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還是初見你時的樣子,

你笑得明媚,

轉過頭便照亮了我的整個青春。

我將打工賺到的那兩千塊錢遞給陳喬洛的時候卻被他推了開來,他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了不解,他說:“祝筠好,你是什麽意思?”

“陳喬洛,我們是朋友吧。”我迎上他深邃的目光,認真地開口說道,“我本來跟你打工就是為了體驗生活,我知道我拿我爸的錢給你你一定不肯要。可是這個錢不一樣,這是我自己賺的,我知道你現在很需要錢,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接受。”

他看了我半晌才開口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祝筠好,我希望你明白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能無緣無故接受你這麽大的人情。”

“這怎麽能算是無緣無故呢。”我皺了皺眉,接著說道,“陳喬洛,我們倆也認識快一年了,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清楚得很。既然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努力地想要賺錢,為什麽不能去幫你一把?我是你的朋友,並不是一個陌生的過路人。”

“可是即便這樣,我依舊不能接受。”陳喬洛轉過身去背對著我,說道,“走吧,祝筠好。”

那筆錢,我最終還是沒有送到陳喬洛的手上。我明白他的驕傲和自尊,於是將那些錢偷偷地墊在了穀雨媽媽的醫藥費裏麵,我想這或許是我唯一能夠幫陳喬洛做的事情了。

轉眼便進入了高三,黎姿曾經不止一次跟我抱怨時間流逝太快,她說她害怕就這麽畢業了。

其實我又何嚐不是呢,回望這兩年的時光,竟然充斥著那麽多回憶。原來,我竟然也會害怕就這麽跟高中告別,原來我也會害怕去麵對以後更加茫然的未來。

小黑哥給我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已經換好了睡衣準備上床睡覺,可一看見他的名字在手機屏幕上閃動,內心的不安便迅速將我淹沒。我幾乎是立即接通了電話,張口便問道:“小黑哥,是不是陳喬洛出了什麽事?”

電話那端依舊是酒吧嘈雜的聲音,小黑哥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他說:“筠好,你快點兒來我們這裏,阿洛他瘋了。”

陳喬洛瘋了?

我心裏一驚,甚至來不及細問便直接掛了電話,換了衣服往那邊趕。一路上我都在不停地催促司機開快點兒,好不容易到了門口,我直接丟了一張一百元,甚至等不及找零便匆忙下車。

一進酒吧,震耳欲聾的樂曲便傳進了我的耳朵。我擠過人群往前走,短短十幾米的距離竟然硬生生走了一分多鍾。好不容易在吧台那邊看到小黑哥,我便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對陳喬洛的擔憂已經快要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見我來了,小黑哥馬上拉住我的手往裏麵走,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擔憂。他說:“筠好,你可算來了,阿洛已經喝了半個多小時了。”

“半個多小時?”我忍不住驚呼道,“他當他是酒桶嗎?到底出了什麽事?”

“唉。”小黑哥歎了口氣,說道,“這不今天阿洛跑來找何佩姐嗎,原先也都好好的,可是就在何佩姐陪客人喝酒的時候,那個男的有點兒手腳不老實。做夜場的,這些事本來無可厚非,我們大家都已經司空見慣了。可偏偏不巧的是今天阿洛也在場,你也知道他這個人,見不得何佩姐吃一點兒虧,當場就火大了,衝過去就想打人家,還好我們都在才阻止了他。事後阿洛跟何佩姐說讓她以後不要再來上班了,可是何佩姐不同意,兩個人爭執了很長時間,何佩姐一氣之下就走了。她走後,阿洛就像是瘋了一樣不停地喝酒。”

之前在路上我就猜測過是不是跟何佩阿姨有關,沒想到果然是這樣。隻要一碰上她的事情,陳喬洛就會這麽不理智。

我被小黑哥帶到陳喬洛那邊的時候,他麵前的那張桌子上已經擺滿了空酒瓶。我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酒瓶,看向他厲聲說道:“陳喬洛,你鬧夠了沒?”

