巒境,定嶽軍鎮。

鎮帥府大堂,秦易與眾多將領坐於其中,手捧茶杯,輕緩品茗。

抿了一口茶水,甘子晉連連搖頭,感慨說道,“鎮帥,不論是能力還是功績,你都遠遠強於定軍侯,可這品茶,你就差遠了。”

景勳輕緩點頭,應道,“的確,好茶飲之,唇齒之間許久留甘,而這茶……”

寡澹如水。

孫興棱沉默不言,一口將茶水喝光。

身為貧寒子弟,隻要能喝就行,哪管什麽好喝不好喝。

秦易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據說許久未曾飲水,初飲之時,就會覺得水質甘甜可口,不如你倆與勁武卒同練三日,再來喝上一口試試?”

甘子晉倏地一驚,連忙喝上一大口茶水,嘖嘖稱奇道,“這茶水,竟如此甘甜,實乃茶中極品!”

景勳麵色不變,輕飲一口,說道,“剛剛還覺得寡澹,現在再嚐,卻是回甘不斷,看來此茶品質不錯。”

一旁的宣淩瑤,見到如此場麵,不由掩嘴輕笑。

閑談片刻,陳羽出聲問道,“鎮帥,你說局勢變成如此,女帝會如何應對?”

甘子晉搶答道,“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出兵大離!”

隱忍五年,機會來臨,女帝必然不會放過!

景勳微微眯眼,沉吟不語。

宣淩瑤放下茶杯,仔細思考起來。

自從來到定嶽軍鎮,她就學會了對每一個局勢變動,每一個細微末節,都進行仔細揣摩。

隻因秦易說過,每一個細節,都可能會給局勢,帶來巨大改變。

秦易目光一掃,見甘子晉說完後,景勳陳羽宣淩瑤,都有些不置可否的神色,便暗暗點頭。

看來眾多心腹中,除了甘子晉較為單純與直率以外,其他幾個都頗有謀略。

見眾人望來,秦易沉吟片刻,才開口說道,“羅織傳來信報,赤心門凶將葉飛花,出現在流康境內,這廝似在鼓搗什麽壞心思,所以此刻,變數增多。”

大離內亂,乃是趁虛而入的好時機,但這個時候,流康孤懸,也是出兵征伐的好對象。

想必女帝,會變得猶豫起來。

但秦易隱隱猜到,很快,這個猶豫就會打消。

因為到時候,可能會沒得選擇。

……

一輛馬車,疾馳而回,停在了前院中。

車夫放好轎凳,趙良言踩著下了馬車,臉上頗有沉鬱之色。

等在一旁的心腹,見到這個模樣,頓時明白,老爺勸阻失敗了。

但他還是禁不住,出聲問道,“老爺,情況如何?”

朝著書房走去,趙良言滿臉失望,搖了搖頭,無奈說道,“陛下長大了,屬於他的權力,他想拿回去……隻要本相勸阻的,他都會一口否決!”

心腹微微皺眉,沒想情況,竟會變得如此模樣。

他也知道,麵對這個情況,老爺不可能沒有能力去應付。

攝政多年,趙良言羽翼頗豐,投效於他的官吏不勝枚舉,若要糾正陛下,隻需召集一批人馬,在上朝之時,形成群臣反對的局麵,亦或是遞上如雪花般數之不盡的奏折,即可讓陛下改變主意。

倘若陛下一意孤行,以趙良言的勢力,也有的是手段,可以讓眾多大臣陽奉陰違,例如戶部延緩餉銀支出,兵部延緩兵馬召集等等……

所以沉默片刻,心腹問道,“老爺,那你?”

知道心腹想問什麽,趙良言搖頭說道,“漳王等眾多皇親貴胃,都站在陛下那邊,若是我等出招,他們必然不會坐以待斃。”

“而葉飛花所言有理,臨瞻女帝,對我等必是虎視眈眈,就算未曾想要攻打我朝,但若是我們生起內訌,就可能會授人把柄,還不如率先出兵,聯合赤心門,說不定真有機會,將臨瞻徹底擊潰!”

聽聞如此,心腹輕歎一聲。

這是趙良言第一次,因為局勢,而不得不給陛下讓步。

隻期望此次出征,能帶來好的結果!

……

瞻京,禦書房。

女帝端坐於主位,等到眾多股肱之臣落座之後,便紅唇輕啟,問道,“今晨於朝堂之上,怎麽不見幾位愛卿出班奏對?”

眾人互望一眼,頓了片刻,文相才出聲說道,“微臣覺得,此事理應由兵部提供意見。”

太師點頭,“微臣也如此覺得。”

他們如女帝一般,皆有猶豫。

原本,是想著出兵大離,一雪前恥。

但於朝堂上,聽了些許將領所言,便覺得此時,也是奪取流康的好機會,因而猶豫起來。

穆王說道,“微臣覺得,理應出兵大離!”

