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調取了監控和係統裏你男友的出入信息, 但是還是得來實地考察一下。”殷祁這樣和他解釋。

但是這卻還是沒有完全解釋為什麽他身上穿的是常服而且開了一輛鮮紅色的敞篷跑車到學校來——

就算是尤醉對車一竅不通,也能夠看出這輛車價值不菲。

尤醉的男友名為淩越,曾經是他的學弟, 比他要小兩屆。

當尤醉已經畢業踏上工作的時候, 對方還不得不在學校裏麵繼續他的學業——兩人的關係一直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除了淩越在某些時候對於尤醉的控製欲有些過強……

但是尤醉的性格本來也並不強勢,就算是覺得兩人的距離感就算是相對於戀人也過於親密他也隻當是自己的男友太過於粘人了。

兩人走在林蔭小道上,尤醉懷念地看著自己曾經的母校, 想起自己生死未卜的戀人,眼角不由得就又泛起紅來。

“他每天晚上的時候都會來接我下班, 沒時間的話也會叮囑我不要一個人在外麵呆太晚,如果我偶爾要去參加一些別的交際不能在晚上的時候陪在他身邊, 他就會很焦躁, 不斷給我打電話催我回家,他似乎有些過分擔心我了”

殷祁的眸子在陽光下眯起, 瞳孔收縮成一道淡灰色的豎線, 帶著點危險的意味。

“所以你根本就沒有屬於自己的自由時間咯?我實話實說, 你已經23歲了, 但是你的男友看管你就像是在看管一個13歲的未成年少女。”

尤醉有些窘迫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他隻是有些沒有安全感, 畢竟他的父母離異, 家庭環境並不好……我作為這段關係裏麵的年長者,合情合理應當更加關心他……”

殷祁嗤笑了一聲, 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輕蔑。

時不時有路人的視線看向他們, 但是更多的目光卻是落在殷祁身邊的美人身上, 歲月褪去了他曾經臉上的青澀, 柔和了他精致的五官, 但是卻讓那種如水一般的穠豔姝麗無可掩蓋。

就像是一朵已然盛放的花, 所有人都無法控製自己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時刻散發著如同魔咒一般的吸引力。

尤醉蹙著眉頭,臉上那種憂鬱的神情更加讓人心碎。

殷祁漫不經心地靠近了些,用警告的眼神打退了幾個蠢蠢欲動想要上來要電話號碼的學生。

他注視著美人後頸露出的那點光潔如玉的肌膚,指尖微癢。

從這個角度看去,他甚至能夠看到對方領口下纖長光潔的鎖骨,他甚至一點都沒有對他設防。

鼻尖甜膩勾人的香氣傳來,他又磨了磨自己的虎牙。

那個叫淩越的混蛋究竟是怎麽把他養成這種樣子的?

柔弱,美麗,又不自知。

他們走進了一家校園咖啡店,電子風鈴震了一下,向他們問好。

“您好!想要喝點什麽?”

櫃台裏麵的服務員在看見尤醉後明顯一愣,而後大聲招呼。

殷祁認為這態度明顯是有點太過於熱情了。

殷祁挑起手中的照片,在對方的眼前晃了晃。

“這是你們的店員嗎?”

男人分辨了下。

“是的,但是他已經三天沒有來上班了。”

他說著,目光又勾勾纏纏地落在尤醉的身上。

“我們現在也聯係不上他,你們認識他嗎?我們店長因為這件事情已經大發雷霆了,如果他還不能來上班的話,恐怕他這個月的工資就泡湯啦。”

“他是我的男友,他現在失蹤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他。”

尤醉的喉頭明顯哽了一下。

“哦!”

那店員驚異地看著他,語無倫次。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的男友竟然是……這樣漂亮……”

店員試圖挽回自己剛才那句有些輕鄙的話。

“咳咳,我是說他看起來似乎……”

“似乎挺普通的樣子。”

“當然,對於他的失蹤我很抱歉。”

他最後說。

他們從咖啡店離開之後,又去了淩越的宿舍,他的舍友說他基本不在宿舍住,並且他一天要打三份工,周末也要去給高中生補課,整天都很疲累,甚至學業都也隻是勉強維係的。

他們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那麽拚命。

當他們從最後一間教室裏出來的時候,尤醉看起來已經要哭出來了。

殷祁當然不會介意對方撲在他的懷裏顫抖著哭泣,但是對方明顯是不會這樣做的……

或者是,現在不會。

對方遠比他看起來要堅強得多。

“我之前從來不知道他的生活過得這麽拮據……他這些事情都沒有告訴過我。”

尤醉垂首說道。

殷祁沒有告訴他,這樣的姿勢讓他白皙的脖頸看起來更加優雅纖細,像是一隻瀕死的天鵝,讓人忍不住想要去親吻……或者扭斷。

“當然。”

