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深夜。

臥龍穀的船隊抵達了燕京南城碼頭,當晚便入住了林氏位於京都的豪華莊園。

徐安下船後,卻沒有跟隨大隊人馬,而是借口這幾日吃不慣臥龍穀的膳食,急需去找一間大乾商人開的飯館好好飽餐一頓。

對此,林筱並未反對,但安排了兩個侍衛跟隨。

名為保護,但徐安知道...監視的意思大於保護。

燕京,既有“明珠”之稱,那便也是晝夜燈火不熄的那種繁華之地。

畢竟,明珠要在晚上才是最美最亮的時候,繼而...燕京城的夜生活文化比之乾要更加豐富多彩。

以至於,酒肆飯館、青樓戲院等等銷金窩,隨處可見。

大明春,便是南城最久負盛名的酒肆。

名為酒肆,其實也是客棧、青樓、賭坊、拍賣行、曲藝館的綜合體,用現代思維去理解,那就是一家五星級酒店。

關鍵是,大明春的老板是大乾人。

徐安不用多久,便打聽到了這家“星級酒店”的所在。

一進“大明春”的大門,諂媚的門童剛走來喊了一聲“爺”。

龐奇就大手一揮,扯著嗓子喊道:“最好的美酒,最漂亮的姑娘,技藝最精湛的藝師,最豪華的包間,都給你龐爺準備好!別替你龐爺省錢,多多錢也不用你龐爺付賬!明日去林氏賬房支錢,可明白?”

說著,他指了指身後那兩名跟隨的林氏侍衛。

那門童聽了,驀然一驚。

林氏?

那可是大燕“神”一般的家族啊,從某種層麵上來說,林氏在燕人心中的地位堪比皇室。

一見龐奇擺出林氏的大名,門童立馬震驚,再看那兩名侍衛乃是臥龍穀標誌性的打扮,沒懷疑便認定了下來。

隻因在大燕,幾乎無人敢冒認林氏的名頭。

若非是林氏本家人,或者林氏摯友是不敢亂說的。

而大先生的交代,林氏燕京的所有暗衛皆歸徐安暫時調度,當然也就包含支付徐安的用度開銷,這是不用多想的。

“好嘞...龐爺,你裏邊請,小的馬上去準備。”

門童的腰彎成了九十度,連連稱好,接著大喊了一聲:“天尊九號院已定,林氏友,龐爺臨門。”

龐奇昂著頭顱,接受著旁人驚訝而羨慕的目光,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小小滿足了一把虛榮心。

而龐爺能如此高調,自然是受了徐sir的意思。

片刻後。

大明春後院,最頂級的九號院落包間中。

兩桌上好的酒菜已備,偌大的房中排著兩隊絕色姑娘,一個比一個嫵媚妖嬈,看得桌前的兩人一陣眼花繚亂。

隔著簾紗,十幾名樂師正在彈奏悠揚的曲調,好一幕紙醉金迷之景。

就連吃飯用的碗筷都是金銀器皿,比之李琪的梨園更加奢華的排場。

徐安穩坐在主位上,始終一語不發。

直到龐奇換了三四輪陪酒姑娘,而沒有選中之後,這才輕咳了兩聲。

龐奇會意,深知徐安有此動作,顯然不是為了尋花問柳而來,便怒拍桌案道:“他娘的,怎麽姑娘的質量越來越差?是看不起你龐爺嗎?你,馬上讓你家老板過來!不管他身在何處,三刻鍾內不見人,以後大明春就不用開了。你就說,那是林氏的意思,明白嗎?”

他指向一邊的伺候小廝。

令小廝大驚失色,趕忙應是離去。

大約半個小時後。

包廂中的所有人都被清退,一名溫雅的中年人推門而入,顯得戰戰兢兢。

鄭重行禮後,道:“這位是龐爺和徐爺吧?在下便是這大明春的總掌櫃,下人招待不周,萬請海涵啊。”

龐奇臉色肅然,向他招了招手,小聲道:“你是大乾人?”

那掌櫃躬身回道:“是,在下大乾胡州人士,在燕京營商已有二十載。”

“胡州?”

龐奇微微一笑,道:“那咱們是老鄉啊,龐爺我祖籍也是胡州。那便廢話少說了,要你幫忙做一件小事,務必做好。”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了自己的寺丞腰牌。

掌櫃一見那腰牌,臉色微變,當即下跪道:“原來是寺衙的龐大人,小的雖在燕京營商,但生意與乾都關係密切,倒也有些眼界,認得寺衙的信物。”

龐奇點頭道:“那就好辦多了。你是我大乾人,不論身在何處,都該以我大乾國利益為重。本官問你,從燕京去藥王島,走哪處港口最快?你身在燕京二十載,不會不知吧?”

掌櫃道:“知道。去藥王島,走連州港碼頭最快。”

“距離此處多遠?”

“約二百裏路,快馬一天一夜可達。”

“前往藥王島的船隻幾日一班?”

