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正是午後太陽沒那麽大的時候,村裏的人就算沒在地裏勞作也都在自家院子裏收拾自己開墾出來的小片土地,起初蝗蟲落到院子裏的時候還有人去打,等數量越來越多了就顧不得自己種的東西了,紛紛往屋裏跑。

不少人被餓瘋了的蝗蟲咬得倒在地上,陸驚蟄聽到了村民們的慘叫聲,還有糧食被吃完的絕望呼喊。

再弱小的生物,到了一定數量殺傷力都時是成倍遞增。

在數量駭人的蝗蟲嘴下,大片大片的綠色植物被啃食得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一些嫩一點的小枝條都沒能逃過。

蝗蟲群有意識的避開了後山的樹林,後山隻有邊緣的一些樹遭了殃。

村裏所有沒來得及收的農作物全部毀於一旦,連少數村民放養在院子裏的家畜都慘死於蝗蟲嘴下。

隨著地麵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被蝗蟲一掃而空,吃飽了的蝗蟲開始漸漸再度升空,朝著南方繼續飛去禍害下一個地方。

“趙大哥你還好吧?!”察覺到大部分蝗蟲都飛走了,陸驚蟄趕緊掀開蓋在身上的茅草頂扶住趙成戟。

扶住趙成戟手臂的手接觸到黏膩的血液,陸驚蟄咬著牙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趙大哥你在這裏坐著等我一下,我去拿藥。”陸驚蟄帶著怒氣把屋簷下的椅子上趴著的蝗蟲掃下,幾腳踩個稀碎。

“驚蟄你們沒事吧?成戟身上怎麽這麽多血!”

看到扒在窗戶上的蝗蟲少了,陸仁午把小兒子放到**用被子蓋好,自己打開門去院子裏查看,剛走出門就被坐在門口椅子上的趙成戟嚇了一跳。

陸驚蟄著急去房間裏找藥,根本沒心思去和陸仁午解釋,風一樣的跑進了房間。

“在哪呢在哪呢?”陸驚蟄房間桌子的抽屜一個一個拉開,他記得自己把消炎藥和碘伏就放在這位置。

抽開最底下一個抽屜,看到抽屜裏大瓶的碘伏和整齊擺放的藥盒陸驚蟄鬆了一口氣,拿了要用的東西就往外麵跑。

陸驚蟄把手裏的藥放到地上,跪坐在趙成戟身邊,小心的去解趙成戟的衣服扣子。

因為太著急了,陸驚蟄的手一直在抖。

“驚蟄我身上這些傷口就是看著嚇人,不嚴重的。”趙成戟小聲解釋道。

陸驚蟄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因為怕碰到趙成戟的傷口陸驚蟄好一會才幫他把衣服脫下來。

看著陸驚蟄眼眶通紅趙成戟滿身傷口的樣子,陸仁午歎了一口氣,拿盆去井邊打水。

脫下了衣服,趙成戟身上的傷口看著更可怕了,特別是露在外麵的手臂,被咬得血肉模糊,背上也有好幾個傷口。

趙成戟的長發披散在背後被鮮血浸染得濕乎乎的,陸驚蟄扯下自己頭上的發帶,抓著趙成戟的頭發想要把他的頭發綁起來一會好上藥,但因為平時自己的頭發都是趙成戟幫著整理的,陸驚蟄可以說是完全不熟練。

努力耐著性子綁了好一會,陸驚蟄才算成功的把趙成戟的頭發都綁了起來,隻不過堆在腦後的一大坨,看起來亂糟糟的。

“驚蟄我剛剛打了幹淨井水,你用來給成戟擦洗下傷口吧。”陸仁午把水盆放到地上,遞給陸驚蟄一塊幹淨的毛巾。

陸驚蟄把毛巾打濕擰到半幹,然後一點一點清理趙成戟傷口上的血。

耐心的把所有傷口都清理幹淨,陸驚蟄拿起棉簽準備上藥。

看著趙成戟滿身的傷口,陸驚蟄慶幸自己當初囤常用藥物時準備的是碘伏,要是用酒精消毒那得多疼啊。

任由陸驚蟄幫自己處理傷口,趙成戟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好像那個受了滿身傷的人不是他一樣,隻是專注的看著陸驚蟄。

“驚蟄!你家裏還有消炎藥嗎?”

陸驚蟄家的院門沒有上鎖,趙康樂猛得推開門跑了進來,頭發亂糟糟的,手背上還有幾點血跡,看到陸驚蟄身上好好的,正在專注給趙成戟身上的傷口上藥,趙康樂稍微鬆了一口氣,但想到那個就為了拉自己一把差點被咬壞一隻手的蠢貨,臉色又難看了不少。

“有的,這個碘伏我剛用完,還剩不少你拿起用吧,還有這個口服的消炎藥。”陸驚蟄把剛蓋上蓋子的碘伏和一盒沒拆封的消炎藥遞給趙康樂。

“好,那驚蟄你好好照顧趙成戟,我就在你隔壁院裏,趙淳他傷得有點嚴重。”趙康樂接過藥就往外跑,話音都落在門外。

陸驚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趙成戟的傷口上了,沒有多想趙康樂是怎麽認識趙淳的。

給趙成戟的傷口上完藥又盯著他吃下消炎藥,陸驚蟄這才勉強放鬆了一點,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自己手上和脖子上幾個傷口傳來的疼痛感。

用一旁的清水隨意擦拭了一下傷口,陸驚蟄打算一會去房間對著鏡子上藥。

“爸,你好好照顧小宇,院子裏的家畜我都關在廚房了,你一會去看看,我扶趙大哥去房間休息。”幫趙成戟處理好了傷口,陸驚蟄想著他剛剛流了那麽多血,得好好休息才行。

“好,那驚蟄你和成戟好好休息去吧,別忘了給自己的傷口上藥。”陸仁午看著麵前兩個受傷的孩子還有一片狼藉的院子,一顆心沉重極了。

陸驚蟄扶著趙成戟進屋裏去了,陸仁午把水盆毛巾收拾好,拿出牆角鏟土的鐵鍬泄憤一樣的打著院子裏剩下沒吃到東西飛不動的蝗蟲。

經此一難,村裏這批種下的作物算是全軍覆沒了,不少村民躲避不及被蝗蟲咬了滿身傷。

最慘的是新林市來的人,他們都是過來之後隨意搭建的茅草屋,一圈不甚緊密的樹枝再加上一個茅草頂,遮太陽是夠的,睡著也算透氣,但遇上大片的蝗蟲那簡直就是想躲都沒處多去。

餓瘋了的蝗蟲吃完了地裏的東西又衝著屋子裏的人去了,大人還好,隻是受了傷流了不少血,但小孩和老人體質弱,一個帶著孫子的老人家裏的年輕人都去外麵做事了,等蝗蟲散去兩個大人回到家裏,老人和孩子已經被蝗蟲咬死了。

母親傷心欲絕的撲到自己孩子的身邊,男人抱著自己母親滿是傷口的身體哭得撕心裂肺。

一時間哭聲四起,原本繁華的村子被悲傷和絕望占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