渾身散發出凜冽之氣,“殺之。”
劉澈將我抱得更緊了,緊到我開始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準備我把給弄死,接著耳畔感到一陣溫熱的氣息,這家夥竟然……竟然含住了我的耳垂。本想好好教訓他一頓,誰知他卻突然鬆了口,原本灼熱的耳垂瞬間變得冰涼。就是這一刹那的冰涼,卻讓我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也就將想要教訓他的念頭給拋出腦後了。
“殺了麽?我又何嚐沒有試過。”溫柔如雲一般的語調,夾雜著絲絲疼痛,“可是,每一次都失敗了。既然無法下手殺之,那就隻能好好保護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氣氛也是變得異常詭異。
沈鴻抱著長公主,目光飄忽不定。而被劉澈抱著的我,在這種氣氛下開始變得有些煩躁。軟肋麽?劉澈的軟肋會是我麽?
回想起來,他的確幾度想要殺我,可最終都莫名其妙地沒有殺死。
哈哈,唐沫,你還真是自尋煩惱。劉澈根本不知道你是女子啊,他怎麽會喜歡上你,若是真的喜歡,那也隻能證明他是個斷袖,他日若是身份被發現,以他的性格,一定會把你淩遲處死的。想到這裏,我不禁笑了笑,自己最近到底是怎麽了,心緒變得奇奇怪怪的。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沈鴻:“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薑兒的。”
“當我發現周尚恩以及你爹的死,與她有關的時候。”
“嗬嗬,雖說周尚恩官居臨安府尹一職,但說到底卻也不是什麽重要之人,至於我爹盡管是安國首富,可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商人亦是不入流的,這兩人的死到底要如何與堂堂一國之後,晉國長公主有所牽連呢?”沈鴻的意思很明白,他希望劉澈說清楚些。
隻是劉澈並沒有回答沈鴻,反而是將問題推給了我:“唐沫,這麽簡單的問題,你來替我回答。”
“哈?”掙脫劉澈的懷抱,我長身而起,“回答什麽?”
“你隻要告訴沈鴻,本官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趙薑就可以了,若是你能分析出原因,那自然是更好了。”
“你什麽時候開始懷疑她,那當然隻有你自己知道,我怎麽會知道。”這家夥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了,不然他就是存心給我找麻煩來著的。
劉澈打了個哈氣,慢悠悠地說道:“你可還記得當日弄月死後,裴術離開暖玉閣說的最後一句話?”
弄月之死,裴術離開暖玉閣說的最後一句話。總覺得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可是卻又無法抓住。
不知為何,原本在回憶裴術到底說了什麽的我,竟破天荒的想起了那日裴術離開之後葉不歸所說的一句話:這個長公主還真是不簡單。
葉不歸當時說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已經通過裴術的話知曉沈淩風、周尚恩以及弄月的死,是與長公主有關的,那麽裴術當時到底說了些什麽?
深吸口氣,有種腦袋快要缺氧的感覺。
周尚恩是晉國的官員,沈淩風是安國的商人,而弄月更是出身風塵,然而就是這三個本不應該與長公主有所牽連的人,卻偏偏牽連起來了。等等,當時劉澈好像說過什麽來著的。
你最好還是讓長公主知道一下比較好,畢竟這臨安可是她的封地。
下官遵命。
劉澈與裴術的對話依稀在腦海中浮現,緊隨其後的則是劉澈看著裴術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對,就是這句話讓劉澈懷疑了長公主,又或者說裴術是長公主的人。
“裴術,是長公主的人麽?”我有點緊張地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嗯?”劉澈揚起嘴角,笑得很是愉快的樣子,“既然你能想到這一點,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麽會懷疑長公主了。”
也許是被折家夥罵笨蛋罵久了,導致自信心欠缺地厲害,所以饒是我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但麵上卻還是本著小心翼翼的態度:“當你對裴術說要將弄月之死告訴長公主的時候,裴術的回答是遵命,可是按照常理來說,就算臨安是長公主的封地,可在封地上死了一個風塵女子,這種事情為什麽要告訴長公主呢,如果我是裴術,當時一定會反問,可是裴術卻什麽都沒說,這就證明裴術不僅是長公主的人,亦是知道內情的人。”
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漫不經心地敲著,劉澈笑著道:“不錯不錯,有進步。”
“原來如此。”沈鴻淡淡地說道,“沒想到隱藏的這麽好,最後卻敗在裴術手上。”
“就算沒有裴術那日的破綻,我也一樣會懷疑她。”劉澈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才緩緩道,“這麽說也許不對,因為早在兩年前,那條白毛狐狸就已經開始懷疑她了,隻是沒有確切的證據罷了。”
“兩年前麽?”沈鴻微微垂眸,語氣竟有幾分悵然若失的感覺,“果然,當時我就知道,遲早有東窗事發的一天。”
“既然你早知道,又何必幫著‘那個人’,還是說你有足夠的自信能與那條白毛狐狸為敵?”
沈鴻慘然笑道:“就連你都受控於趙貞,我又有什麽力量與他相抗衡。撇開身份不談,你我的勢力遍及天下,卻偏偏都栽在姓趙的手中,真是諷刺!”
“趙!”一瞬間,劉澈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難道說‘那個人’真正的身份是趙硯?”
“嗯?看你吃驚的樣子,難道你才知道麽?”沈鴻緩緩說道,“嗬嗬,我本以為你是知道的。”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打斷了他們的話:“奇怪,‘那個人’的身份不應該是趙貞的孿生哥哥麽?怎麽會是七王爺?”
“你若是這麽說也沒錯,不過難道你們從沒想過,‘那個人’並非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麽?”沈鴻掃了一眼我喝劉澈,接著說道,“當年趙貞的生母安容皇後的確誕下了兩個孿生嬰兒,而被刺客強行擄去的卻是其中的哥哥,晉國傳長不傳幼,傳嫡不傳庶。趙硯雖有心謀反,可說到底隻是一個庶子,所以他若想名正言順控製朝堂,則必須找個名正言順的借口,而當年流落在外的,安容皇後所剩下的另外一個皇子,則正好充當了這個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