殷祁扭開了眼,壓抑住了自己內心的那種更加暴戾的衝動。

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坐在駕駛座上,順手打開了音箱,低沉嘶啞的歌聲傳了出來,歌手在撕心裂肺地吼叫著。

“如果我是他的話,我當然也不想要在自己的小男朋友的麵前暴露出自己的窘境。”

殷祁回憶著他從淩越的檔案裏麵看到的內容。

“據我所知,他的父親在他成年後就拒絕給他贍養費,他的母親改嫁,更是將他這個兒子徹底拋在腦後。”

“這些,他應當都沒有告訴你吧?”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的小男友其實為了勉強維持和你一起租住的那幢獨幢小別墅的租金已經殫精竭慮,更別說偶爾你們還會出去看電影或者去一些很有格調的小餐廳吃晚餐……”

“這種時候,他當然不可能每一次都讓你付款。”

殷祁聳了聳肩,滿意地看見尤醉就像是被箭矢刺中的鳥類一樣蜷縮起了身子。

他的心中生出一種隱晦的快感。

“可是……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尤醉震驚地喃喃道。

尤醉的家庭條件優越,他是獨生子,又長得過分漂亮而被身邊所有人寵愛,從小被嬌養長大的他似乎根本想象不到有人居然可以將自己壓榨到這種程度。

“我本來是可以幫助他的……我不缺錢,而且我也已經工作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殷祁的唇角勾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淩越為什麽會這樣做,就算是寧可死掉也絕對不會對著他的愛人說出示弱的話。

本來就因為家世和容貌自卑,淩越就更想要在這些方麵體貼,如果他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那他又怎麽配和他心中的月光在一起?

不過也正是因為淩越的這個弱點,所以才會在看見網上高薪兼職的廣告時這樣輕易上鉤。

殷祁將車停在原地,貼心地給了尤醉藏住眼淚的時間。

“別哭了,我送你回家吧。”

在導航的引導下,他們回到了尤醉和淩越一起租住的那幢小別墅,這裏距離大學城的位置有點遠了,但是距離尤醉的工作單位卻很近。

尤醉曾經提議要換一幢離淩越的學校更近的房子,哪怕條件差一點也沒有關係,但是這個提議卻被淩越製止了。

“我想要讓你每天早上能多睡一會。”他的愛人貼著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於是尤醉就隻能妥協了。

他總是那樣體貼。

現在回想起這些事情,又想起男友下落不明的現狀,尤醉的心中就更加揪痛。

他發了一會呆,才想起來要邀請那位盡心盡責的檢察官進去坐坐。

別墅的裝修很幹淨,帶著生活的溫馨氛圍,能從門口的拖鞋還有牆壁上麵的雙人照片上明顯看出這是一個被精心布置過的愛巢。

尤醉在門口躑躅了一下,還是彎腰拿出了淩越的拖鞋。

“不好意思,我們這裏基本沒有什麽人來,沒有準備備用的鞋子……”

“沒事。”

殷祁表示不在意,他鬆開了自己襯衣最上麵的扣子,隨意坐到沙發上,打量著整個房間。

“今天的事情,謝謝您了。”

尤醉從廚房裏麵端來水杯,雖然神情還是悲傷的,但是臉上已經出現了一點獨屬於他的那種如水般柔軟的笑意。

他在家裏的姿態明顯要放鬆很多,或許是已經習慣了悲傷,踩著的拖鞋上麵露出一點精巧而突出的踝骨,從軟綿綿的地毯上麵踏過。

黑色的頭發有些長了,垂落在鎖骨的位置,襯得他更加肌膚雪白柔軟。

“要不是您,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他真的是很適合被娶回家的那種人,溫柔乖巧又體貼,幾乎能夠滿足任何人對於那種甜美柔軟妻子的一切幻想。

“這是我的工作。”

殷祁擺了擺手,臉上露出那種人們心目中的檢察官應該露出的標準微笑。

“你可以加一下我的私人微信,如果你男友的案情有進展或者是遇上什麽困難的話,可以直接找我。”

“哦哦好的!”

尤醉甚至沒有多想就拿出了手機。

“順便問一句,能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間嗎?”

