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康王朝,康都。

宰相府邸,書房。

走入房中,管家躬身一禮,恭敬說道,“老爺,赤心門來客,小的已將他請到茶室之中。”

輕緩放下手中的書信,衣著華貴的趙良言,不由得抬頭,微微詫異。

赤心門的人?

頃刻間,他就已明白。

如今局勢大變,不隻是鎮安侯、大荊天子聞風而動,就連赤心門,都難以壓下蠢蠢欲動的心。

看來他們又要行動了,隻是不知這些家夥,能不能將臨瞻徹底顛覆。

若是可以,自己趁機攫取三四塊肥肉,也是不錯。

但顯然,對方此次前來,是要做說客。

想到這,趙良言不由搖頭,哭笑不得。

大離柴宇文想要篡位,就派人前來遊說,赤心門意圖謀逆,奪取臨瞻天下,也派人前來遊說。

看來本朝在蒼元大陸中,重要性不言而喻啊。

感慨片刻,趙良言就起身,來到茶室之中,看到了麵色白淨,儀表不凡的赤心門來人。

“在下前來,叨擾趙相,還請恕罪!”白淨男子起身,拱手笑道。

趙良言伸手,示意對方坐下,笑道,“有朋自遠方來,本相不亦樂乎。”

兩人坐定之後,趙良言當即泡起茗茶,輕緩問道,“閣下是赤心門十大將之中的哪一位?”

白淨男子笑了笑,“在下名喚葉飛花,人稱凶將,其實這個名號,與我並不相符。”

聞言,縱使心性強如趙良言,也禁不住微微眯眼,他沒想到,凶名赫赫的葉飛花,竟然就坐在自己的茶室之中。

至於對方所說,他略微撇嘴,豈會讚同。

一夜連剝十張人皮,雙手沾滿血跡,臉上卻帶著笑容,這樣的家夥,不是凶將是什麽?

收斂了驚詫之意,趙良言問道,“不知閣下前來,所為何事?”

葉飛花笑了笑,而後正色說道,“如今大陸,風雲變幻,如同兩百年前,到了該打破僵局,創造新天的時候,機會難得,難道趙相隻想作壁上觀?”

流康能成為五大王朝之一,讓國祚綿延下去,就是因為兩百年前,國君英明,不甘落後,眼見戰神衛淵為臨瞻打下大片江山,於是厲兵秣馬,同樣四下征伐,才創造了如今的局麵。

而現在,又到了局勢劇變的時候,若不抓住機會,流康很可能會被拋在後麵,如同兩百年前的眾多小國,成為曆史裏的塵埃。

聽聞葉飛花所言,趙良言心中一動。

五大王朝割據的局麵,已經延續了兩百年,或許真到了改變的時候,流康豈能錯失機會。

當即,他疑惑問道,“閣下所說,極有道理,隻是不知,在閣下看來,本朝該如何應對?”

“出兵!”葉飛花鄭重說道,“攻打臨瞻!”

趙良言眼皮一跳,心中暗罵,這廝不安好心!

明知道臨瞻現在如日中天,女帝勵精圖治,國力蒸蒸日上,還得到了秦易如此名將,如同兩百年前的戰神衛淵,就連大離,都在他的手中落敗兩次。

這個時候,讓流康去攻打臨瞻,還是己方出兵,這不是找死嗎?

看到趙良言臉色陰了下來,葉飛花澹澹一笑,“趙相莫非是覺得,在下說的是癡話?”

趙良言雖未作答,但神色已然表明。

葉飛花微微眯眼,臉色變得凝重,直直盯著趙良言,定聲說道,“那趙相信不信,大離驟起騷亂,臨瞻會趁勢而起,派兵入侵流康?”

趙良言聽了,心中驀地一驚。

其實他早有想過,臨瞻女帝必不會放過此次機會,隻是他不知道,對方是出兵大離,還是入侵流康。

因此,他還想著派人出使臨瞻,改善一下關係,避免刀兵相見。

“閣下莫要危言聳聽,”壓下驚詫,趙良言斥道,“大離內亂,乃是極佳的機會,女帝必會對大離動兵,以報先帝之仇!”

“有一件事,趙相可能不知,”葉飛花輕緩搖頭,“赤心門通過暗棋,得知兩年前,秦易參與太將院考核,在策略考核中,他寫過三條策略,另外兩條不得而知,隻知其中一條,寫的是遠交近攻、先弱後強……女帝將此考卷收入宮中,時常觀瞻,奉為圭臬。”

“您說,如此情況,女帝會選擇對付誰?”葉飛花笑了起來。

而趙良言的心,驀然巨顫。

這,這策略……

大離雖亂,也的確比流康強上不少……

不等對方反應過來,葉飛花接著說道,“大離鎮安侯起義,赤心門亦有資助,因此,曾聽他說過,若是臨瞻膽敢入侵,他就會停止攻勢,一致對外,應付完臨瞻,再起征伐。”

也就是說,諸多情況表明,對付流康,才是最佳選擇。

而臨瞻和流康,曆來不和,往後刀兵相見,也不是不可能。

見趙良言怔怔不語,葉飛花鄭重說道,“因此,為了避免臨瞻侵入,貴朝理應率先出兵,趁人不備,奪取臨瞻城池,將戰場放在臨瞻之內,如此一來,必能占據主動!”

