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千餘兵馬,權深翰正朝著殷連山穀急速趕去。

一邊縱馬如飛,他一邊思緒如電。

此次擅離職守,不顧府城安危,並且還私自帶兵出營,被朝廷知道,後果難以設想。

但他不得不這麽做,若是孟群還活著,他必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原以為對方會中計,會帶著山匪前來劫法場,到時候,他就能將對方一網打盡。

因此才鋌而走險,假意合作。可如今,對方不僅活著,還救走了焦茂,朝廷必然大怒。

以孟群的陰險性格,說不定會將此事傳揚出去,那時候,他必死無疑!

極可能落得夷三族的下場!

想到這,權深翰愈發心急,拍馬的速度又快了幾分,與親兵的距離不斷拉開。

他絕不能坐以待斃!

要想自救,唯有殺了孟群!

若是能順帶抓回焦茂,就能將功補過,免去調兵出營的刑罰。

甚至還能獲得高升。

即將來到殷連山穀,權深翰放緩速度,派出偵騎,生怕中了山匪的埋伏。

景勳的兵馬死傷慘重,定然是中了伏擊,他絕不能重蹈覆轍。

沒多久,偵騎馳回,搖頭說道,“將軍,沒有發現敵跡。”

發現偵騎的臉色蒼白,權深翰暗暗疑惑,但無暇多問,就帶兵全速前進。

與山穀還有些距離,他就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眉頭不由皺起。

多年的戎馬經驗告訴他,景勳部隊所遭遇的戰鬥,一定非常殘酷。

“駕!”高喝一聲,他縱馬疾馳,來到穀口,看到麵前一幕,眼皮頓時一跳!

猶如修羅血獄一般,滿目都是破損的旌旗、染血的殘屍、碎裂的斷臂,淌成一片的血泊……

血腥味極其濃鬱,許久不散。

眯眼打量,權深翰的目光,定在了被攢射成刺蝟的屍體上,眉頭忽地皺緊!

望著屍體身上的箭矢,他心中疑惑。

這箭矢為何如此之短?

刹那間,他想到了什麽,心中一寒,渾身繃緊!

那是弩箭!

弩機的箭矢!

山匪竟然有弩機?

他的心,急速下沉,也徹底明白了景勳隊伍為何不中用。

明明有萬餘人,哪怕遇到伏擊,也不可能出現如此慘重的傷損,但如果對方用的是弩機,就完全可以理解。

弩機的射速和威力,絕非弓箭所能比擬。

可問題是,弩機乃是臨瞻機密,軍方專用,民間難尋。

就算有人仿製,做出來的弩機質量也極差,不是威力大減,就是難以久用,射出一箭就會破損。

能夠讓景勳部隊出現如此傷亡,使用的必然是軍弩!

可軍弩製作不易,非精兵不得配備,山匪為何會有?

隱隱的,權深翰察覺出,這裏麵一定有大陰謀!

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屍體堆中,似有物體在動,權深翰連忙揮手,示意親兵前去查看。

遊銳和另一名親兵壯著膽子,過去翻起屍體,發現底下有一人還有些氣,連忙對權深翰喊道,“將軍,這裏有人活著!”

權深翰掃了一眼兩側的高山,沒看出什麽動靜,便下馬上前。

走近一看,發現尚有氣息的人身著甲胄,是景勳的士卒,權深翰急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人劇烈喘息著,喘了許久,才用微若蚊蠅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山……山匪……有……有軍……軍弩……”

權深翰皺眉,這個他知道,隻能再問,“山匪有多少人?你們的人到哪裏去了?”

適才打量之時,他就發現此處殘屍頂多五千之數,其中有些是山匪的,可見景勳部隊並沒有全軍覆沒。

士卒顫了一下,嘴角溢出鮮血。

權深翰頓時皺眉,他這才發現,士卒的腹部上插著兩支弩箭。

“山……山匪……有……有……兩……兩千……他們……搶……搶走了……焦茂……”士卒氣息愈弱,聲音變得十分微小,權深翰隻能俯身去聽,“焦……焦茂……受了……傷……”

“我……我們……的人……呃!”士卒眼瞳大睜,渾身一顫,生機頓時消散。

權深翰哼了一聲,皺眉站起,望向四周。

此處的山匪屍體將近有一千多具,也就是說,山匪最多剩餘六七百人。

而焦茂受了傷,難以忍受奔掠之苦,肯定走不遠。

此時四下追索,或許能找到他們。

但問題是,對方有軍弩!

不確定他們還有多少弩箭,所以絕不能冒險,否則景勳部隊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

那該如何是好?

權深翰暗自沉思,突然跑來一人,躬身說道,“將軍,府城匪禍已定!”

權深翰頓時驚詫,他雖然離開了府城,卻有派人監視,若有變化,立馬回報。

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他萬分不解,按道理不該這麽快才對。

他留下了兩百名士卒,就算能將山匪全部殲滅,也得耗費不少時間。

“傷亡如何?”

“傷亡不大。”偵騎說道。

權深翰愈發疑惑,“為何?”

“知府大人征用了將院學子,先清除外圍,再回援法場,打了個時間差。”

權深翰有些驚訝,沒想到曾明知竟有如此謀略,但旋即猜到,一定是對方采用了謀士的建議,隻是不知是何人,竟如此神機妙算。

這方法,確實很妙!

將院學子的確是個不小的助力,若是運用的好,不弱於精兵。

突然,他心中一動,有了計謀。

當即,他喚來一名親兵,令對方換上景勳士卒的服裝與甲胄,而後喬裝打扮一番,沾染些許鮮血,裝作受了重傷。

弄妥之後,權深翰沉聲囑咐,“立即去府城傳信,就說你是景勳的兵馬,在殷連山穀遭襲,焦茂被劫走,山匪僅剩三四百人。”

“切記,絕不可說有軍弩,明白嗎?”

親兵連連點頭,上馬疾馳而去。

望著他遠去,權深翰冷冷的笑了。

山匪有軍弩,他們不能輕攫其鋒,那就讓別人來探探路吧。

府城出了亂子,曾明知為了將功補過,極可能會派出人手來搜尋。

到時候鷸蚌相爭、漁人得利,他們就以逸待勞,等著做這個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