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冰釋(下)

胤禛思緒抽離,一股強烈的妒意在他心裏發酵,不甘的情緒正在慢慢膨脹時,忽聽一女子輕柔的聲音拂過,心下猛然一凜,臉上瞬時沉了下來,對自己情緒外泄極為不悅。後又暗自嚴律了一會,方抬眼向跟前之人看去,橘黃的燭光下,映襯這女子清秀的眉目,想起方才那道猶如一律溫泉般細膩柔和的聲音,出自眼前的女子,不由心中一動。

慧珠許久得不到回複,半蹲的身子有些僵硬,疑『惑』的抬頭,見胤禛兩眼陰鷙的目視前方,雙拳緊握在炕上,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麽,冷硬的麵上隱隱顯出一絲憤怒。慧珠看得心驚,起初以為胤禛怒視是向她而來,過了小片刻後,才發現胤禛眼睛雖直視著她,但眼裏分明沒有她,可見這突來的狠厲對著她。

胤禛見慧珠詫異的看著他,想起剛剛的失態,又拿起手上的書,垂下眼瞼,掩飾道:“起來吧,這事我並沒幫什麽大忙,若不是你胞弟自己的實力在那擺著,我也不會主動提拔他。”

慧珠還處驚異中,乍一見胤禛回複常態,慢半拍的愣了一下,隻聽胤禛又道:“晚上就別拿針線了,你先去歇下,我還有些事要處理。”說罷,將手上的書隨意一扔,穿鞋下榻,徑直走到案桌前坐下,拿起不知何時擺上的藍皮折子,煞有其事的翻看著。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慧珠哪會聽不出來,遂福身應了後,便收撿了矮塌上的針線布料等物,饒過屏風,回到寢房。

今日,慧珠小心翼翼的陪德妃說了半下午的話,見著鋪設的厚實暖和的床,頓感睡意,索『性』吹燈躺下,不一會兒也就睡去。睡意正濃之際,朦朦朧朧有些窸窣的聲響傳來,不耐的揮揮手,聲響跟著消失。

又過一會,慧珠感到身子一沉,頓察異樣,她竟被圍困在一個男子的胸膛內,聽著上方男子濃重的喘息聲,不用想也知道男子的意圖,大驚之下,忙掙紮著道:“大膽之人,竟……”一句話都未說個兒完整,已被男子連舌帶唇給掠了過去,欲脫口而出的話也消失在唇齒之間。

一時作罷,胤禛微微移開,俯視著身下的女子,深邃的雙眼在黑夜裏閃著複雜的光亮。慧珠撇過頭,嬌喘籲籲,還沒從剛才的激.情中恢複過來,她一年多未經過男女之事,剛會驚訝之下,竟忘了府裏隻有一人會這般毫無顧忌的對她,不過……

唇上麻酥酥的感覺傳來,讓已生育了一兒一女的慧珠,臉上竟泛起了紅暈,她清楚的記得,這是嫁給胤禛十二年多來,胤禛第二次吻她。慧珠慌忙的甩甩頭,不敢繼續作想,隻覺臉燙的不似自己的,讓她無所適從,心裏更是自個兒腹議了一番,都已二十四五做母親的人了,還像小姑娘一樣,對著相處這麽多年的男人,害臊個什麽勁,不就是他被自己的母親所“拋棄”,又對她施了小恩小惠……還是……她兩個孩子的父親……

胤禛借著投影過來的光亮,慧珠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落在他的眼裏,女子特有的嬌態盡顯,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馨香,手下所觸是柔軟的腰肢,此時此刻,胤禛隻覺心裏有什麽麻乎乎的東西爬過,撓癢著他,心弦浮動。

胤禛強自壓下攔她入懷的衝動,細眯起眼來,三四月間,第一次發現慧珠如破繭的蝴蝶洋溢著青春美麗時,他已然意動,卻被刻意的疏離拉不下臉,想冷上一冷;後來又過幾月,他給她台階下,她卻依然刻意的疏離,讓他一貫高傲的心生生擠出怒氣,下定決心,她若不主動服軟,定不會再來。今天,他是為了德妃的事過來,卻在不抱任何想法的情況下,感受到兒女帶來的淡淡暖意,還有這個三年之前帶給他舒適溫暖感覺的女人,好像又回來了。

想到這,胤禛麵上的棱角有些微的緩和,這個正神遊的女子,麵上的羞澀,薄怒的雙眼都是衝著他而來,一個情感喜怒完全依附著他的女子。

胤禛越想眼睛越亮,心裏霍然開朗,是啊,前段時間這女子鬧的別扭該也是他的原因,畢竟她曾經寫過那樣的一首西洋詩,若沒深深的愛意,又怎麽寫的出來呢?

