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怪石而坐,焦茂望著孟群,懇切說道,“辛苦你了。”

孟群緩緩搖頭,“這是我該做的。”

“你也救了我一命,往後不再欠我什麽了。”焦茂說道。

孟群依舊搖頭,不言不語。

焦茂見狀,也不再言,以兩人的情誼,要說道謝的話,就有些生分了。

望了望不遠處,那裏有幾名山匪,似抱著寶貝一般,小心翼翼的抱著弩機,用袖子輕緩擦拭,焦茂的眼中泛起一絲驚懼。

他目睹了往日如虎狼一般的武卒,在恐怖的弩箭之下變成刺蝟,鮮血蓬蓬綻出,那種場麵,永久難忘。

他知道孟群一定會來救自己,但卻沒有太多期盼。

要從萬餘人的兵馬中救出自己,光靠兩千人,難如登天。

可沒想到,孟群竟然弄來了弩機!

“這玩意真的很厲害!”焦茂感歎說道,而後麵露惋惜,“可惜用不上了。”

孟群緩緩點頭,的確,他們隻有三千支弩箭,伏擊景勳隊伍時,已全部用盡。

此時光有弩機,卻無箭可用。

望了望山腳,焦茂有些擔憂,皺眉問道,“若有敵兵追來怎麽辦?”

他知道,景勳隊伍一定不會放過自己,隻要他們休整過來,就會率軍追緝。

所以現在,是在比誰恢複的更快。

孟群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勝券在握的笑意,“兄長莫要擔憂,我已有布置。”

看到孟群這個笑容,焦茂的憂慮就減少了許多。

從舉旗造反以來,他們打過大大小小不下百仗,每當孟群使計,就意味著即將勝利。

當然也有失敗過,那就是對上景勳的時候。

可現在景勳不在,那麽整個離闌府城,就無人能破孟群的計謀。

“賢弟詳細說說?”焦茂有些好奇,這次又會是如何布局。

孟群噙著笑意,緩緩說道。“我已分兵兩路,一路奔向南方,沿路特意留下蹤跡,而後在前方設下伏兵。若有敵兵,必然會被吸引過去,到時候就能將追兵打個措手不及。”

有了這個安排,可以高枕無憂了,畢竟追兵根本不會想到,焦茂會在前往北邊的路上。

寧尤府在離闌府的南方,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會往南邊追。

但謹慎的他,如以往一般做了兩手安排,隻為萬無一失。

“這一路,就護衛兄長於此處歇息。兄長莫以為此山平平無奇,它極為險峻,兩側是懸崖,一側怪石橫生,唯有沿著我們適才走過的路,才能攀爬上山,但依舊奇險無比,我已在山路旁埋伏了弓手,若有追兵追上山來,便可據高而守,以上攻下,保準追兵有來無回。”

孟群輕笑著,這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令周圍的山匪為之傾倒,欽佩不已。

焦茂聽了,連連撫掌歎道,“此計甚妙,賢弟乃當今一等一的大謀士啊!”

他很慶幸當初救了孟群一命,才能得到這等謀士的鼎力相助。

孟群自矜的笑著,微微轉頭,望向遠方。

如果沒有猜錯,此時已有追兵,正沿著南邊的蹤跡緊追不放。

……

離闌府南邊十五裏之外,雷捕頭單膝跪在地上,觀察地上的痕跡。

伸手量了量大小,他露出一絲笑容。

雖然山匪很小心,特意匿蹤而行,但還是瞞不過他的眼睛。

那半邊痕跡,必然就是蹄印!

無知小兒,真以為痕跡想消去就能消去?

就算能瞞得過別人,也瞞不過自己。

長久查案所練就的火眼金睛,可不是易與的!

站起身來,雷捕頭的笑容極為得意。

“山匪往南而去,我們趕緊追!”

說罷,他翻身上馬,帶著一眾捕快急追而去。

一邊疾馳,捕快們一邊竊竊私語,被雷捕頭的偵緝能力所驚到。

雷捕頭聽了,心中愈發得意,不由往後望去。

秦易至今沒有追來,估計已迷失了方向。

這廝還想跟自己比?

怕是等到自己帶著焦茂回去,他都隻能在府城附近打轉轉!

……

一處山穀,傳出陣陣哀嚎,血腥味彌漫著,飄揚在空中,許久不散。

穀口有近百名著甲士卒持戈而立,警惕的掃視四周,臉上帶著驚惶之色。

他們沒有想到,就快到離闌府城了,竟然會出現如此重大的傷亡。

聽著同袍的哀嚎,他們愈發悲戚。

山穀中,不少傷兵躺在地上,橫七豎八,哀嚎不已,任由同袍進行包紮和處理。

人群中,老成都尉靠著山壁,手臂被白布緊緊包紮著,臉色蒼白,隱隱可見惶然。

景勳將隊伍交給他們,卻出了這樣的問題,不說他們,就連景勳都會受到懲罰!

倘若沒有發生此事,景勳偷偷離隊,無人能夠發覺,但如今,怕是得天下皆知了……

想到是自己將景勳置於如此境地,老成都尉就愈發難受。

望向一旁,刀疤都尉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臉色如金紙一般。

他運氣不好,身中數箭,還是靠眾多親兵拚死才將他救出來。

因此,整理隊伍的責任,就壓在了老成都尉一個人身上。

這時,派去清點人數的親兵回來了,臉色灰黑的說道,“回稟都尉大人,包括傷者,本部僅剩五千三百一十二人。”

老成都尉聽了,心中一顫。

隻此一役,就陣亡了三千多名士卒!

他的心,幾欲滴血!

也萬分惱恨,不知道哪個該死的家夥,無法無天,吃裏扒外,竟然將軍弩如此強大的殺器交給山匪,以至於本部傷亡慘重。

一定要將他揪出來!

不揪出來,他誓不為人!

在此之前,得抓緊追回焦茂,這廝被孟群救走,若不盡快追緝,說不定會遠走高飛,再難抓回。

那這半旬的辛苦剿匪就會前功盡棄,白白浪費。

所以思慮之後,他打算留下受傷人馬,帶上其餘士卒,前去追擊。

若非如此,就無人能夠抓回焦茂了。離闌府城中,沒人能夠勝任這個任務。

他們絕非孟群的對手!

本想立即動身,但不知山匪還有沒有弩箭,若是重蹈覆轍,那就萬劫不複了。

想到這裏,本要起身的老成都尉,頓時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