在他看來,複仇永遠是第一位。

先帝之死,他至今難忘!

定軍侯望了武相一眼,而後拱手,恭敬說道,“陛下,微臣也覺得,應該出兵大離!”

前任穎國公,他的世交好友,死在大離手中,他自然期盼,朝廷能早日為之複仇。

女帝聞言,微微皺眉。

五大重臣之中,已有兩人支持出兵大離,另外兩人沒有意見,這讓她略微猶豫起來,隻能望向武相,問道,“萬愛卿,你覺得呢?”

武相微微抬頭,眼童深邃,沒有答話,反而看向了穆王,“王爺,羅織傳遞的消息,您不準備告訴陛下嗎?”

穆王聞言,霍地眯眼!

而女帝略微詫異,轉頭看向穆王,豔美的麵容上,泛起了征詢之意。

穆王連忙拱手,稟報道,“陛下,羅織傳來信報,赤心門凶將葉飛花,出現在流康境內,與趙良言相談片刻,微臣覺得此事並不重要,所以未曾告知陛下。”

女帝明眸微眯,緩緩說道,“此事重要。”

穆王聽了,連忙單膝跪地,沉聲說道,“微臣失職,還請陛下恕罪!”

武相靜靜的望著穆王,神色平澹,但深邃的眼童中,光芒炯炯。

女帝揮手,“無妨,下次記得立刻匯報。”

穆王當即說道,“微臣遵命!”

起身坐回原位,穆王瞥了武相一眼,滿心驚訝,旋即便明白,對方能得知這個消息,顯然另有情報網。

羅織的情報隻傳遞於他,以及四大鎮帥,就連女帝都不知情,得由他來匯報,可見武相的消息,並不是來自羅織。

女帝美眸一轉,望向武相,她隱隱猜到,對方說起這事,顯然別有用意,於是問道,“萬愛卿是想說?”

武相點點頭,“再等一段時間,便可知分曉。”

得看看赤心門和流康搞什麽鬼,在此之前,不可貿然出兵大離,以免陷入兩線作戰的困境。

女帝輕緩點頭,沉吟片刻,正想說此事以後再議,卻聽到禦書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名太監疾步入內,“陛下,司尚書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女帝聞言,秀眉微皺。

兵部尚書?

莫非……

眾多股肱之臣的臉色,變得略微陰沉。

結合穆王剛剛所說的消息,他們隱隱猜到什麽。

若非如此,司泰平不至於匆忙入宮。

得到宣召,兵部尚書司泰平,疾步入內,手中拿著一封戰報,急聲說道,“陛下,流康不宣而戰,悍然出兵二十萬,已擊潰本朝設於邊境的營壘,奪取了雁城!”

女帝聞言,衣袍之下的潔白柔荑,驟然握緊!

雖已得知赤心門密會趙良言,但她並不認為,趙良言敢於出兵攻打臨瞻。

可沒想到,對方不僅敢,還早就做了!

雁城……那可是邊境重城啊,囤積了不少糧草和軍備!

眾多股肱之臣,也都氣憤不已,文相怒聲喊道,“陛下,理應出兵,讓流康知道,我朝非其所能輕侮!”

定軍侯也滿心惱恨,“流康自找死路,陛下,理應趁此機會,徹底解決這個禍患!”

仗著有大離撐腰,流康時常挑釁臨瞻,如今竟敢悍然出兵,那便讓它知道,臨瞻的兵鋒之威!

女帝臻首微點,沉吟片刻後,定聲說道,“傳朕旨意,著令慕浩壤,統率十五萬兵馬,火速趕往邊境,奪回雁城!”

之前還在猶豫,可流康竟敢出兵,那便執行之前的戰略,先奪流康,再戰大離!

這一次,必得一路直擊,兵臨康都之下!

……

“鎮帥,陛下出兵了,攻打流康!”親兵隊長茅力夫,急衝衝的奔入進來,手中拿著一封文書。

秦易轉身,看向對方,而後目光下移,凝聚在對方的手上。

揚了揚手中的文書,茅力夫說道,“這是檄文,陛下傳檄天下,痛斥流康不宣而戰,以此為由,全力反擊!”

秦易眯起雙眼,暗歎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樣,赤心門這陰魂不散的家夥,就會搞事!

看來隻能盡快解決流康,再抓住機會對付大離了。

“陛下派誰反擊流康?”秦易問道。

“慕將軍,由其統率十五萬人馬!”茅力夫快速答道。

秦易聞言,不由皺眉。

慕浩壤擅長布陣,喜歡穩中求勝,打法雖穩妥,但卻難以速效,這場戰役……或許會拖上許久。

可此戰,恰恰不能拖。

要想解決流康,再對付大離,那這一戰,就得快,得速戰速決,才有餘力征討大離。

但顯然,慕浩壤無法做到。

隻能接著往下看了……如此想著,秦易望向西方,眉頭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