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本想替蕭允掖被子,可聽了蕭允的夢話,不覺微微一怔,手停在了半空中。

蕭允朦朧醒來,腦中混沌一片。她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似有無數人物,可自己卻記不起來了。

建元見蕭允睜開雙眸,笑著問道:“醒了?”

蕭允一見建元,這才清醒過來,忙要坐起身來。

建元側身在榻邊坐了,伸手按住蕭允道:“你昨晚辛苦了一夜,再躺一會兒罷。”

蕭允也覺得身子乏累不堪,也就依舊在榻上躺著。

建元握住蕭允的手,道:“夢見什麽了,我看你睡得極不安穩。”

“妾記不得了,隻記得很亂,現在心裏也很亂。”

建元聽了,放下心來,安慰道:“你昨晚累了,想是魘住了。”

蕭允撫了撫額頭,道:“殿下說得是,妾靜一會兒,就好多了,隻是承明現在怎麽樣了?”

“他已經大好了,你放心就是。”

恰在這時,金亮提著一個提盒走了進來,稟道:“殿下,粥已經熬好了。”

建元點頭道:“拿過來罷。”

金亮忙打開提盒的盒蓋,從提盒裏拿出一小碗燕窩粥,遞給建元。

建元接過碗,舀了一勺,道:“你昨晚熬了夜,隻怕虛火上浮。我讓人熬了燕窩粥,你吃些,最是滋陰養肺的。”

蕭允紅了臉,忙撐坐起身子來,接過碗,道:“妾自己吃就是了。”

建元拿著勺子,隻是笑著看著蕭允。

金亮見了兩人情形,早就退了出去。

蕭允隻得吃了那勺燕窩粥,建元這才笑著把勺子遞給蕭允。

蕭允拿著勺子,隻是慢慢的撥著碗裏的粥。

建元因問道:“怎麽,不好吃?”

蕭允搖了搖頭,看著建元笑道:“不是,隻是剛睡醒,沒什麽胃口罷了。”

建元作勢要拿過勺子,道:“允卿既然沒有胃口,我喂允卿吃罷。”

蕭允忙舀了一勺,吃了。

建元見蕭允昨晚一夜未睡,擔心她身子經不住,一早回來就特意讓人熬了燕窩粥。如今他見蕭允不肯吃,少不得哄蕭允多吃幾口。

一時,蕭允吃了粥,起身道:“妾委實睡不著了,不如去看看承明,走走卻好。”

建元道:“也好。你去看看他。我去外書房,還有事要和詹事府的師傅商議。”

蕭允聽了,心知十有八九是出兵平亂之事,卻不好多問,隻是說道:“你昨晚睡得也晚,閑時歇一會兒。”

建元微微一笑,就邁步出了屋子。

蕭允這才喚疏影、暗香進來,替自己梳妝。

卻說一大早,眾妃嬪、王婉都到昭信宮來給竇皇後請安。

蕭貴妃因不見蕭允,就問道:“怎麽不見太子妃?”

胡淑妃拿帕子掩了口,輕笑了幾聲,道:“可是呢,往日裏太子妃都是最早來的,怎麽今日不見她?”

蕭貴妃的眉毛微微一皺,心中對胡淑妃頗為厭惡:這個胡淑妃因和自己爭寵,就處處和自己過不去。如今因蕭允是自己的侄女,這個胡淑妃言語間也頗有幾分針對蕭允的意思。

蕭貴妃因不願與胡淑妃一般見識,也就裝作沒聽出胡淑妃話中的譏諷,端起茶碗,隻是輕輕撇著茶上的浮沫。

胡淑妃見蕭貴妃並不搭話,臉上也就有些訕訕的,在鼻子裏哼了一聲,轉頭和別的妃嬪說話去了。

恰在這時,竇皇後扶著如意的手,走了出來。

眾人忙起身給竇皇後請安,竇皇後笑道:“免禮。”眼睛卻不露痕跡的在眾人間掃了一圈,早將眾人的表情瞧在眼中。

竇皇後見自己右手邊的位置空著,也就問道:“怎麽不見太子妃?”

眾人都垂首不語。

突然,門外的小太監進來稟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身邊的金亮來回話。”

“宣他進來吧。”竇皇後的聲音雖然不高,可卻帶著威嚴。

過了一會兒,金亮就躬身走了進來。

那金亮一進門,就在跪墊上恭恭敬敬的跪了,道:“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派奴才請皇後娘娘安,並讓奴才稟明皇後娘娘。昨晚世子病了,太子妃照顧了世子一夜。今早太子妃本要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的,隻是因太子怕沒人照顧世子,就留太子妃在府中照顧世子,因此太子妃不得過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竇皇後聽了,忙問道:“世子如今怎麽樣了?”

