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奏城,米糧店。

一名精悍漢子,大步走入店中,正在與小廝說話的矮胖掌櫃,看到此人,眼睛微微一縮。

兩方沒有對話,見店中沒有其他顧客,就一前一後進了內室。

入內之後,矮胖掌櫃關上門,皺眉問道,“你突然前來,可是有了消息?”

這個精悍漢子,是他的情報上線,也就是說,對方負責搜集情報,而他負責中轉傳遞。

精悍漢子點了點頭,臉色有些凝重,“已經查到了,大離在暗中調動兵馬,調往東部邊境,顯然是意在我朝!”

聞言,矮胖掌櫃的臉色,霎時變白,而後沉重的點了點頭,“我會盡快將這個消息傳回去!”

精悍漢子眼睛緊眯,點了點頭,就隨著矮胖掌櫃,離開內室,回到大堂。

兩人剛走出房門,臉上的凝重,頃刻消散。

精悍漢子嘴中喊道,“一升粟米,裝好沒?”

矮胖掌櫃則滿臉笑意,“客官莫急,小六已給你裝好了。”

雖然店中沒有旁人,但該走的掩飾程序,還是得走的。

一旁的小廝,連忙走上前來,將一小袋粟米,給精悍漢子遞了過去,“客官,這是您要的粟米。”

接過粟米,精悍漢子拿出幾錢銀子,遞給了小廝,就朝店外走去。

小廝點頭哈腰,“客官慢走。”

待到精悍漢子離開,店中無人,矮胖掌櫃說道,“小六,裝好兩升粟米,給城西的老張家送去,他前日跟我說過,要兩升粟米。”

這般說著,矮胖掌櫃就將適才,在櫃台後快速寫好的紙條,悄悄塞入小廝的手中。

小廝神色平澹,說道,“好嘍,小的這就送去。”

將紙條塞入懷中夾層,喚作小六的小廝,就麻利的裝好兩升粟米,快步走出米糧店,朝城西趕去。

而矮胖掌櫃則滿臉笑嗬嗬,可心中,卻愈發沉重。

早晨前來店中的大人物,那個氣勢不凡的年輕男子,他聯係不到對方,無法將這個消息告知對方。

隻能在紙條中寫明,讓下線傳回大離異動的消息,同時也告知瞻京袁大人,有一名大人物前來奏城,不知是誰。

畢竟往後,戰火將起,城中盤查會變得極嚴,大人物若還逗留在此,極可能會遇到危險。

因此,他才傳回警示,讓袁大人通過其他密諜,告知那個大人物,應早做準備,以免受到戰火波及。

……

回到屋中,年欣雅憑窗而立,望著窗外不斷搖晃的婆娑竹影。

這一幕,頗具閑情逸致,她的腦海中,頃刻就浮現了十幾首關於竹子的詩詞,不由得暗暗吟詠起來。

可突然,她停了下來,心中生起些許感懷。

不知此刻,秦易過得如何。

他是在為臨瞻政務而忙碌嗎?

還是已經率兵攻伐流康了?

唉……

回憶起秦易當初的侃侃而談,溫文爾雅的模樣,以及那首膾炙人口的《離思》,年欣雅不由輕歎,感覺頗為可惜。

秦易的詩才,不弱於他的統兵之能,可如此人才,卻生於亂世,埋沒了才華,以至於無暇吟詩作對。

此世詩壇,因此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望著竹影,年欣雅明眸泛起迷離,不斷沉思,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

輕歎一聲,拋去感懷,她轉而考慮現實的事情。

如今,象戎異動頻繁,或許再過不久,就會現世。

屆時,不知道大離能否繼續隱瞞。

也不知,自己寫給秦易的那封信,他收到了沒?

看到這封信,得知象戎的存在,他會作何感想?

這些,都讓年欣雅,頗為好奇。

可她卻不知道,秦易壓根就沒有收到她的信。

因為送信的人屢經波折,顛沛流離,正抱著弱小的自己而瑟瑟發抖,不斷哭泣。

瞻京,一處客棧,房中一名女子,正看著鏡中久經風霜,而滿臉憔悴的自己,痛哭不已。

她從來沒有想到,送信竟然會是一種折磨。

這段時間的經曆,可以說是她的惡夢!

當初,得到年欣雅的命令,女子就帶著密信,開啟了從大離南側,前往流康的長途跋涉。

因為當時,秦易正率兵攻打康都。

從蒼元大陸西南,前往東北,橫跨一個大陸,這樣的路程,對於她這個弱女子來說,不亞於壯舉。

可當她辛辛苦苦趕到流康,距離康都沒有多遠時,一個噩耗傳來。

穆王造反,瞻京陷落!

當然,這個事情,對於身為大離之人的她來說,並不算壞消息。

可問題是,秦易已率兵,秘密奔赴瞻京。

這就意味著,她撲了個空!