殷祁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這位年輕俊美的檢察官將手插進口袋裏麵,走進了衛生間,當離開的時候,他口袋裏麵的十個隱形攝像頭隻剩下了五個。

而當尤醉去廚房為客人準備水果的時候,殷祁悄無聲息地溜進了他們的臥室,在那裏安裝了剩下來的五個。

當夜色又一次降臨,尤醉再次被噩夢驚醒,惶然地抱緊了自己身邊的枕頭,柔軟的身體在黑暗中就像是盛開的百合花,散發某種魅惑的香氣。

但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將他最為軟弱的一麵收入眼底。

當他深夜控製不住地從喉頭裏麵發出哽咽的哭聲的時候,在攝像頭的另外一邊,純黑色的床鋪上,男人注視著屏幕,粗重喘息聲在黑暗中響了起來。

當清晨降臨時,檢察署的人在尤醉的別墅門口再次查收到了一塊屬於他男友的上唇組織。

從撕裂處的生活反應來開,當它被割下的時候,起碼受害者應當還是活著的。

【我渴望撕碎你,我要吞吃你的肉,啜飲你甜美的血。】

那紙條上麵寫道。

在檢察署進行了例行的詢問和口錄之後,另外一位高級檢察官建議他暫時不要回那幢別墅裏麵居住。

“你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他說道。

“那個綁架你男友的家夥可能還在關注著你,或者是,他渴望著你的崩潰,就像是渴望看見一個美麗而脆弱的花瓶破碎一樣……”

這位高級檢察官注視著他的那張過分豔麗的麵孔,就像是在凝視一個美麗的幻境,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

“很明顯,他對你抱有一種欲望,而當他無法控製這種欲望的時候,或許他就會對著你動手。”

尤醉的身子明顯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顫抖了一下。

“他會……他會殺了我嗎先生?”

“也許……”

高級檢察官沒有辦法說出更多的醜惡真相,尤其是對著這樣一張天真可憐的臉的時候。

“實際上,我們之前一直都在考慮這起案件是否與那位連環殺人案的凶手【食屍鬼】有關。”

他看見在自己眼前的黑發青年那雙淺色的狐狸眼睜大了,很明顯就算是他也聽說過那位食屍鬼的名頭。

“在過去的五年裏,食屍鬼幾乎每年都要選至少五個可憐蛋並且將他們碎屍,但是他並不真的‘吃掉’這些屍體,他隻是將他們‘切開’而已,但是他的切得有些太細了。

“這樣凶殘的行徑就算是在罪犯層出不窮的海斯潘安下城也算是極少的,所以民眾樂意為他取一個這樣的綽號。”

“但是……”

青年的聲音都有些發抖,就像是落水的人還在掙紮著想要抓住最後一塊木板。

“但是他至少之前從來沒有將人的屍塊切割下來寄給別人過,不是嗎?”

“是的。”

那位高級檢察官的話停了一下,注視著他那雙美麗朦朧的琥珀色眼睛。

“也許……你是一個特例。”

“總之你男友的這個案子現在已經可能不僅僅是一起簡單的失蹤案了,我們這些日子會派有經驗的檢察官跟在你身邊的,你自己也需要小心。”

“還有……這件案子因為可能會牽扯到那位著名的連環殺人犯,所以如果還請你盡量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特別是那些鬣狗一樣的記者。”

當尤醉跟著他從談話室裏麵出來的時候,他注意到了那位高級檢察官胸前的牌子。

【高級檢察官:耿桓安】

他似乎之前在某些報紙或者是新聞上經常看見這個名字,是個非常優秀且負責人的檢察官。

尤醉被獲準離開後坐在檢察署大廳的椅子上麵發了一會呆,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拿出了手機猶豫要不要請假,但是考慮到他已經曠工兩天,他擔心如果自己再不去上班的話會被直接辭退。

他確信他那個冷血無情的上司會幹出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打起精神來,打了輛車準備去他的公司。

實際上他現在已經遲到了。

車子還沒發動的時候,車窗卻被人敲響了,那位昨天陪伴了他一天的俊美檢察官殷祁彎腰在他的窗外,太陽曬得他有點懶洋洋的,將胳膊撐在車窗的樣子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沒睡醒的大貓。

“你晚上幾點下班?”

“五點。”

尤醉下意識地反應過來,殷祁應該就是那位剛才耿桓安所說的“有經驗的檢察官”了,雖然在大多數人,甚至是檢察署的同僚們看來,殷祁都有些過分的不正經,像是個家裏有錢的浪**公子。

但是尤醉卻因為昨天的事情對其抱有好感,在得知保護自己的人會是他的時候反而鬆了一口氣。

“好。”

殷祁沒有問他的工作地點在哪裏,而是幹淨利落地衝著他揮了揮手。

自己有告訴他自己的公司位置在哪裏嗎?

尤醉的腦子混沌了一瞬,但是他很快就說服了自己。檢察署一定有調取他檔案吧,或者是之前報案填寫個人信息的時候自己寫過了。

在這個缺少隱私的時代,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定是自己過於多心了。

他將頭發別到耳後,對著這位負責的檢察官露出強撐著的溫柔笑意。

但是他卻沒有發現,在那位檢察官的製服的雪白袖口上,有著一點暗紅色的汙漬,也許是早餐時不小心沾染上的番茄醬,可顏色也未免太深了些。

“那就晚上見,尤醉先生。”

殷祁微笑起來,一側的虎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宛如一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