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玄誅將她拖到了水池之外,所經之處,紗帳帷幔鬆鬆落了下來纏到央雲身上。

“陛下?”

捂著央雲的手終於鬆開,她轉頭想往身後看去,卻被人鎖著下巴控製住了動作,

“你叫什麽?”

“施,施元兒。”

“生辰?”

“正月初七。”

“家中幾口人?”

“……七個,我爹我娘,三個姐姐已經嫁人,有個哥哥在翰林院供職,還有個弟弟……”

燕玄誅忽然笑了一聲,他沒有再聽下去,隻是道:

“可惜了。”

手掌合上了纖細的脖頸,隻要輕輕一使勁就能將其折斷。

“陛下,想殺了臣妾嗎?”

燕玄誅微微抬眉,隻見少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低垂眉目我見猶憐。

忽然他手腕一痛,眼前人翻身朝他麵門襲來一掌,燕玄誅仰頭堪堪躲過。

他手撐著地麵,看向央雲的眼神中滿是探究。

“你會武功?”

央雲卻沒有理會他,朝前跨坐到他的身上,用力扯起他散開的衣襟,左右交疊綁得結結實實,直到一點皮膚都露不出來。

“……”

燕玄誅緩緩坐起身,

“你到底是誰?”

央雲卻挑了上一個問題回答,

“臣妾自幼體弱,家父就給臣妾找了個師父習武,也不是什麽上得了台麵的功夫,隻是些強身健體的花架子罷了。”

燕玄誅卻已經不想聽這句答複了,

“叫我名字。”他道。

央雲將腰帶綁了個死結,聞言抬起頭,神情猶疑,

“這……臣妾不敢直呼陛下名諱。”

“叫我!”

燕玄誅感覺腦中開始隱隱作痛,他控製不住內心的煩躁,低吼出聲,

“叫我名字,你聽不懂嗎?!”

“燕玄誅?”

“不對!不對!”

他一把甩開央雲身上蓋著的紗幔,掐著她的肩膀死死盯著她。

“是你?”

他的額角抽搐著,臉上滿是癲狂之色,幻覺和現實重合又分離,燕玄誅用力錘了下地麵,疼痛帶來了片刻的清醒。

“不是你!不是——,你叫什麽?施元兒,施元兒,對,孤沒有瘋,沒有!”

央雲臉色一變,她拉過燕玄誅的手腕,抬手搭在他的脈上。

中毒了?

……壞消息,她也不通藥理。

抬起頭時,央雲險些撞上燕玄誅,他離得很近,垂眸看著她時,他眼底猩紅神情古怪。

指尖蹭過央雲的唇角,燕玄誅捧起她的發絲,單手托在她的頸後,像捧著獻祭的貢品,虔誠低下頭吻了上去。

忽然老者匆匆忙忙走來。

他敲了半天門也沒等到回應,就知道燕玄誅一定是發病了。

“陛下,陛下,藥取來了,可以煉藥漿了。”

燕玄誅緩緩抬起眼,眼中滿是被打斷的不耐煩。

“滾!”

“陛下……”

燕玄誅朝前方一拂袖,風刃掃向老者手中的托盤,盤上的金盞落地,**灑出的地方升起陣陣白煙。

“孤讓你滾!”

這,這……

老者看了看地麵又看向燕玄誅,隻見他雙目赤紅,早已神誌混亂。

他不敢再停留,急忙退了幾步往屋外跑去。

關門的巨響傳來,燕玄誅喘息的頻率緩了下來。

“你……”

他出聲道,冷汗從額頭緩緩滑下,他的聲音中帶著虛脫的失力感,

“身上熏的是什麽香?”

央雲低頭聞了下袖口,

“什麽香?”

她沒熏啊,肯定是被池子裏的花瓣染上味了。

燕玄誅搖搖晃晃站起身,他抬手指向門口,

“你也……給孤滾。”

央雲:“……”

回到小院時,之前的粉衣少女正等在門口,見到央雲她又驚又喜,

“你你你,你沒死啊?”

她覺得這妹妹挺好相處,剛好又分在了一個院子,本來想晚上來找她聊聊天,壯壯膽的,誰知她竟然不在屋子裏。

“你去哪了?我等你老半天了。”

粉衣少女拉著央雲袖子道,感覺手底濕漉漉的不對勁,還沒等她細看,就聽見央雲道:

“去侍寢了。”

少女腿一軟,噔一下坐到了地上,手裏還拉著央雲的袖子。

老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哆哆嗦嗦道:

“皇上他砍你哪了?挖你心還是掏你肺了?”

央雲:?

李小豬他的口碑是有多差啊!

之後太監每日都來找央雲去侍寢……說是侍寢,每次見麵兩人都險些幹起架來。

“你到底想做什麽?!”

燕玄誅黑了臉,看著死死攏著他衣領的央雲。

“衣服給我好好穿上,別整得跟個青樓小倌似的。”

“你,說,什,麽?”

燕玄誅黑了臉,他瞪著央雲,卻發現她是一點都不怕他的冷臉,燕玄誅一把拂掉桌上的奏折怒喝道:

“你別真以為孤不敢殺你!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你,你真是好大的膽!”

“陛下,您說您又不喜歡臣妾,為什麽天天招臣妾過來。”

央雲撿起地上的奏折,重新整理好堆在桌上,燭光落影,她說著話,燕玄誅卻盯著她的眼睛失神。

為什麽?

她真的太像她了,說話的方式,動作神態,連生氣的樣子也像……

他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除了她。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她不是她,他卻舍不得這虛假的糖霜。

“陛下?”

央雲疑惑看來,燕玄誅才想起來自己正在生氣,他冷哼一聲背過身去,央雲說的話他不聽也不應。

“陛下,臣妾給您泡了壺茶,您嚐嚐?”

燕玄誅剛想拒絕,動作卻忽然頓住,他垂眸看著遞到他麵前的茶杯,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你要讓孤,喝了它?”

當然。

為了解他身上的毒,她在係統商城裏挑了半天

包治百病藥、化骨生肌丸、百毒不侵水……不知道哪種有效,她拿係統的賬戶賒了好幾樣,總有一種能解毒的吧?

燕玄誅看向央雲的眼睛。

原來她和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孤不喝!”

他揮袖打掉茶杯,卻被央雲抬手穩住,裏麵的**隻有略微灑出,燕玄誅還想反抗,卻忽然手腕一麻,腰間一痛撞到桌案上。

央雲收回腿,飛快按住燕玄誅,將藥水灌進他嘴裏。燕玄誅放棄了掙紮,他垂下沒有知覺的手腕,怔怔看著眼前的央雲。

背著光影,她的輪廓越發像她了。

他忽然低笑出聲,笑了很久,直到眼角的淚水落了下來。

“為什麽。”

他道,

“為什麽都要騙孤?你也是,他也是……哈,孤這一條命竟有這麽多人惦記,你告訴孤,到底有什麽是真的?”

“權利,性命?拿去吧,哈哈哈哈讓那群魑魅魍魎搶去吧!”

他猛然咳嗽起來,未幹的**順著唇角滑下。

咳嗽停止後,燕玄誅仰頭看著前方,眼中滿是茫然和悲傷。

他到底……為了什麽在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