女子隻能咬牙改向,往南而行,朝瞻京趕去。

可當她趕到瞻京時,秦易已光複瞻京,正率兵追擊司徒宏光。

女子忍下淚水,隻能改向,朝寧尤府趕去,可當她趕到寧尤府時,秦易已擊殺司徒宏光,率兵討伐召烈叛軍。

女子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這信還能不能送到。

但為了完成年欣雅的吩咐,她隻能再次改向,朝著召烈行去。

怎知途徑一處山頭,竟被一股匪兵擒下,好在她容貌一般,偏醜,身姿不顯,偏瘦,所以才讓這些山匪,打消了侵犯之心,隻將她俘虜為奴,負責洗衣做飯等雜活。

就這樣,她過上了悲苦的生活。

足足十天!

直到十天之後,她才找到了機會,在山匪喝醉之際,偷偷逃了出去。

此刻的她,已吃盡了苦頭,可謂是淚流滿麵。

身上銀兩無幾,馬兒也被奪走,往後若是行路,隻能靠雙腿徒步。

這將是何等的悲催!

但想到苦都吃了,不把信送到,她豈能甘休,就咬牙,朝著召烈府趕去。

可等到她趕到召烈府,才得知秦易神勇無比,在數日前光複召烈全境,已啟程返回瞻京。

得知這個消息,女子猶如五雷轟頂。

她從未有過如此絕望。

隻覺得手中的信,是如此的燙手。

她悔恨,當初為何要接下這個任務。

也終於明白,秦易為何會被稱作戰神。

速戰速決,百戰不殆,方才為神!

可給這樣的人送信,就苦了她了!

最後,她還是朝著瞻京趕去,隻是一股不服輸的精神,在支撐著她。

直到徒步趕到瞻京,找暗線問了下,才得知,秦易已不在瞻京。

這一刻,女子病倒了。

在客棧中,昏迷了幾日。

直到昨日才醒來,她已決定,就在瞻京等待秦易。

她再也不跟了。

跟不起。

此外,她也恨極了穆王,畫了許多穆王的小人畫像,不斷用針死命地紮。

如果穆王這廝沒有造反,她何至於吃這麽多苦頭?

若是泉下有知,穆王也想不到,有個大離之人,竟對他有如此濃厚的怨恨!

……

一名婢女,快步走入房中,對著年欣雅,恭敬說道,“堂主,副盟主傳來消息,說半個時辰後動手,讓您做好準備。”

年欣雅有些驚訝,“副盟主也來了?”

婢女點頭,恭聲答道,“據說此次任務頗為重要,副盟主才趕了過來,統率全局,據說晚點,盟主也會前來。”

聽聞如此,年欣雅微微蹙眉,點了點頭,拿起桌旁的短劍,朝屋外快步行去。

……

來到彥義山莊之外,一處田地中,秦易停下腳步,眾多親兵,也都駐足。

望著遠處的莊園,秦易靜靜沉思。

象戎實力不凡,因此不可莽撞,得在行動前,先策劃一下,以免再次失利。

如此想著,秦易心中暗念,“係統,使用定位功能,搜尋四名象戎的下落。”

係統毫無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識別到有第三方勢力插入,可啟動戰爭版地圖。”

秦易聞言,頓時訝異,沒想到在非戰爭狀態,也能啟用戰爭版地圖。

看來得滿足條件才行,例如係統所說的,有第三方勢力插入。

戰爭版地圖,可比普通地圖好用多了,秦易當即暗念,“使用戰爭版地圖。”

頃刻間,秦易眼中,就出現了一副平麵圖。

中間是一座山莊,布局構造清晰可見。

而山莊西側的一處房屋中,有一個大紅點,顯然是四名象戎,都在一個房間之內,很謹慎。

彥義山莊之外,南側,有一個大藍點,顯然就是己方。

彥義山莊的北側,有幾個小綠點,正朝著彥義山莊,快速逼近。

秦易見了,微微眯眼,這第三方勢力,人數還真不少。

對方是什麽人?

莫非是大離官方?

他知道,大離官方與象戎,乃是不死不休的關係,畢竟就算大離肯投降,野蠻的象戎,也不會接受。

拋去猜測,秦易旋即笑了起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既然有人插手,那他就升級一下,成為漁翁吧。

坐享其成,多好!

……

彥義山莊,一間臥房,四名身著黑衣的壯碩象戎,正席地而睡。

突然,一名象戎驀地睜開眼睛,淺綠色的眼童,泛起銳芒,猶如毒蛇睜開了眼睛,頗為駭人。

他粗黃的眉頭,猛地皺起。

隻聽到一絲動靜,沿著地麵隱隱傳來。

敏銳的直覺,讓他察覺到,有人正在潛入山莊!

“礬跌挲嚼咼拓!”他急忙喊道。

另外三名象戎驀地醒來,迅疾站起。

他們紛紛提起長刀,泛出駭人的殺氣,猶如四頭雄獅,正準備獵食幼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