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清之不順,濁者濁可順勢。

不聞紫金歲月痕,但覺塵世未語情。

連日來的陰雨。使得子域山莊的四周充滿了盈盈的水氣,每當日暮而降,茫茫水影使得子域山莊宛若置身仙境般,神秘而幽麗。

在子域山莊的某一個角落裏,佳人抬頭望向幽暗的天空,心中激起層層波浪。最美自是沉思處,點點榮光印塵埃。

她注視的地方,陰暗的濃雲似有消散之象,化開成一掌俯瞰天地的天燈,隱隱照向一個弱小的心靈,令其輾轉不知自己的心是否曾經跌宕起伏過。

在這潮濕得讓人無比懷念光輝四溢的陽光中,不知為何,雪兒心中有些許的低落。自憶事起,雪兒就從未出過山莊。縱使子域山莊再似人間仙境,隨著時間的推移,也讓人漸漸萌生倦意,對外界的向往之情應運而生。

雪兒很想到外頭去看看,去那裏領略別樣的洞天,然薛世仁護女心切,總是不讓她離開子域山莊,恐那混亂的世道會讓他的寶貝女兒受到傷害。

也許,隻有等待,等待一個絕好的機會,才能讓是實現自己這由來已久的心願吧。雪兒心中明白,莊主爹和杏姨是怕她承受不了俗世的紛紛擾擾,才會像護犢子似地,把她圈護在他們的羽翼之下,但是雪兒從未放棄走出子域山莊的念頭。小時候隻是隱隱的好奇,隨著年齡的徒增,這種念想越來越濃烈,終是欲罷不能了。

然,當下,除了等待,雪兒無事可做,不過後山的層層誘導,倒是讓雪兒原本急躁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定。雪兒嘴角揚起了一個幅度,輕呼出來。

後山,還真是個讓人欲罷不能的地方。雪兒心想,我該想些什麽辦法呢。

接著好幾日,雪兒都異常的活躍,幾乎整個山莊都讓他摸透了,薛逸麒很奇怪,他也不知道雪兒為什麽突然之間會如此迷戀於山莊的一切,況且,十多年來,難不成她還沒看夠嗎?

但是雪兒自小貪玩,且薛逸麒本就視武如狂,薛逸麒也隻是驚訝,也未多問什麽,隻是搖了搖頭,臉上始終會掛著笑意。故而雪兒晃蕩了幾日,莊中上下也就習慣了。

這日,雪兒照例地毯式的把山莊北苑巡視一番,未見有何驚奇之處。她百無聊奈的走著,經過書房時,隱隱聽到些什麽,於是雪兒輕輕的走到書房邊角外,豎起耳朵細細聽著。

雪兒心中滿是驚訝,那斷斷續續的人聲,儼然就是莊主爹,可是莊主爹已離莊數月,為何歸來卻未知會他們,雪兒不知何故,隻聞有斷斷續續之聲傳來。

“上將往麗山行之,我等切記不可使任何意外之舉發生,當竭盡全力,以衛之……”。雪兒不解其意,剛想離開。

薛世仁的聲音又飄出:“誰在外頭。”

雪兒忙應到:“是雪兒,爹是您嗎,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書房的門開了,薛世仁走了出來,身邊跟著他的貼身侍衛李固。

薛世仁見是雪兒,原本的擔憂瞬間化盡,笑著走到雪兒身邊道:“雪兒,數月不見,長高了,想爹了嗎?”

雪兒微抬著頭,滿臉興奮:“爹,你都去那麽久了,雪兒都快想死您了,您回來也不和雪兒說一聲,還偷偷躲到書房裏了,您是不是不想見雪兒了。”

薛世仁被雪兒弄得糊塗了,轉而眉開眼笑:“雪兒,爹才剛回來,這不第一個就被你撞見了,你說,爹是不是對你最好了。”

雪兒見到數月未歸的父親開心極了,見薛世仁如此一說頓時心花怒放,拽著薛世仁就往外跑:“爹,快去看看雪兒近日的學習成果,我早就等著您回來欣賞了。”

雪兒拉著薛世仁一路來到自己的房中,拿出一柄簡易的木笛,隻聞悅耳的聲音從那小小的孔中四溢而出化成了悠揚的樂曲。薛世仁雙目放光,這可不就是那曲《無上之光》,自從婉兒過世之後,薛世仁就也沒有聽過這首曲子了,他感慨萬分,塵封的記憶飄了回來,隻是他滿眼疑問,他的雪兒什麽時候學會此曲的。

薛世仁按壓住心中的興奮,輕聲問道:“雪兒是如何會這首曲子的呢?”

