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清,回廊九曲蜿蜒,也不知道兜兜轉轉了多少回,仍舊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更要命的是,走了半天莫說是人,就連個鬼影都未曾見到。

當初跟著劉澈來的時候,直接進了大廳,之後由於中毒的關係便一直在房間修養,也未曾走遠,所以對於這座府邸的冷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此時此刻,在這夜色中走了大半天,卻是一個人都見不到,這不由讓我心生好奇,不,與其說是好奇,倒不如說是恐懼。

夜色茫茫,風聲呼嘯,不知何時,夜幕中的皎月竟被一片烏雲掩去,四周頓時暗了不少。茫然四顧,瞥見不遠處的樓閣,隱有燈火之光。深吸口氣,施展輕功向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待接近那樓閣,忽的聞到一陣沁人心脾的香味,循著香味望去,那樓閣的庭院中竟是一株株盛放如火的梅花。沒花香自苦寒來,這暮秋時節,哪裏來的梅花。心下正在疑惑,突得聽到樓閣中傳來咳嗽之聲,那樣急促,劇烈。緊接著有個軟糯糯的聲音響起:“真是麻煩,吐血也不是你這個吐法,我真怕你再吐下去就給掛了。不過看在你是為了我才變成這個樣子,我還是幫你一把好了。”

葉不歸?腦海中疑惑不斷,他不是被趙貞抓去了麽,怎麽會在這樓閣之中?

“不需要。”

劉澈?與葉不歸說話的是劉澈?我屏住呼吸,足尖輕點踏在一處較高的牆瓦上。雖說我的飛刀還算厲害,但若論其他武功在真正的高手麵前也不過是半吊子水罷了,所以此時偷聽劉澈和葉不歸說話,說實在的我心裏多少還是有點緊張的。不過饒是如此,我卻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如果不讓我偷聽,我恐怕要好幾晚上睡不著覺了。

“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葉不歸依舊是那種笑得花枝亂顫的聲音,“何況我所修煉的七渡劫已經到了第四層,就算渡一點內力給你,對我也無妨。倒是你,如今真氣內力被趙貞弄的一點都不剩,你確定沒問題麽?”

“有沒有問題都這樣了。”劉澈的語氣很淡,透著股冷漠,“你隻要好好修煉武功就好,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劉澈啊劉澈,我自認為是了解你的,可如今你做的事情卻讓我看不透了。昔日你姐姐有恩於我父親,所以父親臨終時讓我奉劉璿為主,可說到底讓我奉一個女人為主,心裏多少是不大願意的。以至於你姐姐遭難時,我亦是不聞不問……”

“不用說了。”劉澈厲聲嗬道,“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嗬嗬,這才是我昔日認識的劉澈,愛憎分明,對於仇人必定以十倍報之,對於恩人亦是肝膽相照。所以饒是我在你姐姐死後,因愧疚對你百般相助,甚至將金雀樓的勢力滲入上官姒所掌握的勢力中,並將金雀樓中的將才送入錦衣衛,讓他們以你馬首是瞻,可我做了這麽多……嗬嗬,你在心裏卻還是恨我的。”

“我不恨你。”

門被緩緩推開,月光靜靜地照在那蒼白削瘦的臉上,躲在死角中的我看到劉澈那蒼白的臉,心卻是驀地一緊。一身白色睡衣的葉不歸緊隨而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目光竟向我躲藏的地方瞥了過來。若不是我咬住下唇,金用盡全力定住心神,當真是是要逃走了。

“咳咳……”劉澈突然彎下身體,吐出一口鮮血。

葉不歸輕輕搖著扇子,口氣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劉澈,縱然你能騙過陸寒,卻騙不過我。陸寒以為你武功全失是在演戲,他甚至以為司命救走趙貞也權勢你一手安排的。卻不知你如今已是風中燭火,隨時都可能死啊。”

說罷,葉不歸衣袖輕拂將劉澈扶住,卻被他一掌打開。隻見劉澈單手負在身後,嘴角仍殘留殷紅血跡。

“唉!”葉不歸幽幽歎了口氣,以扇掩麵,笑意盈盈地說道,“你若是再這樣,那我也隻好將真相告訴那個讓你牽腸掛肚的小笨蛋了。”

“你……”劉澈麵色緊繃,似是恨到了極點,“你若是敢告訴他,我便將你碎屍萬段。”

“要我不告訴那個小笨蛋也可以,隻要你讓我渡些真氣給你。”葉不歸收起折扇,慢慢走近劉澈,卻在刹那之間以扇點住了劉澈的穴道,“情非得已,抱歉抱歉。”