“回皇後娘娘,世子今早已經大好了。”

竇皇後聽了,這才放下心來,因聽金亮說蕭允照顧了承明一夜,不由極口稱讚道:“不是本宮誇讚,似太子妃這般賢德的隻怕少見。”

那些妃嬪聽了,忙紛紛附和,極口誇讚蕭允。

王婉坐在一旁,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當初蕭允名滿洛滄,自己自幼才貌雙全,自視甚高,而蕭允總是壓自己一頭,心中難免有些不服,心中就存了比較的意思。等見了蕭允,見她倒是一個極溫婉的女子,倒也談得來。後來,宇文淵冊立蕭允為太子妃,自己在心中未免有幾分看笑話的意思。太子妃雖然地位尊貴,可京師中誰都知道,先太子妃留下了一個嫡子。蕭允的地位極是尷尬,且極不易討好。不想,蕭允嫁入東宮沒幾日,就博得一片讚譽,卻顯得自己落了下風。

可此時王婉麵上卻不好流露出來,隻是陪笑而已。

竇皇後誇獎了一會兒蕭允,這才說道:“金亮,你回去告訴太子妃,讓她不必過來了。你就說是本宮的話,讓她別累壞了身子,自己也要保重才是。”

金亮忙答應了,行了禮,躬身退了出去。

眾妃嬪又陪竇皇後說了一會兒話,這才紛紛告退。

王婉跟在那些妃嬪後麵,隨著眾人退了出去。

胡淑妃站住腳,因說道:“秦王妃,我那裏有上好的新茶。今日時候卻早,秦王妃不如去我那裏坐一會兒,喝杯茶。

原來,胡淑妃的兄長胡宗慶本是一員參將,後經秦王保舉,立下大功,被宇文淵封為二品武威將軍。胡家上下對秦王甚是感念,因此胡淑妃對王婉也是格外親昵。

王婉聽了,忙笑道:“淑妃娘娘見愛賜茶,原不應推辭的。隻是妾卻有些賤事,待異日再去娘娘那裏領茶。”

胡淑妃見王婉說得甚是客氣,就笑道:“秦王妃客氣了,我不過是閑著無事,邀秦王妃一處說說閑話罷了,有什麽正經事情?”

胡淑妃說著,就帶著自己的宮女走了。

王婉因聽說蕭允在宮中不乘肩輿,她也就不肯再坐肩輿,帶著侍女步行出宮。

王婉走到宮門的時候,迎麵正碰上昌平公主進宮。

王婉和昌平公主彼此問了好,昌平公主因說道:“母後等著呢,我先走了。”

王婉側身相讓,道:“五姐請便。”

昌平公主從王婉身邊走了過去。

王婉出了宮門,坐上自己的馬車,吩咐小太監道:“去東宮。”

小太監忙和車夫說了,那車夫一揚馬鞭,馬車如飛的去了。

轉眼,東宮就已經到了。馬車慢了下來,車夫跳下車轅,牽著轡頭,正要從角門轉進二門。

小太監湊到馬車旁,低聲說道:“王妃,奴才看見殿下的馬車了。”

王婉微微掀開車簾的一角,朝外麵看去,果見秦王的馬車正停在大門口,心知秦王過來了,自己此時進去,卻有些尷尬。隻是如今自己的馬車已到了二門,卻不好轉回去。

馬車慢慢的停了下來,王婉搭著侍女的手,下了馬車。

薛貴早帶著幾個小太監迎了出來,趕上來給王婉請安。

王婉笑道:“太子妃可在府中?我聽說世子病了,過來瞧瞧世子。”

薛貴忙陪笑道:“王妃,如今太子妃在世子那裏呢。”

“那更好了,就煩勞薛總管帶路了。”

薛貴忙在前麵帶路,王婉隨著薛貴朝承明住的院子走去。

一時,承明的院子到了。

守門的小太監忙打起簾子,王婉邁步進了屋子,卻聽見裏間屋子內有男子說話的聲音,不由頓住了腳。

蕭允聽說王婉來了,忙從裏間屋子迎了出來,就見王婉站在外間屋子,因笑道:“秦王妃來了。”

王婉笑著迎上去,含笑問了好。

蕭允拉著王婉的手,道:“秦王殿下也在。”

王婉隨蕭允進了裏間屋子,果見太子和秦王正在說笑,忙上前問了好。

王婉因走到床邊,看了看承明,又問了承明幾句話,就笑道:“我們在這裏,隻怕攪擾得世子不得休息,不如去外間屋子說話。”

眾人聽了,也就出了裏間屋子,到外間屋子坐著喝茶。

建元笑道:“你們兩個湊得卻巧。”

秦王笑道:“臣弟今日早朝聽說承明病了,就想著過來看看。”秦王說完,就看了王婉一眼。

王婉忙道:“妾今日去給母後請安,聽說世子病了,過來瞧瞧,不想卻遇到了殿下。”

建元取笑道:“你們夫婦倒是心有靈犀啊。”

王婉聽見建元取笑,紅了臉,扭頭去和蕭允說話。等她轉過頭再看秦王時,心不由一沉。

秦王看向蕭允的目光中,竟流露出藏也藏不住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