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醉惶恐地看向眼前的人, 或者說眼前那巨大的具有人形的怪物。

和那人相比,他的體型嬌小得就像是一隻隻有人掌心大小的玩具。

那人將他翻過來,指尖輕緩地揉了揉他的肚子, 就像是在撫摸某種柔軟的小寵物。

尤醉的心中被恐懼充滿無助感, 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抗,軟著身子撲騰在人的掌心裏麵,小腿肚子都在發麻。

男人看著他的樣子,輕笑了一下, 巨大的震顫順著他的掌心傳遞到尤醉的身上,讓他全身都跟著抖了起來。

宛如一場地震。

“別擔心寶貝, 隻是我身體這裏暫時出了點小問題,但是很快就會解決的。”

男人親吻了一下他的後背, 滾燙的觸覺和巨大的壓力讓尤醉有種馬上就會被吞入喉嚨裏麵吃掉的錯覺。

他細白的長腿蜷縮在身邊, 雙手環抱住膝蓋,仰頭看向男人。

[老婆小小的樣子也好可愛QWQ!]

[是手辦老婆!]

[小小的一隻, 一戳就倒, 可惡更想要欺負了怎麽辦?]

“你現在的進展怎麽樣?應該已經順利見到聖王了, 對不對?”

他明明還沒有開口, 但是男人卻像是就在他身邊一樣, 將這些天來他的處境了解的一清二楚。

尤醉隻能張了張嘴, 點點頭。

“是的……他將我從荒野上帶了回去……”

“不錯。”

男人說。

“那麽下一步的計劃看來也應該可以實施下去了。”

“什麽……什麽計劃?”

尤醉的身子顫抖起來,他雖然說恢複了一部分記憶, 但是這些記憶裏麵卻全然都是曾經在不滅深淵裏麵被控製被訓練的記憶。

對於眼前男人的恐懼已經深深地印入到了他的腦海裏麵, 執行對方的命令已經成了他下意識的習慣。

“你在四天之後的神降日上, 將會作為祭品出席, 你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 對嗎?”

尤醉又隻能點點頭, 他發現男人說話的時候很喜歡用類似這樣的問句,看似溫和有禮並且給了他選擇的權利,但是實際上卻硬冷的就像是告知,隱藏在溫和語氣下麵的是滿滿的傲慢和自大。

看似有所選擇,實則隻能跟隨著他的節奏,不斷往前走。

“兩天之後,你將會從一個人的手上拿到一把武器,然後我需要你在神降日的前一天晚上,殺死聖王。”

“那把匕首上麵被刻錄了密密麻麻的詛咒,隻要聖王的身上沾染上了一點,那麽他就會立刻死去,就算是聖殿的聖醫也救不了他。”

尤醉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起來。

殺人……

並且還是殺死那名位高權重的,可以說是整個光明派首領的人,就憑借他這樣一個軟弱的廢物嗎?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

但是主人給出來的命令卻也容不得拒絕,否則他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是怎樣的下場。

“我……我隻是見了聖王一麵,和他根本不熟悉。”

他囁嚅著說。

“我在神降日之前,可能根本就見不到他……又怎麽能殺死他?”

他身下的震顫更加厲害,高大男人笑著將他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側臉溫柔地蹭過他的胸口。

尤醉往後躲了躲,體型的巨大差距讓他始終處於惶恐不安之中,隻能死死地抓住男人衣物的褶皺,想要將自己藏起來。

“我的繆斯,我的天神。”

他的態度過分親昵,讓尤醉覺得毛骨悚然,胸口傳來濕漉漉的觸覺,他驚叫了一聲,雙腿無力地掙紮了一下。

男人的臉就在他的身前,幾乎將要蹭到他的身上。

距離如此之近的距離下,對方的臉部輪廓幾乎已經失去了人類的特征,而更像是某種可怕猙獰的怪物。

狹長的眼睛睜開,金黃色的豎瞳裏麵閃過一絲亮光。

“你應該對自己多一點信心……”

時朗的語氣柔和得就像是在唱一首讚歌,他的炙熱鼻息呼在尤醉的身上,讓他全身發抖。

“畢竟……你已經被選中成為了神降日的祭品。”

“你知道神降日是什麽嗎?”

“不,不知道。”

尤醉垂下頭,因為恐懼而瑟縮著身子。

“南極星十字會信仰的是曙光女神,而女神代表的則是無上的純潔,光明,還有聖潔死亡和戰爭。”

“每年的這一天,南極星十字會都會選出十名罪大惡極的犯人,在曙光女神的注視下,在全球的直播中,在全世界人的關注下,將他們淨化。”

而這些罪惡,就是女神用來擦拭她劍柄上鮮血的抹布,為了保證光明而必須犧牲的殘次品。”

尤醉的身子已經微微發起抖來。

他不知道時朗所說的那淨化是什麽,但是隻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在幾天之後等待著他的,肯定是比他原本的處死更加慘烈的刑罰。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啊……”

他終於忍不住哭出來聲來,全身都失去了力氣,癱在時朗的肩頭上。

“為什麽會選中我?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魅魔而已,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情根本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別哭,別哭,寶貝。”

時朗輕聲地安慰著他,柔聲細語。

“所以聽我的,隻要你在前一天晚上能夠殺死聖王,那後麵的一切事情就全都不會發生了,你不會有任何事情的,我和你保證……”

“沒事的,不要哭……”

“淨化是什麽?”

