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墜星惡狠狠瞪著大眼睛, 隻覺得地麵上麵的這些生物怎麽這麽煩人,如果不是因為害怕暴露身邊他現在就想要化成猙獰的原型,好好地給眼前的這個醉鬼上一課。

“離我媽……離我家大人遠一點!”

醉鬼顯然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糾纏之間竟然把尤醉擋臉的麵紗弄掉了下來, 一瞬間,整個酒店大廳裏麵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視線就像是被磁石吸引了一樣,全都落在中間那個銀發美人的身上,他纖細柔軟的宛如流淌著蜜的手臂, 他上揚的時刻都帶著笑意的豐潤的唇,還有美麗如同粉水晶一般的甚至帶著些許虛幻感的眼眸。

尤醉後退了一步, 抬起眼來用那雙多情翩躚的狐狸眼看著眼前的醉鬼,他生得實在是好看, 一舉一動都帶著溫柔蠱惑的意味。

就算隻是簡單的看人似乎眼中也含了無數情意, 流轉煙波,令人心折。

並且這種美麗也並不是簡單的外表上麵的“美”, 而是一種更加深切的, 從精神方麵擴展開來的“美”, 能夠激起一切的占有欲和生殖欲望的那種帶著毀滅感的美。

這是蟲母為了馴服自己的族群而在漫長的演化過程中所進化出的特性, 他們需要用這種能力來保持自己對於族群的掌控裏和凝聚力。

而對於擬態人來說則是具有更加強大的, 幾乎像是上癮一樣的致命吸引力。

當在看見他的一瞬間, 就會明白原來“愛”這個詞說出口是這樣的簡單,所有的感情就像是被操縱一樣, 編製成了淺淺的一條銀色束帶, 半摻半繞地掛在他向著你看來時變化的眉梢眼角。

占有他, 親吻他, 想要信奉他為神靈, 為他獻上自己的愛, 讓他永遠永遠地用那雙美麗的眼睛注視著自己。

那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盯著尤醉露出來的臉,幾乎失神。

他一時之間甚至站立不穩,整個上半身都趴伏倒地,睜著迷蒙的醉眼想用自己的手臂去抓美人身下的那一點漏出來的白皙纖細的腳踝。

“嗬嗬嗬,美人你長著這樣的一張臉……怎麽還要藏起來……”

“讓我,讓我……摸一摸……”

熏人的酒氣從他的嘴巴冒出來,他粗壯的手幾乎就要靠上那隻玉一樣的腳踝,好好地將其握在掌心把玩——

“啊啊啊!”

但是就在此時,一道刺目的藍光閃過,那醉漢的一隻手被順著手腕整整齊齊地切割了下來,豔紅色的鮮血湧出,在地麵上濺射出一條直線。

是一直都沉默地站在尤醉身邊的慕出手了,他手中的激光劍淩淩然泛著冷光,一貫的溫和笑意也從臉上消失了。

敢在蟲族麵前冒犯他們珍貴的,無上的蟲母,沒有任何一個蟲族可以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再說一遍,給我滾開。”

慕頭頂的黑角泛著冷光,露出一點白森森的牙。

“我的手,我的手!媽的,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醉漢的酒在疼痛下徹底醒了,整個人捂著自己的手臂蜷縮在地上,眼淚鼻涕一起向著外麵湧出,嘴中還不幹不淨地咒罵著。

“還等什麽!快點去殺了他們,把那個美人給我帶過來!!”

他看見情況不妙,立刻指使自己身後跟著的那幾個保鏢上前去,語氣裏麵滿是怨毒。

“我可是艾格梅拉家族的少爺,你們這些人今天死定了!都給我等著!”

尤醉站在原地,有些猶豫地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但是很快他就用不著開口了,因為在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內,包括那個剛才還下定結論說他們肯定死定的了某個家族的“少爺”,都已經徹底變成了躺在他腳邊的幾具屍體。

“媽媽,你剛才沒有被嚇到吧。”

慕輕聲靠在尤醉的身邊問,並且很小心地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跡不要太過於靠近對方,將對方的身上也弄髒。

“這樣做沒有關係嗎?”

