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秦王一回到府中,就和府中的幕僚商議此次平亂之事。
宇文淵起兵之初,秦王就隨著宇文淵征戰天下。後來,宇文淵得了洛滄,就不再親自領兵,皆是秦王領兵平定各處。因秦王領兵日久,因此府中幕僚、驍將眾多。
到了晚間,秦王回到房中,就和王婉說了領兵平亂一事。
王婉恪守婦德,自然不會多言,不過諾諾而已。
到了次日一早,王婉從宮中回來,李孺人和海棠都過來給王婉請安,王婉就隨便提及了秦王領兵平亂之事。
李孺人服侍秦王日久,自然是見慣離別的,因此也不甚放在心上,加上當著王婉,自然不好太過矯情,也就淡淡的說了幾句話。
海棠聽了,心中難免有幾分不滿:自己剛入秦王府,秦王尚未召自己侍寢,偏偏秦王就要走了。
王婉瞧海棠的臉色有些難看,已經隱約猜出了海棠的心思,但隻是微微一笑,並不點破。
李孺人和海棠又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海棠帶著侍女回到自己的房中,心中怏怏不樂,也就拿自己的侍女出氣,故意嗔怪侍女焚錯了香,將侍女責罵了一頓。
原來,海棠因自己是竇皇後所賜,因此自恃身份,每每想作威作福,生出些事來。隻是王婉出身高門,加上是竇皇後親擇,海棠自然不敢造次。李孺人服侍秦王日久,且遇事謙和。海棠幾次刁難,都如打在棉花上,一點發作不得。海棠隻得罷了,因此每日裏隻是打罵侍女出氣。
服侍海棠的侍女心中皆是暗恨海棠,隻是尊卑有別,無可奈何罷了。
海棠剛責罰完侍女,就有人悄悄的告訴給了聽琴。聽琴知道後,就當做一件笑話學給了王婉聽。
王婉聽後,隻是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憑她去吧。”
“王妃,若是由著她這般鬧下去,隻怕有一日她就勢要欺壓到王妃頭上。”
“殿下不是個糊塗的,這後宅的事情殿下雖然不過問,可卻不表示殿下不知道。她來府中這麽些日子了,殿下一直沒有召見她,想必是知道了她的作為。若是真有了什麽出格的事情,隻怕——”王婉說到這裏,冷冷一笑。
聽琴雖然服侍王婉日久,可看到王婉的笑容,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秦王這些日子都在忙著準備領兵平亂之事,每日裏忙忙碌碌。建元雖然心中失落,可麵上卻不肯流露出分毫,越發的勤勉。蕭允知道建元的心思,柔情相對,建元心中的鬱結倒是化解不少。
轉眼,秦王出兵的日子就到了。宇文淵帥著文武百官,親自到京郊勞軍,且為秦王送行。
秦王帥著秦王府的一眾幕僚、驍將和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離京而去。
朝中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這平靜之下,隱藏著無數暗波。
秦王離京不久,就捷報頻傳。群臣難免有了諸般的揣測,對待建元的態度就有了微妙的變化。
宇文淵命建元為秦王籌措糧草,呂世平暗中建議建元在糧草中摻雜沙土等物,讓將士對秦王不滿,不肯再為秦王用命。
建元熟思再三,不肯用呂世平之計。
恰好這日,宇文淵宣建元、呂世平和幾位朝中重臣進宮賞花。席上,宇文淵與眾人談笑甚歡,偶然就提及了建元為秦王籌措糧草一事,宇文淵讚道:“太子才足堪用,且賢孝守禮,朕心甚慰。”
在座的諸人都是宦海沉浮久了的,如何聽不出宇文淵的話外之音:“太子才足堪用”這句話,無疑表明了宇文淵對建元的滿意,穩固了建元的太子之位。
宇文淵的這句話不久就傳得內外皆知,眾人見宇文淵明確了態度,也就收起了此前的心思,對建元也格外的謙恭起來。
建元聽了宇文淵的話,心中的欣喜可想而知,因此他一回到府中,就逕自去了蕭允房中。
因天氣和暖,蕭允正扶著疏影在院中慢慢的散步。
建元一見蕭允,就一把握住蕭允的手,啞著聲音道:“允卿,今晚我終於可以安枕了。”
蕭允感覺得到建元握著自己的那隻手正微微的顫抖著,加上聽了建元這句話,鼻間一酸,幾欲流下淚來,勉強笑道:“妾恭喜殿下。”
蕭允身子日沉,舉動未免費力。建元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蕭允,進了屋子。
蕭允在軟榻上坐了,建元坐在蕭允身側,將宇文淵適才的話複述給蕭允聽。
蕭允側著頭看著建元,目光中滿是柔情,嘴角邊帶著淡淡的微笑。
建元看到蕭允目光中的柔情,心中一軟:這些日子以來,朝堂局勢莫測,自己惶然無助,她一直默默的陪在自己身邊,安慰自己,鼓勵自己。
想到這裏,建元握住蕭允的手,認真的說道:“允卿,我宇文建元今生定不負卿。”
蕭允聞言,心中又羞又喜,嗔了建元一眼,就扭過頭去。
建元看著蕭允嬌羞的態度,不由微微一笑,就勢靠在蕭允的肩上,可卻不肯將身體的重量壓在蕭允身上,隻是輕輕靠著。
蕭允轉過頭來,笑道:“殿下快起來吧,讓下人看見,成何體統?”
