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是一聲極為哀怨的歎息聲。

“劉大人,不就是兩匹馬麽,至於你唉聲歎氣這麽多天麽!”狠狠給了劉澈一個鄙視的眼神,一個大男人為了兩匹馬弄的跟個被拋棄的小怨婦似的,成天在你麵前哀聲歎氣的,這擱誰也受不了啊,“還有,你的馬跑的慢,這能怨誰啊,別把責任推到容袖身上。”

“就是就是!”趴在我懷中的容袖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大叔的馬不好,不是容袖的錯。”

“小兔崽子,你要是再敢叫我大叔,就把你丟出去。”劉澈那平日裏挑起來萬分有氣質的小眉毛,此刻卻緊緊扭成了一團,那樣子真是要多糾結有多糾結,要多無奈有多無奈,“還有要不是你這個小崽子哭的撕心裂肺的,本官的馬怎麽會得憂鬱症,本官的馬要是不得憂鬱症,怎麽會跑的比驢還慢?”

話音剛落,就聽到車外傳來兩聲很歡樂的驢叫。緊接著便是一陣笑嗬嗬的聲音:“哈哈,大哥,這是什麽馬啊,怎麽跑比咱們的驢還慢?”

“胡說,你幾時見過跑的比驢還慢的馬,那分明就是長得很像馬的騾子。”另一個聲音嗬斥道。

“原來是騾子啊,嗯,還是大哥有見識。”

“哈哈哈……那是當然,要不然怎麽我是大哥呢!”

馬車內,劉澈咬牙切齒地瞪著容袖,而容袖則是眨著大大的眼睛,一臉我很無辜的模樣。隨後一邊往我的懷裏鑽,一邊奶聲奶氣地說:“抱,抱抱!”

將容袖樓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

劉澈斜眼看著躺在我懷裏的容袖,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我發現這小崽子自從上次趴在你懷裏哭過以後,好像特別喜歡往你懷裏鑽。”

“小孩子不都喜歡這樣的麽!”看著懷裏熟睡的孩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有種暖暖的滿足感。

劉澈單手托著下巴,閑閑地說道:“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小孩子不是都喜歡往娘親的懷裏鑽麽,往你這塊木板的懷裏鑽算怎麽回事!”

“你不提木板會死啊。”這家夥,最近提木板的次數真的是越來越多了,“還有,就算我是木板,和你有關係麽!”

潛台詞,你這家夥有點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當然有關係。”劉澈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可關係到日後本官抱你的手感,你說怎麽能沒關係呢。”

“你無聊啊,我又不是斷袖。”雖然麵上氣勢洶洶地給了劉澈一個白眼,但內裏卻是心虛的不得了。萬一這家夥真的是斷袖怎麽辦,仔細回想過往的種種,這不想不知道,一想還真是嚇一跳啊。這家夥好像從來就沒有親近過女色,對於一個二十七八歲,正當壯年的男子來講,這也太不正常了。

再看司徒炎和池痕,雖然平日裏也是一副潔身自好的模樣,但兩人一個有了紅拂,一個打心底裏愛著上官姒。劉澈與他們相比,實在是太奇怪了。

正當我暗暗糾結劉澈到底是不是斷袖的時候,卻聽到他漫不經心地飄過來一句:“別糾結了,本官不是斷袖。”

該死,心思又被這家夥看穿了:“我管你是不是呢!”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我將視線移開,看著沉睡中的容袖。

就這樣,本來隻需一個月便可回到京城,卻愣是用了三個多月。不過雖然明麵上是劉澈的那兩匹日行八百裏的汗血寶馬得了憂鬱症,但我卻知道,這次時間拖得這麽久,恐怕是劉澈故意所為。至於他究竟想要做什麽,那就不是我所需要考慮的了,確切來說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容袖,以及趙貞對於安山那件事到底打算如何處置。

這日,距離京城還有兩三日的行程,天空中飄著蒙蒙細雨。也不知道為什麽,越是接近京城,心中那股不安的情緒就越發強烈。

“怎麽了,看你那副心緒不寧的樣子,莫非是想男人了?”斜靠在軟榻上的劉澈一隻手撐著頭,另外一隻手則將睡著的容袖摟在懷裏。

“別開玩笑了。”也許是心中那股不安地情緒太過強烈,以至於我根本沒有心思去理會劉澈這莫名其妙的話,更何況,這樣的話他已經說了不下十幾次了。

“我沒有開玩笑。”那輕佻的語氣,那上挑的嘴角,不是開玩笑又是什麽。

睡著的容袖悠悠翻了個身,像八爪魚似得趴在劉澈懷裏,一臉甜甜的表情。曾幾何時,當我像容袖這麽大的時候,也曾渴望被那樣溫暖的懷抱抱著,寵著。可是師父從來都不會那樣做,事實上莫說是我,就算是四師兄也從未得到過那樣的待遇。

帝王之家,無需溫暖。細作殺手,亦不需要。

可是盡管沒有得到那樣的溫暖,我卻也應該知足了。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師父沒有真的把我當成一枚棋子,又或者說訓練成一個殺人工具。這或多或少與師父不想複國的念頭有關,可是到底是什麽阻止了師父複國,又或者說師父還在顧忌什麽?

