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競走入營帳,冷易和霍振元竟然是異口同聲的問道:“雪兒怎麽樣了?”
蕭天競愣了下,麵對著他們兩個人,他才清楚的知道,上天對他是多麽的眷顧,竟然讓自己得到了雪兒的整個心。
可是,他們兩個人呢,同樣有著和自己一樣的情感,卻隻能付出,從不曾奢望過回報吧。
蕭天競輕聲說道:“沒事了。”
他們二人皆是鬆了口氣,懸著的心,也沉了下來。
冷易看了看蕭天競,大笑著說道:“蕭天競,本座不得不承認,你比一般的人優秀。既然今日已經落入你手,一切悉聽尊便。”
冷易已經沒了剛剛那擔憂而溫柔的神色,恢複了一貫的冷酷與無情,更是不在意。
蕭天競吩咐道:“給他們鬆綁,放他們回去。”
冷易似乎有些不敢置信,難道他是要放過自己了嗎,“難道你不想為雪兒報仇嗎?”
蕭天競笑道:“雪兒隻身一人上山,為的是什麽?朕覺得,你冷大門主應該比我還清楚,所以,朕決定放你回去!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朕不會讓雪兒為難的。既然你對她有恩,那麽,就讓朕替她還了。”
這句替她還了,深深刺痛了冷易的心,似乎在這一刻,他才明白過來,自己對她的感情,卻總是為她帶來煩惱,將她陷於為難的境地,而眼前的這個人,卻能為雪兒做出這樣的犧牲,甚至於是獻出自己的地位也在所不惜,他才是真正配得上雪兒的人。
蕭天競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同樣也是感觸良多,雖然一切競多波折,但是,現在,一切都好了,他也對得起自己的心了。
蕭天競又說道:“霍兄,朕知道你的用心,也知道你的立場,所以,朕不會強逼你的,如果也願意和他一起上山,朕親自送你去。但是,朕還是得告訴你,雲兒,她已經生了。你有兒子了,是雪兒親自接生的。”
霍振元別提有多激動了,雖然他和雲兒的夫妻之情隻限於相敬如賓,但是,此時此刻,他真的感覺到了無比的激動。
冷易知道霍振元這人,最重視的就是心裏的那份執著,雖然,他背叛了自己,但是,他一定會跟他回去的,即使是死,他也會義無反顧。
他說道:“霍振元,既然你已經背叛了本座,再和本座回去又有何意義,鐵門從今天起,沒有你這個人了。”
霍振元感激的看了眼冷易,他明明是為了自己好,卻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個借口。
霍振元向冷易跪下,說道:“多謝主公的寬宥。”
冷易轉身走出了營帳,蕭天競早就下了命令,果然,冷易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安全的到達了山頂。
他的手下,一看到主公回來了,士氣大振,龐顯趁機煽動著軍隊的士氣,誓要與朝廷之力抗爭到底。
冷易任憑龐顯如何,他自己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在他抱著雪兒下山的一路上,他就已經後悔了。雪兒說得很對,相煎何太急。既然蕭天競都能領悟而放自己回來,自己又怎麽會輸給他呢。
他站在母親的畫像前,說道:“娘親,孩兒要放棄了,你會怪我嗎?”
沒有人回答她,隻有微微飄來的風,將畫的一角吹來起來。
“娘親,你也讚成雪兒說的嗎?你也希望孩兒能和蕭天競好好相處是嗎?可是,這對你不公平呀。可是,孩兒真的很累了,我堅持不下去了。”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冷易,有多麽的悲傷和難過,他很糾結,很彷徨,他從來都沒有覺得,此刻的自己,會如此的失敗,竟然下定不了決心了。
雪兒和薛逸麒在兩位名醫的精心護理下,終於還是漸漸康複了。蕭天競沒有瞞她,是冷易拚了命的將她送下山的。蕭天競覺得自己沒有理由要瞞著她。
雪兒先是一驚,稍後又似明白了什麽般,安靜了下來。當蕭天競告訴她,自己已經將冷易放了,他不想趁這個時候為難他。
雪兒一聽,笑得無比的燦爛。終於,她知道,自己的四哥,不是隻為了霸業而無所不用其極的人,而,這個人,就是自己這一輩子的良人了。
雪兒養傷的這段期間,冷易和蕭天競誰也沒有挑起戰端,仿佛是說好了般,有默契。
雪兒讓蕭天競扶著自己在山腳下鍛煉,曬著太陽,他知道,冷易一定會看到的,他也算是自己的半個救命恩人了,就應該讓他知道。
蕭天競知道雪兒的心思,他什麽也沒說,都由著她。蕭天競沒有將他們的孩子已經不在的事情告訴雪兒,雪兒沒有吵沒有鬧,可見,她是個糊塗蟲,根本就還不知道有這麽回事吧。蕭天競倒是鬆了一口去,於是,他懇求孫仕,不要將這個事情告訴雪兒,孫仕無奈的也隻得裝作沒有發生這件事一般了,但是,孫仕卻是和張傏二人,努力地給雪兒配些養生的藥方,希望可以把雪兒的身體養好,也許,身體養好了,就又有可能了也說不定,醫學當中,向來不下過於肯定的結論,是因為,世間萬物無奇不有,奇跡雖少,但是並不是完全不存在。
的確,在山上的冷易,見雪兒已經能起來了,他心裏同樣很開心,他想,他不應該再為難他們了,就放了他們,也放了自己吧。
霍振元不是也已經放過了自己了嗎?現在,他應該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了吧,該是多麽的幸福呀。