陳喬洛見自己的酒瓶被人搶走了,愣了下抬起頭,看到是我,忽然笑了起來,衝著我說道:“祝筠好啊,你怎麽過來了?不過正好,可以陪我一塊兒喝酒。來,小黑哥,再給我們這邊上一打啤酒。”

一見他這個樣子,我立馬便氣不打一處來。我將他拽了起來,說道:“你別跟我裝瘋賣傻,我現在就送你回家。”

小黑哥連忙跑過來搭了把手。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們的意圖,陳喬洛掙紮著想要從我們的手中逃開。可是他的力氣敵不過我跟小黑哥,隻能放棄掙紮,口中不停地說著讓我們放開他,說他還能繼續喝。

我不理會他發酒瘋,直接帶著他往外走。一路上不少人側目觀看,而我裝作視而不見。

走到門口的時候,碰巧有輛出租車經過,小黑哥將陳喬洛塞了進去,對著我抱歉地說道:“筠好啊,就麻煩你送阿洛回家了,我這還在上著班也不好溜出去。”

“嗯,沒事,我明白。”我理解地說道,“不過,陳喬洛家住哪裏,你知道嗎?我從來沒聽他說過,你要是不知道的話,我就隨便找個賓館讓他住下了。”

“知道知道。”小黑哥笑道,“何佩姐有時候喝醉了都是我送她回去的。”

語畢他衝著司機說道:“師傅,麻煩了,城南中心小學那裏的寺巷,裏麵的3號樓302室。”

這一路上,陳喬洛都不怎麽老實,不停地嘟囔著胡話。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還是在裝醉。我知道他也是為了何佩阿姨好,不想她在那麽不堪的環境裏工作。他們都太在乎對方了,所以才會這麽容易被傷害。

城南那一片我以前從來沒有去過,隻是依稀聽別人說起過那裏環境惡劣。可當出租車停穩,扶著陳喬洛走下去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句話有多真實。

這裏沒有路燈,透過淺淡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見每棟樓前堆起了垃圾山,即使隔了幾十米遠依舊能夠聞到惡心的臭味。四周不停地有蚊蟲在飛舞著,除此之外寂靜得像是一片荒漠。那司機似乎也不想多待,見我們下了車,便馬上掉頭開走了。

這個時候陳喬洛似乎已經睡了過去,我扶著他強忍著內心那股惡心感往樓梯上走。因為沒有燈,好幾次我都差點兒帶著他一起滾下樓梯。好不容易爬上3樓,找到了302室,我敲了敲門喊道:“何佩阿姨,我是筠好,您開下門。”

沒過多久,門便被人打開了。何佩阿姨穿著睡衣走了出來,一見到陳喬洛這個樣子,便馬上心疼地把他接了過去,扶著他往裏走。

我跟著她走了進去。這不過是間幾十平方米的小屋子,所有東西都堆在了一起。

何佩阿姨將陳喬洛放在了沙發上,又去給他打了盆水清洗。直到這一切都做完後,她才站了起來,看著我不好意思地說道:“真是麻煩你了,筠好。”

“沒什麽的,陳喬洛是我的朋友,我這麽做也是應該的。”我禮貌地回道。

區別於在清吧裏的濃妝豔抹、風情萬種,這一刻的何佩阿姨才是最真實的。盡管她的素顏遠沒有濃妝來得豔麗,但這才是最真實的她。就在剛才她照顧陳喬洛的過程中,我清楚地感受到了來自於一位母親的最偉大的愛。

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老爸。他也是那麽愛我、寵我,不管我做了什麽事情,他都可以諒解我。他總是說我是他的寶貝,其實他又何嚐不是我的寶貝呢?

正當我回憶起跟老爸過去的點滴細節時,何佩阿姨忽然又鄭重地開口說道:“筠好,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是真心拿我們家阿洛當朋友的,所以就當我這個做阿姨的求求你,以後請你盡量多幫幫他。”

見她這麽鄭重,我當下便吃了一驚,連忙開口回答道:“阿姨,不用您說我也會這麽做的。我知道您疼陳喬洛,一切都是為了他好,可是您也知道的,他不希望您受委屈。在他的世界裏,您又何嚐不是他最重要的人呢。”

“唉。”何佩阿姨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孩子從小就跟著我受了太多的苦,他爸當年丟下的爛攤子,如今卻都變成了由他來善後。都是我們這些做父母的不好,沒做好自己的本分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何佩阿姨看向我,接著說道:“你是我們家阿洛的第一個朋友,我知道他對你是真心的。所以,筠好,你一定要幫我多拉他一把,我不希望他變成跟他爸一樣的人。”

看著這樣的何佩阿姨,我心中湧上了幾分難過,隻能用力地點著頭說道:“我知道的,我答應您一定不會讓陳喬洛走上歧途。”

我回到家便看見老爸焦急地等在客廳,一見我回來,他馬上衝過來抱住了我。正當我不明所以的時候,隻聽他開口說道:“閨女啊,你可嚇死老爸了。我半夜醒來見你的房門開著,手機也丟在了家裏,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