好一會他才打起精神來問道。

“噓……你不需要知道。”

男人眼睛彎彎地看向他。

“畢竟我知道你不會等到哪一天,對不對?”

尤醉得知了那所謂的神降日的真相,大受打擊,又不知道在時朗的身上哭了多久。

時朗說,後麵如果他遇見什麽問題都是可以隨時來找他。

好容易等尤醉緩過神來,他才重新地回到了那座純白的監獄裏麵。

他吸了吸鼻子,從**坐起來,但是身上之前被柏寒弄出來的那些痕跡已經不見了,身上感覺也清爽了很多。

他又進食了一點之前柏寒拿給他的血液,這才勉強恢複了一些力氣。

小觸手進食之後變得粗壯了一些,從原本的一根手指粗變成了兩根手指粗,順著他的手腕向著上麵慢慢地攀爬。

墮落種的生命力極為頑強,它看起來已經恢複了一些力氣,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尤醉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戳了戳它身上的深紅色圓圈紋路,那圓圈被他向下戳出了一個口子,內陷下去,形成一個吸盤,在一旁露出一圈密密麻麻的小牙,玩鬧得將尤醉的手指咬住。

尤醉被它弄得有點癢,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是他一想到三天之後的那所謂的神降日,還有時朗交給他的那個任務,心情就再次沉重了下來。

“我真的要去……殺人……嗎?”

他看著手邊的小觸手,輕聲發問。

而且還是那個將自己從荒野上帶回來的人。

就算是尤醉之前在不滅深淵裏麵的時候被灌輸了很多關於南極星十字會的聖王是個道貌岸然的變態的事情,但是尤醉卻始終認為,隻有自己親眼去看一看才能確定一個人的本性。

就尤醉自己目前親眼所見,雖然那個聖王——

他曾經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和他說過自己的名字,他說他叫做雪月,將他原本的小家徹底毀掉了,並且也差點將他殺死。

但是平心而論,尤醉並不覺得他就像是之前他所聽聞的那樣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

尤醉從他的舉動中,沒有看見一絲一毫的虛偽。

他衣著樸素,言語也很少,總是沉默寡言的,讓人難以猜透他的心裏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但是尤醉卻無法就這樣在他的身上粘貼上惡的標簽。

尤醉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起那把匕首,將它捅入一個無辜者的心髒……

如果任務失敗了也好吧,他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

這樣自己就不用陷入這種糾結之中了,畢竟自己的生命和那人相比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哢嚓——”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尤醉的身子下意識的一抖,裹緊了身上的毯子惶然向著外麵看去。

他原本以為是柏寒來了,但是出現在門口的卻是另外一張他不認識的臉。

那是另外一隻天使向的異變體,他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

“出來吧,聖王要見你。”

尤醉被人帶了出去好好地洗了一個澡,將全身都洗得香香的。

侍從對待他的態度不冷不熱,也並沒有過分刁難他。

尤醉換上了一身純白色的長袍,跌跌撞撞地跟在人的身後走入了一道長廊之中。

一路之上,他感覺到有一道道探究打量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敏銳地覺察到了,但是卻也不知道這些目光裏麵蘊含的都是些什麽意思。

他索性不再去想,渾身輕鬆地走到一道淡金色的大門之前。

侍從將門推開,自己卻並沒有走進去,隻是對著他擺了擺手,將門推開,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尤醉躑躅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吱呀——”

大門向著內側被他推開來。

房間裏麵有著淡淡的白色霧氣,伴隨著隱晦的香氣侵入他的鼻腔。就像是空穀裏麵盛開的蘭花,清高幽遠。

地麵冰涼,倒映出尤醉自己的影子,整個房間裏麵都幹淨得過分。低低的吟誦聲從房間的深處傳來,伴隨著些許痛苦的哽咽哭泣聲。

某種類似於宗教一般的神秘的氛圍悄然籠罩了下來。

尤醉的腳步聲不由得都輕了,他悄悄地向著吟誦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透過薄薄的霧氣看見了一道同樣身穿白袍的人影,正端正地跪坐在地上。在他的身上,是一片彌漫開來的黑色霧氣。

在裏麵似乎隱藏著什麽正在蠕動的生物,能夠勉強看出輪廓。

“你來了。”

就算是尤醉刻意放輕的腳步卻似乎還是引起了注意。

男人沒有轉頭,就這樣對著尤醉說道。

就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他已然知曉了尤醉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