冷易自然知道,自己要做的這個決定,龐顯是一定不會同意的。毒王已經被他打發走了,阻力就相對小了一些了,但是,龐顯的部下依然是一股不可小憩的勢力,如果他當中亂來,豈不是要多生波折。
於是,冷易隻得先將龐顯誘逮了,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在讓他離開吧。
蕭天競和雪兒萬萬沒有想到,一天清晨,他們剛醒過來就聽到有人來報,說是山上有異常情況,蕭天競連忙讓人去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傑淩等人也早已經聚集到了山腳下,隻見山上軍旗飄揚,一群人就這樣從山上走了下來,雖然隔著有些遠,但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冷易他們都沒有武器,而且,都是卸下了武裝。
雪兒笑了,蕭天競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他依然是鬆了口氣,除去別的不說,他還是很欣賞冷易的,他至少是個敢作敢當的男子漢,蕭天競想,他們之間,真不愧是留著一樣的血的兄弟,性格竟然是如此的相似。
待冷易走到山下,蕭天競和雪兒,還有薛逸麒、顧傑淩三個人,親自迎了山去。
冷易什麽話也沒說,畢竟他是投降的人,總是有些芥蒂。蕭天競自然是理解的,同為男人,他很佩服冷易,他所作的一切,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他曾經是赫赫有名的一號人物。
蕭天競接過了冷易的劍,然後做出了一個讓所有的人都驚到的舉動,蕭天競拉起雪兒的手,讓任何人都不許跟著,然後,他們二人慢慢的朝著冷易走了過去。
冷易顯然也沒有料到,蕭天競竟然會這麽做。蕭天競麵帶微笑,將冷易的劍親手交還給了他。
冷易神色變了下,但是,蕭天競看出來了,那不是殺氣。
冷易說道:“你難道就不怕!”
蕭天競搖了搖頭,“有雪兒陪著朕呀。”
冷易的手抖了一下,雪兒,那麽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蕭天競又笑道:“更何況,自古以來,兄弟之間,總是兄長愛護弟弟的多呀。”
冷易抬眼看著他,他的眼神中沒有摻雜任何的雜質,看得出來,他的話,百分百是真的,看來,雪兒沒有騙自己,他真的願意和自己摒棄前嫌了。
雪兒看著她們倆,好笑的說道:“雪兒參見王爺!”
冷易有些不習慣,這是什麽情況,蕭天競拉過他的手,說道:“朕答應過雪兒,要昭告天下的,你和朕,是親兄弟。”
三軍齊呼:“參見王爺!”
這些,顯然是蕭天競已經安排好了的,隻是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吩咐下去的,難道說,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領。
隻有顧傑淩和薛逸麒,似乎完全不知情似地,都快鬱悶死了。
冷易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眾三軍,感慨萬千,自己剛剛從一個軍隊的統帥變成了一個階下囚,然後,短短的一瞬間,這一切,又全都回來了,他又重新站在了另萬千人都敬仰的位置上。
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重要的是,他的母親,可以進入皇家皇陵了,這才是讓他最開心的事情,沒想到,自己想了那麽久的一件事情,今天,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實現的。他忽然,什麽都明白了,爭爭鬥鬥,又有何意思,隻要心裏的那份情還在,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他有些感動,平日冷酷的他,竟然單膝跪地,認真的喊出來:“臣,參見皇上。”
蕭天競連忙扶起他,說道:“皇兄請起,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在三軍的共同見證下,化幹戈為玉帛,真可謂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朕很開心。”
蕭天競大笑道:“傳令下去,全軍立刻開拔,到了堯都,朕要親自為皇兄接風洗塵。從此,天下安寧,我蕭式皇族,無愧於天地。”
雪兒自然也是開心得不得了,她真的沒有想到,冷易竟然會想通了。他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為了心中的那份願念,竟然也能放下多年來努力拚搏而來的一切。
隻是,雪兒不知道的是,冷易的心中,其實依然存在著一個難以企及的心病,雖然他現在肯放下武器,和蕭天競站在了一邊,但是,他依然很難以理解,為什麽當年,皇帝要拋棄他的母親,為什麽。可是,這個似乎是千古之謎的東西,又有誰能解釋得了。
冷易投降了,大軍就不需要在呆在北隅了,蕭天競和冷易,一同又進了堯都的城門。當海英看到冷易就在蕭天競的身後時,他也很難理解,為什麽結果會是這個樣子。冷易不是寧願粉身碎骨,也不願意向朝廷投降的嗎?要不然,當日自己又何以如此大費周章呢?