我一愣,隨即才想起之前走得太匆忙忘了將手機帶上。想起在陳喬洛家裏何佩阿姨跟我說的那一切,我忽然覺得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是偉大的。

就拿我老爸來說吧,他甚至不問我這麽晚去了哪裏,隻是擔心我會不會出事。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湧現出一陣感動。我伸出手回抱住老爸,有些鼻酸地開口說道:“老爸,謝謝你。”

謝謝你這麽愛我,謝謝你包容我所有的情緒和任性。

聽我這麽說,老爸騰出手來揉了揉我的頭發,笑道:“你這個傻孩子,說什麽傻話呢,跟自己的老爸有什麽好說謝謝的。”

我不再說話,隻是把他抱得更緊。我想我是何其幸運,能夠成為他的女兒。

“好啦好啦,都長這麽大了還跟老爸撒嬌。”老爸鬆開我,說道,“餓了吧,我去給你下碗麵條,吃完你就快去睡,明天還要上課呢。”

“嗯。”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一路跟著他到廚房看著他為我煎蛋、煮麵。

沒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便擺上了桌。老爸也不急著去睡覺,在一旁坐著等我吃完好收拾。

我吃了一口麵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老爸,媽媽是不是還在跟你聯係?”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忽然提起媽媽,他愣了下,隨即說道:“你怎麽忽然問這個?”

“沒什麽。”我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剛才發生了點兒事情讓我想了很多,我想,或許我不應該再那麽執著地討厭她,畢竟她是給了我生命的人。”

過去的那些日子裏,對於媽媽,我都是不願提及的,畢竟是她丟下了我,一手摧毀了這個家。可是看過了穀雨和陳喬洛的事情後,我忽然覺得恨與不恨不過就是一念之差。我不想在我以後有限的人生裏都要這麽無限地去恨著一個人,這樣的生活未免太累了。

聽完我的話,老爸愣了好一會兒才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咱家閨女是真的長大了啊,竟然懂事了這麽多。”

是啊,我懂事了。我明白了什麽叫作珍惜眼前人,也懂得了什麽叫作感恩。

自從那天晚上過後,何佩阿姨的話便一直烙印在了我的心上,我開始拉著陳喬洛去圖書館,為這高中最後一年的衝刺做著努力。而陳喬洛永遠都是興致不高的樣子,我明白他有心事,可是不論我怎麽問,他始終不曾透露分毫。

黎姿說在放學的時候見到陳喬洛和一些社會上的人在一起,起初我還不信,畢竟他已經回頭了,我不相信他會重蹈覆轍。我笑著告訴黎姿一定是她看錯了,陳喬洛每天放學後都是去快餐店打工。可是黎姿不信,甚至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絕對沒認錯人,說要在放學的時候帶著我一起去證明她說的不是假話。

我拗不過她,放學後便跟她一起去了她所說的看見了陳喬洛的那條街。那是這個城市出了名的治安差的一條街,對這裏我向來退避三舍。

我跟黎姿剛走到那裏,便有幾個男人朝我們吹口哨。黎姿害怕地往我身後躲了躲,說道:“我昨天放學就是路過這裏看到陳喬洛的,他跟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走在一起。”

“一定是你看錯了。”我還是堅持著自己內心那份對陳喬洛的信任,對黎姿說道,“你看這裏這麽亂,我們兩個女孩兒待在這裏也不好。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我說完這些,拉過黎姿剛想要走,便看見陳喬洛出現在了這裏。他叼著一支煙,而他身邊的那個男人戴著一根很粗的項鏈,肥頭大耳的,看起來不像是善類。我心裏一驚,一股被背叛的感覺迅速席卷而來。

正當我怔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陳喬洛也看到了我。他的眼裏閃過了太多太多情緒,但我甚至來不及捕捉,它們便又歸於一片平靜。

他朝我走了過來,問道:“祝筠好,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我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絕望地說道:“陳喬洛,你騙我。”

我以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有秘密,但是真的沒有想到,欺騙往往發生在一瞬間。我說道:“你不是說你放學後去快餐店打工嗎?你告訴我,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還有那個男人,他又是誰?”

我大聲地質問讓不少人側臉看過來,其中就有先前走在陳喬洛身邊的那個男人。

黎姿見狀,從後麵拉了拉我的手,擔憂地小聲說道:“筠好,這裏好多人在看我們。”

我咬著牙不說話,隻是緊緊地盯著陳喬洛。

而原先在不遠處的男人此時也走了過來,衝著陳喬洛問道:“阿洛,幹什麽呢?”