這就是赤心門的真正目的,唯有如此,才能讓強盛的臨瞻顯出疲態,露出破綻,赤心門方可趁機起事,讓臨瞻內外交困!

趙良言心中震顫不已,片刻之後,才平複過來,他輕歎一聲,搖頭說道,“閣下所說,都是猜測,本朝到底該如何應對,容本相考慮考慮。”

葉飛花微微皺眉,他知道趙良言的謹慎性子,但凡說好好考慮,到了後麵,終究會做出穩妥的選擇,就是什麽都不做。

也就是說,此次遊說,會以失敗而告終。

雖然失望,但葉飛花並沒有無奈,赤心門早知對方的性子,因此還有一套備選方桉。

不論如何,這一戰,必須打響!

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容錯過!

……

臨瞻王朝,瞻京。

宮中大殿,眾多大臣手捧笏板,分列左右,靜立不動。

龍椅之上,身著朝服,華美端莊的女帝,美眸四盼,望了眾多大臣一眼,才輕啟紅唇,問道,“盧愛卿,春耕進行的如何?”

戶部尚書當即出班,恭敬說道,“回稟陛下,微臣已派遣眾多官吏,前往各個府縣,督導春耕,輔助農事,眾多官田民田的耕種,都進行的差不多了。”

聞言,女帝臻首微點,輕緩說道,“應時常派遣官吏,了解農事進展,切勿馬虎大意!”

民以食為天,糧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如今,局勢紛亂,若起戰事,糧草就變得更為重要,自然得給予關注。

戶部尚書當即應道,“微臣明白!”

等到戶部尚書入列,兵部侍郎緩步出班,高聲奏道,“陛下,如今大離陷入內亂,大荊趁勢而起,派出十五萬兵馬,意圖奪回失陷六城,我朝理應響應,派兵攻入大離,一雪前恥!”

“陛下,此刻乃千載難逢之戰機,理應出兵,報先帝之仇!”另有一名武官出班奏道。

眾多文官聽了,都靜默不言,沒有出聲反對。

五年前,臨瞻蒙受恥辱,朝野上下,都期盼著有一天,能一雪前恥,如今機會來了,若是膽敢勸阻,必會被千夫所指。

另一名將領站了出來,說道,“陛下,大離雖亂,但底子還在,我朝若與之交戰,必會曠日持久,難以短時奏效,不如攻打流康,此朝曆來與我朝不合,趁此機會,將之奪下!”

“陛下,一年半之前,我朝趁著大離與大荊交戰,奪下巒國,此刻亦可效彷當初,趁著機會,奪下流康!”另有一名將領出聲附和道。

接著,眾多武官紛紛出班,各執一詞,總的來說就隻有兩個選擇,要不攻打大離,一雪前恥,要不攻打流康,趁機奪取。

女帝秀眉微蹙,她也早有出兵之意,但要對付哪個,卻是心有猶豫。

大離內亂,實力削弱,乃是絕佳的複仇機會。

但大離內亂,無暇估計流康,也是奪取流康的最佳時機。

秦易當初獻上的策略中,先弱後強這個戰略,可是深得她意。

因此,她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但隱隱的,她有先出兵流康之意。

大離內亂,沒有一年半載,無法平定。

而等到大離打得難分難解,或者分出勝負時,實力必然大跌,屆時出兵,會是更好。

因此,可先奪流康,再戰大離。

雖有此意,但戰爭乃是國之大事,不可貿然行之,所以她才打算,先聽聽臣子們的意見。

見武相和定軍侯並未出聲,女帝秀眉微蹙,隱隱猜到,他們之間,或許也沒有統一意見。

因此,眾多武將才會分作兩派,各執一詞。

這般想著,女帝便說道,“此事容後再議。”

既然上朝之時無法決定,那就晚點,聽聽兩位重臣的意見吧。

……

流康王朝,宰相府邸。

“什麽!”趙相霍地站起,滿心震驚,臉色大變,“你說陛下已經下令,讓荊守統率二十五萬大軍,入侵臨瞻?”

心腹連連點頭,苦笑說道,“正是如此,小的已經查明,赤心門凶將葉飛花,通過漳王的門路,見到了陛下,於禦書房中談了半個時辰。事後,陛下就徑自下令,讓武狀元荊守率兵出征!”

趙良言心急如焚,連忙說道,“準備馬車,即刻入宮!”

他知道,陛下一定是被葉飛花那家夥給說動了!

該死的,這廝說不動自己,就跑去蠱惑陛下!

除了惱怒,趙良言也有一絲慌亂,他知道,陛下越過自己,私自下令,顯然是想奪回權力。

自己這個攝政宰相,還能擔任多久?

搖了搖頭,拋去對自身的顧慮,趙良言轉而擔憂起來,若是真的出兵臨瞻,結果必將難以預料!

陛下,太過湖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