雪兒笑眯眯的說道:“爹,您是不是也嚇一跳呢,其實也沒什麽的,那日雪兒在藏書庭中發現了樂譜,見上頭記載道:以笛方能使之盡放,故而雪兒就找人隨便弄了個木笛,雪兒一吹就覺得甚是好聽,就學會了等爹回來,今日見爹如此,可見雪兒連日來的辛勞並未白費,雪兒很開心。”

聽雪兒如此一說,薛世仁方才想起,當年婉兒未讓剛出生的女兒能經此樂曲,特命人將樂譜收錄於藏書庭中,卻不曾想,他們的女兒不蒙上蒼眷顧,剛在世間逗留三月即被上蒼召回,婉兒也因不能承受喪女之痛,一月後也悲泣而終。

恰好那日因公下山,碰見周杏帶著雪兒昏迷在路旁,他自然就想起了婉兒和女兒,於是將他們帶上山莊,以親生之女撫養。但是,婉兒去逝之後,他一度悲傷不能自拔,為不使自己睹物思人,他曾命人將所以樂譜移到了書房內閣中。卻不料,陰差陽錯,又或者是婉兒暗中指引,時隔十六年,當年的落網之魚,竟讓雪兒誤打誤撞學會了此曲,看來終是冥冥之中早以注定。

薛世仁站起身,拉過雪兒的手,“雪兒,跟爹來。”

雪兒不知道莊主爹要帶她到哪去,就順從的讓他領著自己。薛世仁走到書房之中,他對著一個花瓶搖了下,頓時一個暗格出現在雪兒的麵前。

雪兒的嘴巴張得老大,薛世仁反被逗笑了。

她不知莊主爹要做些什麽,隻是她沒有出聲,靜靜地等待著。莊主爹帶她來這,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她等著也就是了。

薛世仁伸手將暗格中的一炳長笛取出,看了它好久,“十六年了,爹原本以為再也不會將它拿出來了,不過,現在爹改變主意了,爹要將它送給你,雪兒,這柄長笛和這些樂譜爹藏了十幾年,今天我把它們交給你,爹希望你也能像她那樣,吹出天下最美的樂曲。”

雪兒在想:“她是誰,爹又為何將她的東西珍藏十幾年,從爹爹的神情中,不然看出莊主此時的傷感,他們之間有過些什麽嗎?”雪兒雖然好奇,但見薛世仁仿佛正沉浸在某個優美的畫麵中,嘴角似乎輕輕揚起。心中的很多疑問也不忍在此時去問薛世仁,深怕打怕此刻的寧靜。雪兒隻是靜靜的等待薛世仁從回憶中醒過來。

過了許久,雪兒聽到莊主爹說道:“雪兒,你真是爹的寶貝,爹有了你,是上天對我的眷顧,雪兒,你一定要快快樂樂的。”

雪兒心中滿是感動,爹平日裏素來嚴厲,莊中上下對他滿是敬畏,可是唯獨對她,始終是那麽的愛護。還把珍藏的東西交給她。雪兒眼眶一熱,撲向薛世仁:“爹爹,雪兒一定快快樂樂的,雪兒還會好好學習這些樂曲,學會了就可以彈奏給爹爹聽了。”

薛世仁滿是感懷,也許,上蒼對他是公平的,雖然十六年前他必須承受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雙倍的傷痛,但是他想,今天,他把一切都拿回來了。

薛世仁拍了拍雪兒的背,“好了好了,爹知道你最聰明了,一定會把它學好的。”

雪兒抹了抹眼淚,破涕為笑。

“該去看看你麒哥哥的劍法練得怎麽樣了,雪兒要不要一起去呢?”

“當然要啦,麒哥哥舞劍得樣子最好看了。”

薛世仁故作生氣樣,“頑皮,男兒練武乃是終身修為,不能保家衛國,也當強身健體,怎麽能用好看來形容呢?”

雪兒吐了吐舌頭,“知道了爹,走了走了。”雪兒推著莊主爹往精藝庭的方向走去。

估計這會,薛逸麒也知道薛世仁回來了,定是已經做好準備,接受訓詞了。

果然,他們來到那的時候,就見薛逸麒已經整裝待發,像是要上戰場的樣,嚴肅的表情,在雪兒看來,滑稽無比,麒哥哥真的很怕莊主爹哈。

“既然已經準備好了,就將薛式百變劍法後十八式練來我看。”薛世仁麵無表情,聲音冰冷,嚴肅至極。

薛逸麒應了聲,隨即拔劍入門,劍式多變,讓人眼花繚亂。

薛世仁隨手抽出一把長劍,與其相鬥,薛世仁招招用盡全力,薛逸麒輕輕化解,薛世仁以劍尾襲之,薛逸麒躍起避開。兩人纏鬥了數十招,薛世仁收住手中的劍,微微頷首。

雪兒在一旁鼓掌稱快,薛逸麒心中滿足,數月來的苦練,終是略有成效。

薛世仁雖然沒有過分表示,內心卻很滿意,自己的兒子終於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麵了。多年的心血沒有白費。也算對得起自己十多年來的孜孜教誨,也算是對婉兒有了交待了。天下父母皆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他薛世仁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