建元嘟囔道:“看見就看見,怕什麽?”
恰在這時,金亮進來稟道:“殿下,太子妃,皇後娘娘派杜媽媽來了。”金亮一進門,就瞧見建元膩在蕭允身上,忙垂下頭,可卻是偷笑不已。
蕭允輕輕推了建元一下,又橫了他一眼,這才站起身,道:“快請杜媽媽進來。”
建元懶洋洋的站起身來,隻管看著蕭允微笑。
不大一會兒功夫,杜媽媽就走了進來。杜媽媽一進來,就福身給建元和蕭允請安。
蕭允忙伸手一把拖住杜媽媽,道:“媽媽不必多禮。”
杜媽媽笑道:“太子妃這般,真是折殺奴婢了。”
建元知道杜媽媽是有話要和蕭允說,因此說了一句“我去書房”就走了。
“媽媽不比別人,快坐吧。”蕭允說著,先在軟榻上坐了。
杜媽媽謝了坐,這才在腳踏上坐了。
原來,竇皇後因見蕭允身子日沉,舉動費力,就免了蕭允每日晨起請安。這日,竇皇後想起蕭允來,特意吩咐杜媽媽來瞧瞧蕭允。
杜媽媽先和蕭允說了竇皇後的意思,蕭允忙謝了恩。
杜媽媽又和蕭允說了幾句話,見蕭允精神甚好,也就起身回宮複命去。
蕭允道了辛苦,親自將杜媽媽送到門口。
杜媽媽素來喜蕭允知禮,因此回宮後,當著竇皇後極口誇讚。
竇皇後笑道:“我早就說那孩子不錯。”
永平公主和昌平公主都在座,聽了竇皇後的話,忙紛紛附和。
竇皇後因道:“我如今也算是有兒孫福的了,承明自不必說,太子妃有了身孕,連秦王妃也有了。”
“母後說得是,再過幾個月太子妃就要生了,秦王妃也快了,到時孫兒圍繞膝下,該有多熱鬧。”永平公主忙笑著答話。
竇皇後點頭微笑道:“所謂多多益善,如今太子有兩房妾室,秦王也有兩房妾室,怎麽不聞消息?”
眾人不好答話,隻是賠笑而已。
竇皇後又道:“我聽說梁昭訓最近身子不大好,三天好兩天不好,究竟是怎麽了?”
永平公主素來與蕭允交厚,忙答道:“母後,妾也聽說了。梁昭訓自從去年年末就一直不健旺,太醫也沒瞧出是什麽病。”
竇皇後微微點了點頭,就不再提了。
永平公主卻留了心,她深知竇皇後不會無緣無故提及梁昭訓,必然是有人當著竇皇後說了些什麽,因此就想著給蕭允提個醒。
永平公主和昌平公主又坐了一會兒,見竇皇後神色似有些疲累,就起身告辭。
兩人一道出了宮門,永平公主因對昌平公主說道:“我許久沒去瞧太子妃了,你可要和我一道去東宮?”
竇光烈此次隨秦王出兵,昌平公主借口要替竇光烈送些衣物,就自己回了府。
永平公主坐著馬車來到東宮,早有小太監進去回明了蕭允。
蕭允帶著侍女在院門內迎接,永平公主一見蕭允,忙快走了幾步,福身行禮道:“太子妃這般,妾怎生敢當?”
蕭允笑道:“我不過是悶得慌,聽說你來了,就借機出來走走。”
兩人說笑著,一道進了屋子。
兩人重新見了禮,分賓主坐了,早有侍女奉上茶來。
永平公主隻管講些閑話,並不提及梁昭訓的事情。
兩人說了一陣子話,永平公主見屋內服侍的都是蕭允的陪嫁丫鬟,這才故作不經意的說道:“妾今日去母後那裏請安,偶然聽母後提起梁昭訓的病來,可是梁昭訓究竟是什麽病呢?”
蕭允聽了,略一揣摩,已經知道了永平公主的用意,放下手中的茶碗,笑道:“太醫院的太醫倒是來瞧過幾次了,隻是也沒瞧出什麽來。王太醫倒是說等天暖和了,隻怕病就好了,如今每日裏不過吃些湯藥調養。”
蕭允嘴上雖然這般說,心中卻是心思電轉:究竟是誰當著竇皇後說了什麽,讓竇皇後突然問及梁昭訓的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