蕭天競對前來迎接的南漢王趙焱說道:“今日,就有老南漢王操勞下,為三軍慶功。”
他頓了頓,指著冷易,又說道:“南漢王,這位就是我大恒的王爺,朕的兄長。”
趙焱顯然有些傻了,還真的難以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蕭天競笑了笑,沒關係,隻要一回到竟都,到時候,詔告天下,就天下人皆知道了。
那一次的慶功宴,所有的人都很開心,蕭天競一想到立馬可以回京去冊後了,更是激動得不得了,他像個大小夥一般,多飲了好幾杯。
雪兒將瀟瀟拉到了一個隱蔽處,盤問著她的心事,瀟瀟羞得無地自容,雪兒卻是一點放過她的意思都沒有,還嫂嫂的叫著她,害的瀟瀟是哭笑不得。
她和薛逸麒的婚宴,早就已經在準備了吧,蕭天競又給薛逸麒加了官,賜了府邸,還給他和瀟瀟頒發了賜婚的聖旨,連同將冷易的身份詔告天下的文書一同送去了京城。可以說,隻要他們一回到京城,就可以立馬成婚了。
她的莊主爹,終於是從暗處浮出了水麵了,隻是,那個理由,讓雪兒覺得很好笑,不過,他的身份終是特殊的,為了掩人耳目,也是必須的,莊主爹對他的這個兒媳婦,是滿意得不得了。
待飲過了慶功宴,蕭天競就啟程回京了,軍隊自然是要重新分派,不過,他已經將這件事情交給顧傑淩了,隻要他拿出個可行的方案,他就可以點頭同意了。
一同上路的,自然還有薛逸麒和瀟瀟那對準新人,還有冷易,莊主爹還得回去子域山莊,處理下事情,就沒有和他們一同前行。
雪兒還特意去看了霍振元和雲兒,才又複上路。哪知,到半途的時候,竟然來了皇太後的懿旨。聖旨沒有宣讀,故而沒人知道到底是何事,蕭天競看罷懿旨,隻是稍稍安靜了下,又吩咐大軍繼續趕路。
懿旨上的內容,和蕭天競之前所想的差不多,就是不想讓冷易回京,太後的意見,自然是斬草除根了,畢竟,她認為,冷易的存在,就是對自己的威脅。
蕭天競豈能不知道這些,但是,他始終相信,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父親,那麽,和他有著同樣血緣關係的人,他覺得,可以相信的。
其實,當年關於冷易娘親的事情,還有一段故事,並不是先皇拋棄了冷易的娘親,也就是那個名噪一時的付玲瓏,而是,她自己選擇離開的,離開的時候,同樣隱瞞了已經珠胎暗結的事實,故而,先皇並不知道,自己還有冷易這麽一個孩子。
當年,付玲瓏離開先皇之後,出逃途中,又遇到了賊匪,幸虧得時任龍圖大學士的馮宏回鄉省親回京之時救了他。從此她隱性埋名,又回到了阜城。
生下冷易之後,馮宏對他們母子二人極其照顧,為報答他的恩情,付玲瓏最終接受了馮宏,馮宏的正妻死後,馮宏就將她扶正了。
隻是,付玲瓏終究是藏著太多的心事了,故而將一封書信和那幅畫像留給了自己的兒子,而馮宏也知道冷易的身份,但是,卻依然將他作為自己的親身兒子一般。知道冷易長大成人。
隻是,這一切,不管是先皇,還是冷易,他們都不知道。甚至於,為何當年付玲瓏要離開自己,先皇曾經調查過,但是,無疾而終。
接到皇帝即將回京的消息,皇宮之內,有人歡喜有人愁。
小玉和年姑姑自然是開心的不得了了,要知道,雪兒不在宮中的這段時間,合歡殿的人,都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內宮之中的人,都是勢力慣了。合歡殿的正牌主人不在,誰還把他們放在眼裏。
好在,王燕時常會來照顧下他們,王燕有個了不起的爹爹,又是在宮裏極其受寵的妃子,故而,宮裏的人,多少有些忌怕她。那個李貴妃,動不動就找借口尋她們的不是,她們可是委屈得不得了了,還好,主子終於是要回來了。那麽自己受欺負的日子,豈不是就要結束了。這真是太好了。
李貴妃卻是喜憂參半了,喜的是,終於可以見到皇上了,憂的是,又要和那個賤人在同一個地盤上爭鬥了。不過,此次,她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一定要讓那個易瀟瀟死無葬身之地的。
外加上,有父親和祖父在朝堂上幫襯著自己,可保萬無一失了。有道是最毒婦人心,也不知道接下來又將有何變故。
李貴妃奸笑著,在心裏暗道:“易瀟瀟,這一次,怪不得本宮了,誰讓你犯了如此大的錯誤呢。”
李貴妃就那樣笑著,很是開心,自言自語的說道:“易瀟瀟,等你回來,本宮就該稱你薛逸雪了吧。”
她得意的大笑,那笑聲在寂靜的夜間,顯得格外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