“唯有藥王島自家的船,可以抵達該島。那可是一處險惡的海域,龐大人要去島上?據小的所知,兩天後就有一艘藥王島的客船回去。我做這大明春的生意,也與他們的門人有些交集,故而知道。”

說到這,龐奇“嗯”了一聲,而後扭頭看向徐安。

徐安思索片刻後,隻是點了點頭。

龐奇隨即道:“好。準備一輛馬車,我們要暗中出城,不可被外人得知。你設法替我們瞞住林氏之人,明日之前,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離開。辦成此事,保你財路亨通!記住,吾等乃受陛下密旨而來。若敢泄露半分,你知道後果的。”

掌櫃正色道:“是。小的定竭力辦好此事,一日為大乾人,終身為大乾人,吾定不負所托。”

說完,便回身去安排。

半個時辰後,夜更深。

一輛低調的馬車由南門駛出,隱入黑夜中奔赴連州港方向。

車廂中。

徐安與龐奇各睡一邊,顯得尤為愜意。

龐奇笑著開口道:“大人,我終於知道如何能快速找到泥鰍了。我早該想到的...”

徐安微閉著眼睛:“說。”

“泥鰍身為少帝密使,如果她不再相信林筱,那就隻有桑槐一人可以依靠。少帝已死,她想活命,隻能去藥王島藏著。”

龐奇嗬嗬笑道。

直到現在二人都還以為炎明奚隻是少帝密使,而非少帝本人。

隻因,在大多數人的認知中,少帝是男子,而炎明奚卻是個女的。

徐安笑道:“龐寺丞果然聰明,那就別廢話了,趕緊休息。到了連州港,截住泥鰍要緊。”

“是”

“...”

兩日後,還是夜晚。

馬車開進了連州港口,車頭的馬夫是“大明春”掌櫃的心腹,相對可信。

此時,走進車廂提醒二人,道:“二位大人,連州港到了。咱們運氣好,藥王島的船隊還未開,但此前上去了幾批人,且都是好手!”

徐安點頭道:“有辦法讓我們混上船嗎?”

馬夫也點頭道:“有!大掌櫃已經吩咐了,全力支持二位大人。”

說完,就從懷中取出兩本冊子,接道:“這是藥王島的拜帖,咱們酒肆與藥王島有生意往來,故有他們的拜帖,憑此可以上船。但需要假扮成商賈,委屈二位大人一下。”

二人分別接過,道:“好。你且先去安排,我們上船之後,你返回燕京。日後回國,且到寺衙或者台府領賞。”

“謝大人。”

馬夫一喜,扭頭離去。

不久。

有了馬夫的安排與交涉,二人扮成商賈,順利登上了藥王穀的客船。

客船啟航之後,經二人一番私下打探得知,主艙室的防衛最為嚴密,門口排著一隊侍衛,時刻不離,且船上之人除了水手之外,皆是身姿矯健之輩,不難看出都是好手。

徐安躲在主艙室的拐角處,悄悄遠望,道:“那間房如此嚴密的防衛,裏麵應該住著大人物,但並不能確定是不是泥鰍他們。不過,還是得設法進去看看。”

身後的龐奇道:“守衛這麽多,硬闖顯然不現實。”

“嗯,那就提前使出殺手鐧吧。去辦!”

“好。”

龐奇隨後離去。

折返之時,臉上滿是黠笑,而後給了徐安一顆藥丸,自己也吃了一顆,開始潛伏等待。

另一邊。

主艙室中。

炎明奚一臉憂愁之色,似乎剛剛與桑槐談完事情,有些困乏。

擺擺手後,說道:“行了,你先去休息吧。朕乏了,沐浴之後也想睡一下。”

桑槐道:“好,桑槐告退。”

艙門被關上,但炎明奚並未從裏麵落鎖,因為在她的意識裏,整艘船都是她的人,沒必要這麽小心。

頓了頓,她微歎一聲,穩了穩心緒,便走到屏風後,開始更衣沐浴。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有侍女伺候,但時局不同,炎明奚隻能自己來。

一來,是怕暴露了女子身份。

二來,她身邊除了桑槐,再無信得過的女侍者了。

女帝陛下脫掉了外衣,但在解開纏在身上的“束胸帶”時,卻發現解不開。

嚐試幾回無果後,便喊了一句:“桑槐,你走了嗎?進來幫幫我。”

她想著桑槐剛出門不久,應該還未走遠。

話聲剛落,艙門就被打開了,腳步聲傳來。

她背對著屏風和門口,並未轉身看,就說道:“來,解開我的胸帶,勒得太緊了,解不開。我的胸快扁了...”

身後,卻響起一個男聲:“好的。我來幫你!”

令女帝陛下大驚失色,猛然轉身,“啊!你...怎麽是你...”

卻見徐安笑嗬嗬道:“好歹是你主人,你應該想到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咦,身材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