見他過來,陳喬洛馬上換了一副笑臉,衝著他說道:“沒事沒事,雷子哥。”

見他這副樣子,我的心裏湧上了一絲難以置信。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陳喬洛嗎?為什麽在我眼前的這個人,我竟然看不明白了?

我一把拉住陳喬洛的手,冷冷地說道:“你跟我回去。”

我曾經答應過何佩阿姨,無論什麽時候都要拉陳喬洛一把,如今看著他又自甘墮落,我又怎麽能不履行我當初對何佩阿姨的承諾?

見我這樣,那個叫雷子的男人也注意到了我。我看見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許久,漸漸地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轉過臉去對著陳喬洛再一次說道:“陳喬洛,你跟我回去。”

可還沒等他說話,那個叫雷子的男人便先開了口,他嘖嘖了兩聲,說道:“阿洛,這是你女朋友啊,長得這麽漂亮,這麽晚來這種地方可不太好。”

他說話的語氣讓我忍不住皺起了眉,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黎姿用帶著害怕的聲音對我說道:“筠好,我們回去好不好?”

這裏本來就是是非之地,而黎姿跟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聽她這麽說,我有些動搖了,卻依舊拉著陳喬洛的手,不依不饒。

我答應過何佩阿姨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眼看著他這麽墮落下去。

時間仿佛靜止了下來,陳喬洛伸出手來掰開我拉著他的那隻手,看向我的眼睛裏一片清冷。他說:“祝筠好,你回去吧。”

“是啊,筠好,我們就先回去吧。”黎姿也在我的身後附和著。

我看著自己那隻空****的左手,忽然覺得無比落寞。然而,或許我該再相信陳喬洛一次,或許事情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壞。

我抬起臉來看向他,卻聽他又一次開口:“你回去吧。”

而這一次,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請求。

我緊抿著嘴唇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一言不發地拉過黎姿沿原路返回。

而身後依稀還能聽見那個雷子的聲音,他說:“阿洛啊,怎麽就讓你女朋友走了呢,既然過來了就大家一塊兒玩玩唄,我難道會吃了她不成?”

這樣的話讓我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這一夜我沒有睡著,睜著眼睛從無邊黑暗等到天亮。陳喬洛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夢魘般纏住我,我想要掙紮卻無濟於事。

我從家裏恍恍惚惚地來到學校,早上六點,校園裏鮮少有人。我站在陳喬洛的教室門口等他來上課,所有的人在見到我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多看上幾眼。

可是一直到上課鈴響起,陳喬洛依舊沒有來。

我的心像是被人用錘子狠狠地砸了一下。

我難過地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拖著步子往自己的教室走去。到門口的時候,數學老師已經站在講台上了,見我出現在門口,她有些不悅地問了幾句,可我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徑自回到座位上趴了下來。

見我這個樣子,身旁的黎姿有些擔憂地湊過來小聲問道:“筠好,你是哪裏不舒服嗎?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是啊,我不舒服,我身體裏的每一個器官和每一處關節都在叫囂著它們的難過。我不說話,閉上眼將整張臉都埋在臂彎裏。似乎有眼淚從我的臉上流了下來,掉在手臂上,黏膩一片。

我給陳喬洛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我想或許他之前來上課隻是做個樣子給我看,而當我昨天撞破了他的謊言後,他覺得沒有必要再這麽做給我看了。

整整一天,我的腦海裏翻來覆去想了太多太多可能。我想去找陳喬洛,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裏。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學,一出校門我便意外地看到了等在那裏的陳喬洛。陽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整個人都顯得那麽不真實。

見我愣在了那裏,他從對麵那條街走到了我的身邊,用手敲了敲我的頭,有些好笑地說道:“看什麽呢,一副呆樣。”

仿佛一切都不曾改變,陳喬洛依舊是最開始的那個他,昨天的一切都不過是我做的一場噩夢,而今天太陽出來了,噩夢自然而然消退。

我的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我推了他一下,帶著哭腔罵道:“陳喬洛,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為什麽不敢啊,祝大小姐你這話說得可就有點兒不講理了。”他依舊笑得好看,說道,“走吧,我請你吃飯,有些事情我們再慢慢說。”