尤醉眨了眨眼睛,他其實並沒有很生氣,畢竟他對於食物一直以來都是很仁慈的,所以不管他們做出了什麽樣子的事情,看在他們的味道的份上他都會慷慨地原諒對方。

“沒事的,在彌涅爾瓦,殺人無罪。這樣的事情,在整個彌涅爾瓦每天都要發生不知道多少起,更何況我剛剛去查了下,這個所謂的少爺,其實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子,所以就算是死了也無所謂。”

格裏卡也走過來,明顯有些可惜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屍體,似乎在遺憾因為這裏是大庭廣眾之下,所以沒辦法當著這麽多擬態人的麵將其搬回去當成小蟲族的口糧。

酒店裏麵的清潔機器人已經開始打掃地麵上麵的血跡,屍體很快就被運走,地板上重新一片光亮如新,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在酒店裏麵的其他客人也開始如常地進進出出,就像是剛剛發生的隻不過是一件小小的兩個客人之間的口角糾紛,而非殺人案一樣。隻是他們的視線卻還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到尤醉的身上,不過這也是因為他的美麗,和其他的沒有關係。

櫃台裏麵的前台小姐全程目睹了這一切,也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在離開的時候還悄悄地向著尤醉的手心裏麵塞了聯係號碼。

自由的極點就是罪惡,在彌涅爾瓦這句話得到了完美的驗證。

在尤醉在酒店裏麵露臉之後,夜晚就經常會遇見破窗而入,意圖對他實行不軌的采花賊或者是綁架犯。

當然這些人最後都會成為蟲族們的“口糧”,對於這樣來路不明,身份也不清楚的人是他們最喜歡的目標。

但是這樣做畢竟也不是辦法,畢竟總是在晚上被打擾睡眠,弄得尤醉最近白天的精神都有些不好。

比如今天晚上,他穿著長睡衣被慕抱在懷裏,將臉靠在他的胸口,眯著眼睛看著又一個想要來綁架他的倒黴蛋嗚嗚哇哇喊著被墜星撕成了兩半,歎了口氣。

最近的食物不知道為什麽感覺腦子都有點不太好……希望孩子們吃了這樣的劣等食物不會生病。

算了,他不應該挑剔更多的。

“媽媽,我這些日子已經聯係上了在彌涅爾瓦的一名偽裝起來的高等蟲族,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找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臨時居住地。”

慕抓著他的手團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怕他著涼。

“什麽地方?”尤醉立刻來了興趣。

“那是一個破敗的地下生物實驗室,已經被廢棄多年了,地麵下的部分最起碼有三層,每層的麵積都幾乎超過一千平米,足夠我們暫時居住。”

“而更深的地方就連那個負責人也不清楚了,在此之這個實驗室一直都是被封閉的,因為在其中還遊**著些許生物實驗失敗的生物,所以一直都沒有人敢進去。”

其實這種遠離彌涅爾瓦市區的地方很少有人願意去租,並且更別說還是在地下,並且還需要去清理那些之前的生物實驗殘留下來的怪物……

因為這樣子的原因,所以這個實驗室被一直保留了下來,但是現在看來,卻剛好能夠成為尤醉他們在彌涅爾瓦的居住地。

地方偏,在地下,常年見不到陽光……

這些對於蟲族來說根本就算不上是什麽缺點。而更別說是什麽殘留的實驗生物,更是隻是給他們上菜罷了。

尤醉拍板,第二天就和慕等三人一起去了這個廢棄的地下實驗室。

和他們同行的還有一名隱藏在人類之中的高等蟲族艾利斯,他一直都居住在彌涅爾瓦。

這一批高等蟲族都是當初戰爭結束後偽裝成為人類的士兵被帶回人類世界中的,他們不得不整日裏和一些被自己視為“食物”的生活生活在一起,這實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比如想一想你不得不偽裝成一頭豬並且和他們一起生活……