作為一個曾經的帝王,師父到底是如何忍受亡國這種恥辱的。

“唐沫,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一家三口?”劉澈的話將我從過往的記憶中拉了回來。

“拜托你正經一點!”這男人,幾時變得這麽不正經了,忍不住笑了笑,“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劉澈捏了捏容袖粉嘟嘟的臉蛋,笑眯眯地說道:“人啊,是有很多麵具的。對了,這幾日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到底在擔心什麽?”

“我不知道,我總覺得這次回京會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京城這種地方,從來就不會有好事發生。”劉澈懶懶地打了個哈氣,“不過你放心,就算真的有不好的事情,也不會這麽快就發生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就算我再笨,也能聽得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

劉澈沉吟了一會,收起那副懶懶地神情,以一種肅殺的眼神看著我,陡然轉變的氣氛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不自覺地抓著蓋在腿上的毯子。

“唐沫,你這個樣子不行。”

“什麽?”那種帶著壓迫感的氣氛刹那間消失了,而我緊緊抓著毯子的手亦是鬆了開來。

劉澈輕輕拍著好像要醒了的容袖,想必他也因為剛剛一瞬間壓迫的氣氛而感到難受吧。不一會,容袖又甜甜地進入了夢香,隻是這一次卻不是八爪魚的樣子,而是像隻小貓一樣蜷縮在劉澈的懷裏。

“真不知道你師父這樣,到底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

“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劉澈抬起頭,目光清冷似刀,“等你什麽時候完全屬於我了,我再告訴你。”

“現在不能告訴我麽?”自動忽略那句讓人想不明白的‘等你完全屬於我’。

“不能。”

“為什麽?”

“不是說了麽,因為你沒有完全屬於我!”再次將那個我自動忽略的問題給拉了回來。

“哦!”算了,不告訴就不告訴吧,反正你瞞著我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這一件。

良久,劉澈再度開口,這一次卻是透著一股無奈:“唐沫,有些事情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你必須要原諒我的苦衷。”

心下閃過一絲疑惑:“我又沒怪你,你幹嘛要我原諒?”

“是麽?那就好!”淡淡的笑容在他臉上浮現,很是好看。這個男人,除了瘋狂的時候讓人感到不安,其他時候,似乎還是挺不錯的。

“你是宰相大人,又是陸迦皇族,我怎麽敢怪你!”

“因為我是宰相,是皇族,所以你不敢怪我?”劉澈臉上淡淡得笑容不見了,又恢複平日裏那副傲然的模樣。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如果你不是宰相,不是皇族,不是拿走了我一半的內力,我肯定是要好好暴揍你一頓的,不對,是兩頓,不對不對,要三頓才行。

“我以為你理解我,了解我的苦衷,所以才不怪我!”語氣平淡如水,卻有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我深吸了口氣,冷笑道:“我連你都不了解,我要怎麽了解你的苦衷?就像你一樣,你又能了解我什麽?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安國對我所做的一切麽?劉澈,雖然我笨,不聰明,但不管怎麽說也是影衛訓練出來的,你當真以為你對我用了迷魂香之後,我會一點察覺都沒有麽?”

“原來你知道。”平淡如水的語氣變成了苦笑,“這麽說,你那日昏迷中說的話恐怕也不是真的了,嗬嗬,我一直以為自己掌控了你,卻不曾想到到頭來,自己才是上當受騙的人。”

“我沒有騙你,那日知道你對我用迷香,是事後才知道的,所以你聽到的話也是真的。”

“真的假的已經無所謂了。”

“是啊,無所謂了。一個不聽話的棋子,自然是無所謂了。”掀開簾子,不知何時竟飄起了雪花,“反正我對你已經沒有用了,放我走吧。”

“你說什麽?”含著怒氣的聲音讓我的心一抖,但很快卻又恢複了平靜。

“我說,放我走。我這樣的人對你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如果你不舍得剩下一半的七渡劫,我可以給你,那本就是你的東西。”

“你非要這麽絕情麽!”

痛,第一次在這個男人的眼中看到了名為痛的東西。絕情,非要這麽絕情?我何時對你絕情了,我們之間根本不存在情,不存在的東西要怎麽絕?

心情好差,前所未有的差,是時候離開了,再拖下去已經不是我所能麵對的了。

京城,我絕對不能帶著容袖去京城,亦不能再次把自己卷入那血腥爭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