我跟著陳喬洛去了隔壁街的夜市,依舊是以前的那家店。

兩杯啤酒下肚,陳喬洛開口說道:“筠好,你也知道我們家現在很缺錢。最近穀雨媽媽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她的治療費用就是個無底洞,怎麽往裏麵砸錢都是填不滿的。如果不是我爸當初犯的錯,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我必須負責下去。”

他抿了口杯子裏的酒,接著說道:“前些日子我打工的時候認識了雷子哥,就是你昨天見過的那個男的。那時候他跟他朋友正在我們店門口停車,碰巧有人來找他朋友的麻煩,他二話不說就幫他朋友擋了一棍子。那時候我就想這個人挺講義氣的,雖然他是個大老粗,但是這種人才真實啊。之後慢慢地,我們也就認識了,雷子哥真的很夠朋友,他知道我缺錢,不止一次拿錢給我,還說隻要我好好跟著他幹,之後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看著陳喬洛這副鬼迷心竅的模樣,我心裏變得著急起來。那個雷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我看了眼陳喬洛,猶豫了下還是開口說道:“陳喬洛,你最好別太相信那個雷子。”

見我這麽說,陳喬洛抬起頭來看向我,他的表情十分認真。他說:“祝筠好,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請你相信我能夠分得清什麽是對、什麽是錯。或許雷子哥昨天給你的印象不是那麽好,但他隻是性格豪邁。這些日子以來,我跟在他的後麵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你知道嗎?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還清我們家欠穀雨家的債,早點兒讓我媽跟著我過上好日子。”

這樣的話讓我忍不住心酸起來。陳喬洛從來就是個孝順的兒子,我相信他為了何佩阿姨什麽事情都願意做。可是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我歎了一口氣,還想要再說,卻被他攔了下來,他說:“祝筠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所以你現在什麽都不要說了,這些事情既然我已經決定做了,就肯定不會半途而廢的。”

我看著他這個樣子,那些話忽然就哽在了喉嚨裏。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不達成的話死都不會罷休。陳喬洛的執念就是何佩阿姨,為了她,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就算明知道那些事情可能是對自己有害的。

陳喬洛或許早就已經明白那個雷子不是什麽好人,但他還是願意往下沉溺。

我沒有再說話,隻是沉默地陪他喝了一瓶又一瓶啤酒。我想或許我們都還在慢慢長大,有些事情我們暫時沒有辦法看得通透。

我雖然擔心陳喬洛,但是我知道無論我怎麽說,他都是聽不進去的。現在的陳喬洛已經入了魔,他的魔怔不是雷子給的,是他自己的心魔造成的。

那個雷子開始經常出現在我們學校門口等陳喬洛,每次看到他,我都沒什麽好感。

可是陳喬洛不同,他對於現在的生活狀態很滿意。按照他的說法就是現在的生活很充實,雷子會在晚上帶他去一些酒會,在陳喬洛看來那是在幫助他擴展人脈圈。他以為自己跟著雷子會闖出一片天地。可是陳喬洛忘了他不過是一個高中都沒有畢業的小孩兒,那些人又怎麽會真正欣賞他,對他另眼相看?

我不戳破陳喬洛的美夢,看著他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不是我不想拉他,而是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跌倒後出現在他的身邊給他安慰。

我知道我對不起何佩阿姨對我的信任,但我無能為力。

雷子就這樣出現在了我們的生活裏,成了我不能提的禁忌。偶爾黎姿也會問我那個雷子是做什麽的,我總是沉默著不回答。黎姿從來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好姑娘,我不想她見識到太多社會的陰暗麵。

童小天在消失了一段時間後再次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裏,每次當我跟黎姿走出校門的時候,除了看見雷子,也總能看到他。似乎是有了上次的教訓,這一次他學乖了,根本不敢招惹我,隻是一路上默默地跟在我們的身後不說話。

好幾次我回過頭罵他,都被他輕描淡寫地敷衍回來,一點兒都不像之前那個容易炸毛的小夥子。見他這個樣子,黎姿卻多了幾分好奇,經常忍不住回頭去看他,甚至有一次童小天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來等她,她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顯得心不在焉。

而童小天和黎姿的感情升溫也在我的預料之內,隻是我不曾想過竟然來得這麽快。自從童小天消失的那天之後,沒過多久,黎姿便一副小女人姿態偷偷地跟我說童小天又跟她告白了,隻是這一次她不再像上次那樣一臉的慌張。

我看著一臉甜蜜、幸福的黎姿,忽然覺得心上有股暖流滑過。我想黎姿是幸運的,至少還有一個童小天一直在用心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