“葉不歸。”劉澈怒吼道,“你想幹什麽。”

月光下,葉不歸衣袂隨風飄蕩,繡在肩膀上的那駭人的蜘蛛亦是說不出的恐怖,我咽了咽口水,也尋思著葉不歸到底要對劉澈做什麽。不過剛剛聽了半天,大意還是能夠猜出他是想要渡些真氣給武功全廢的劉澈。

武功全廢,我想了想,說起來好像還真有這麽回事。奇怪,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怎麽愣是沒將他放在心上呢。搖搖腦袋,再次向葉不歸望去,這一望嚇得我險些從高處掉下來。

隻見葉不歸攬住劉澈,將他平躺在地上,自己則是棲身壓在劉澈身上。見此情景,我立即睜大眼睛,原來,原來這葉不歸竟對劉澈有那種心思。我再次咽了咽口水,由於角度關係,我看得並不是很真切,隻是隱約看到葉不歸似乎吻住了劉澈。

這就是傳說中的激情四射啊,我摸摸下巴,尋思著這可是個不錯的故事題材,改日一定要拿來寫小說。可是……可是為什麽我的心這麽難受呢?抬眼再看,葉不歸竟已長身而起,躺在地上的劉澈自是一動不能動。

“罷了,不捏住你的軟肋,你終究是不肯就範的。”話音剛落,白衣翩然而至,我甚至來不及逃跑,葉不歸已經笑眯眯地掠到了我的跟前。

好快的輕功!我心下一驚,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跟我來。”葉不歸隻是笑眯眯地看著我,之後我便隨他一同落在院中。看到我,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劉澈突然撇過臉,倒是有幾分……幾分嬌羞!

“他的生死,全在你手。”

劉澈突然轉過頭,雙目通紅地瞪著我。被他這一瞪,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手腕卻被葉不歸緊緊地抓住。我雖是極力掙脫,可葉不歸的手卻越抓越緊,到最後我甚至有種骨頭都被捏斷的錯覺。

“放開他。”劉澈怒道。

“隻要你聽話,我自然是會放了他的。”說罷,葉不歸用扇子一掃,一陣濃鬱香味撲麵而來。我順勢倒在了地上。葉不歸以居高臨下的目光看著我,緩緩道,“不用擔心,這是迷藥罷了,睡一會就好了。”

我慢慢閉上眼睛,心中一方麵恐懼於不知道葉不歸要做什麽,另一方麵卻又在竊喜,因為葉不歸的迷香對我並無用處。但是我卻不能讓他發現,隻得假裝受製。由於眼睛閉著,所以我隻能靠聲音辨別葉不歸究竟想要幹什麽。

“其實你又何必這樣,天下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七渡劫這武功,你倒好,白白送給你,你到不要。還是說……隻因我不是女子,所以你便不能接受我為你渡功?可你不是喜歡那個小笨蛋麽,可見你並非不能接受男子。”

“不是這個原因。”劉澈的語氣竟是說不出的平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幹什麽麽?當年你雖對我的姐姐見死不救,可說到底那時你年輕氣盛,當年你所犯下的錯,並不需要你以命相抵。”

“嗬嗬……我偏要以命相抵,你又能如何?”葉不歸緩緩說道,“你如今武功被廢,經脈亦是受損,就算日後調養得當,也不過隻有十年的壽命。嗬嗬……師父當真是好算計,他料定我不忍看你死去,必定相救,說到底他還是想要我死的。”

“既知道司命故意算計你,又何必中了圈套,何況就算隻有十年壽命,那又如何?”

“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倒是瀟灑的很,隻是你可知道,若是你死了,那小笨蛋該有多傷心,你難道忍心他天天為你掉眼淚?”

劉澈冷冷地說道:“你都說了他是笨蛋,何況……何況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嗬嗬,這我倒是看不出來了,我隻知道你不能死。”

“司命為何要殺你?”劉澈突然轉移了話題。

“嗬嗬……我要殺他,他自是要殺我的。”葉不會緩緩道,“這段秘密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不過反正我都快要死了,也不妨說給你聽。二十年前,父親想要染指衛國皇室,便趁著衛國太上皇也就是如今的司命閉關之時,潛入宮中對當時的衛帝下了蠱毒,偏偏遭遇到了影衛與無數高手的伏擊,若不是遇到你姐姐劉璿,父親當真是要死無葬身地了。三年過後,也就是十七年前,衛王終於毒發而死,以至於晉國有了可趁之機,最終衛國終是覆滅。對於司命來說,我的父親殺了他的兒子,這仇自然是要我這個做兒子的來還的。”

“既然他要殺你,又為何要教你七渡劫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