胤禛在慧珠泛著紅暈的粉頰上找到一種被人放在心裏麵的重視,一種大男子主義的滿足感油然而深,既然這個女子完全是他的女人,為什麽還要克製自個兒呢?心思一轉,胤禛隨著意念,伸手『摸』著慧珠細如凝脂的麵龐,喉間沙啞道:“安置吧。”說著,又俯首下去。

慧珠聽著胤禛飽含欲念的沙啞音調,心尖一顫,不待有所反應,就被一雙粗糙的大掌所獲,身子立時軟綿了下去,由著身上之人恣意作為……

芙蓉幔帳,光影搖曳,呻『吟』宛轉,不知幾許深情?

好久都是一人入眠,現在枕邊多了一人,身上又有些酸膩感,遂天還未亮的時候,慧珠已悠然轉醒,惺盼睜開,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估『摸』著時辰,思索片刻,便欲起身準備胤禛晨起的物什,不料剛坐起身,驚覺身上未著寸縷,原來的褻衣又被擲到衣櫃那邊,忙一下鑽進被褥裏。

胤禛悶咳一聲,慧珠一怔,極輕的轉過頭,下一瞬便對上一雙微含笑意的雙眼。笑意?慧珠傻眼的驚覺著她的發現,有些不信的眨了眨眼睛,卻見那雙向來毫無情緒的冷眸,真得帶著微微笑意。然,不過須臾間,慧珠回過神,明白過來胤禛眼裏的含義,臉瞬時又嫣紅異常,猶自不覺的拿眼嬌瞪胤禛,眼波流轉,小女人的風情不禁意間流『露』出來。

這麽多年來,胤禛何曾見過慧珠這副嬌態,從來都是清冷沉悶的樣子,可現下卻含羞帶怯的幽幽看著他。胤禛一下子又來了炙熱,這女子的風情可是為他而顯現的,怎麽能不再次滿足他作為男人,作為丈夫的心。

一時間,曖昧的氣息在二人之間回『蕩』,隻聽“吱呀”一聲,打破了滿室的曖昧,隨即輕微的腳步聲愈趨愈近,還有小祿子的聲音響起:“這裏有我來伺候就行,熱水還不夠,讓廚房再燒些過來。”說著話已撩簾進屋。

小祿子伺候胤禛多年,一進屋來,就已明白,可見屏風裏麵的主兒,沒有起身的打算,隻得躊躇一會,往前湊著身子道:“爺,可是起身了,奴才已被了兩桶熱水,供爺和鈕祜祿福晉淨身。”奴『性』使然,隔著模糊不清的屏風,小祿子依然一副恭敬小心翼翼的模樣。

胤禛半闔著眼,在慧珠光滑軟膩的玉背上撩撥,沒有搭理小祿子的話。慧珠紅著臉埋在胤禛的頸項裏,半響不見有反應,想著素心小祿子他們還在外麵侯著,臊得隻差找個地洞埋了,無奈麵淺,也開不了口出聲應話,隻好微抬頭,附耳道:“爺,起身了,小祿子還等著。”

胤禛應聲睜眼,斜睨了慧珠一擠,伸手拿起床榻旁的袍子,起身披上,又重新放下床幔,方吩咐道:“進來吧。”小祿子如得特赦,忙不迭喚了服侍的人進來,伺候胤禛沐浴穿衣。

不多時,素心備著盥洗物什過來,見著屋裏的情形,笑得嘴也合不攏,可顧著此時還有胤禛身邊的人在,不便多言,隻是伺候慧珠起身的時候,少不得拿眼使個眼『色』。這下,倒把慧珠鬧個沒趣,現在滿院子的人都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一個二個還是這般喜形於『色』的歡喜,還有小娟她們貼身伺候的,見她身上的痕跡,那是個麵紅耳赤,不敢拿正眼瞧她,難道不知道她也會尷尬嗎?

隨後,慧珠終是在素心等人了然的視線中收拾停當,來到裏間屋裏。屋內炕桌上已擺好了熱騰騰的飯食,胤禛正坐在炕桌上,喝著豆汁吃著餑餑,弘曆兄妹也在一旁小幾上用食。慧珠見狀,不覺一笑,隨即向炕桌走去。

這時,隻聽寶蓮一手拿著她的小銀勺,一手指著慧珠,似發現驚奇般,稚聲叫道:“額娘娘——臉紅紅——大紅紅,哥哥,看。”聽了這話,除了弘曆抬頭向慧珠看去,滿屋子裏的人都順勢望去,慧珠本來微紅的臉,刹那間,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眾人見之,不由想笑,但顧念著身份,隻得堪堪憋住一臉笑意。

胤禛放下手中的餑餑,緩了下胸腔,似有解圍之意的看向弘曆,正『色』道:“用快些,等會我和你一起進宮,不得耽擱時辰。”弘曆不覺肩上一重,悶悶的道:“是,兒子謝過阿瑪。可是五弟向來和兒子一起去上書房的?”胤禛滿意的點頭道:“身為兄長,應當照顧幼弟。不過你放心,我已差人通知弘晝早些去外院等著了,到時再一起走。”

弘曆恭敬的應了,小小的心裏卻是歡喜的,他能感覺到母親的喜悅,好似察覺了父母間變化,雖然實際上沒有任何改變,可他就是察覺出了不一樣,讓他非常喜歡,若一直能這樣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