但是好在尤醉及時地來了,他所提供的的信息素得以讓大多數幾乎快要發瘋的高等蟲族得以保持冷靜。

艾利斯的擬態外形是一名高大沉默的傭兵,一頭淩亂的灰發裏麵有著長長的灰色狼耳,他在這些年裏麵一直都在某個傭兵團裏麵活動,並且以此謀生。

他之前因為任務一直沒有返回彌涅爾瓦,所以直到現在才能來見尤醉。

他們相約在一家咖啡廳裏麵見麵,艾利斯很認真地親吻著尤醉的指尖,灰綠色的豎立瞳孔裏麵閃過痛苦和一絲慶幸。

尤醉被他看得心裏一酸,輕輕地撫摸著他的下顎,還有側臉上麵的那道猙獰的傷口。

“對不起,我來晚了。”

灰狼很認真很仔細地看著他的王,良久才移開目光,看向了窗外天空上麵的巨型擋光板。

“不,還好您來了。”

他站起身來,身後的電子獵刀錚錚作響。

“我們該出發了媽媽,因為我們要去的地方很遠。”

在乘坐三個小時的自動飛船落地後,周圍幾乎完全空空****,隻有一片銀亮反光的地麵,這裏幾乎是彌涅爾瓦最為邊緣的地帶了。

彌涅爾瓦是典型的人工宇宙城市,而非自然生成的星球,在這裏的表麵上沒有任何土地的存在,土壤和水源在這裏是極為昂貴的東西。

隻有富豪才能在自己的家門口種上樹,因為植物生長所需要的一切營養元素和水分都是跨星際交易得來的。能夠養好一棵樹在彌涅爾瓦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句大戶人家,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所以這裏當然沒有任何植物存在的跡象,隻是零零星星有著幾幢居民樓分布在銀白色的地麵上,就是在雪亮的餐盤上麵撒了幾顆葡萄幹。

按照標注地點走去,大約五分鍾之後,一幢看起來有些破敗的實驗大樓就出現在了尤醉的麵前。

因為年久失修,大樓的窗戶幾乎已經碎了大半,大門的門鎖也已經被人打開了,已經變得漆黑一片被損毀的電子鎖

在就是位置有些已經幹涸的漆黑的血跡。

尤醉在門口站住了,有些驚疑地看向了地下的方向。

“我在這裏……感受到了蟲族的氣息……”

沒錯的,盡管微弱,但是卻是的的確確存在著的……

他的孩子們的氣息。

顫抖細弱的精神鏈接就像是弱小的在風雨中即將死亡的蝴蝶伸出的柔軟的觸角,柔軟又可憐,就像是再有一道風浪打來,就會徹底破碎掉,不複存在。

尤醉心中一軟,張開自己寬大的精神識海將那一道纖弱的精神鏈接溫柔地容納入其中……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異變突生,無數怨毒混亂的痛苦扭曲的思緒順著那道精神鏈接衝入了尤醉的識海,翻江倒海一樣壓過了尤醉的正常思維。

尤醉眼前一黑,頭痛得幾乎要徹底裂開來,精神觸手被扯斷了近乎一半,因為他沒有防備自己的“孩子”會突然對他出手,所以對方幾乎是肆無忌憚地對他發動著攻擊。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雙腿發軟,被隨時關注著他的灰狼一把接住。

“媽媽媽媽!”

有嘻嘻的笑聲從尤醉的耳邊響起,偏向少年的聲音,稚嫩卻惡毒。

“媽媽身上還是和之前一樣香……

“媽媽身邊也還是和之前一樣,有著很多孩子呢……

“嗚嗚所以媽媽永遠也想不起來我……

“媽媽是不是以為我就像是沒有人要的小狗一樣?不想要的時候就可以丟掉,想要的時候就隨便給點食物就會搖著尾巴衝上來,並且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全都忘掉……”

“媽媽,我不要做乖孩子了,我要你永遠留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