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聽徐安這麽一說,龐奇反倒笑了起來,道:“我們豈非剛從凶手那出來?難道大人想回去?”

毫無疑問,他能如此說,便證明在龐奇內心的認定中,一直是以為林氏就是殺害少帝的凶手,或者主謀。

而他們剛剛從臥龍穀出來不久,徐安此時揚言要直接去找凶手,那豈非就得回去?

但他同時也知道如果徐安口中所指的“凶手”是林氏的話,那便不會這麽說話。

於是,頓了頓後,又接了一句:“哦,對了,就此事而言,可能會存在兩個凶手。咱們剛從臥龍穀出來,那大人指的肯定就不是林氏。那就隻能是司徒虎了!司徒虎的攝政王府就在燕京,大人是想去拜訪他一下?”

“可下官覺得,去了也沒用。林大先生已經明言,司徒虎乃是他的學生,二者沆瀣一氣。林大先生不願承認的事兒,司徒虎又怎敢輕易承認?再者,林氏的考驗若如此簡單,那便不叫考驗了。大人說對吧?”

徐安笑了笑,將手中沒吃完的瓜子放回一邊的盤中,道:“說得沒錯,理論上是這樣的。但你這個理論,是建立在林氏和司徒虎就是凶手的基礎上成立的。換個思維與結論去理解問題,如果真如林大先生所說,不是他與司徒虎殺害了少帝呢?那凶手會是誰?”

“延伸開來,誰又最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誰?少帝在本國中,除了林氏和司徒虎這兩個潛在的“敵人”之外,是否還有其他隱藏的對手?如果有,TA是誰?而這個TA,可能也會是殺害少帝的凶手!”

“原則上來說,林氏和司徒虎的嫌疑最大,但同時他們也可能不是凶手!單說一點,林氏這麽多年來一直與皇室關係曖昧,而又若即若離。他們想弑君的話,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司徒虎也是一樣,王府有林氏撐腰,想造反的話,炎氏眾人的白骨...怕是早就成灰了吧?”

聽此。

龐奇臉色一收,認真了起來:“這倒是一個問題...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但以林氏和攝政王府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潛在的TA到底是誰!那麽,林氏的考驗或許就是這個!我們若能查出這個TA是誰,就算過了臥龍穀的考驗!”

徐安道:“是的。”

龐奇皺眉道:“這就難辦了呀,林氏早就知道少帝身亡的真相,卻仍讓我們去查。而這既然是一種考驗,那他們絕對會給我們設置重重障礙。換言之,林筱與船上這些林氏門人,包括暫由大人你指揮的燕京暗衛都有可能是障礙,他們一個都信不了!那經由他們查到的東西...就更加不能取信,隻能靠咱們兩個想查出此人,難度好比登天!”

徐安淺笑:“是這樣的。但其實也不算太難,你忘了兩個人!”

“兩個人?”

龐奇沉思了起來,半分鍾後眼前一亮,笑道:“想起來了。泥鰍和桑槐!他們一個是少帝的心腹密使,一個是藥王島的用毒高手,都是少帝身邊的左膀右臂!如果少帝除了林氏和攝政王府之外,另有對手,那她們必定知道此人是誰!找到她們二人,便知那個TA是誰!大人指的凶手...是這個意思!”

“明白了就好。那知道接下來我們到燕京的第一步要做什麽了吧?”

“知道,全力找出泥鰍和桑槐!但要找出她們二人並不容易,我們在海上遇到她們時,林筱並未跟隨。說明她們已經開始對林氏起疑,不再信任臥龍穀的人。即便發動林氏暗衛去查,恐怕也難以找到。隻因...桑槐師出藥王穀,而藥王穀在大燕與林氏齊名,她若要阻止林氏找到,好像也不太困難。”

“對!所以,找到泥鰍二人,不能用林氏之人,隻能靠我們自己!不過,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我們快速尋回她們,可知是什麽辦法?”

龐奇思考了片刻,眉頭緊皺的樣子。

半晌後,搖了搖頭:“大人請說。”

徐安卻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就繼續想,抵達燕京之前給我答案。”

說完,便閉目養神起來。

令龐奇更為疑惑,暗道:林氏給了大人一個考驗,怎麽大人也學了起來,也給我一個考驗?可泥鰍與桑槐回了大燕,宛如魚入大海,能有什麽辦法快速找到她們?她們會去哪兒?

龐寺丞陷入了深深疑惑之中。

另一邊。

燕京城三十裏外的一處椰林中。

炎明奚與桑槐圍在篝火旁,火架上綁著一隻被烤熟的野山羊,火已被熄滅,顯然她們並不想因為煙霧而暴露了位置。

身後,站著兩排黑衣侍衛,目測得有二十餘人,個個身姿矯健,乃一等一的好手。

炎明奚嘴裏啃著一隻羊腿,目光冷漠,呆呆望著熄滅的火膛,滿腹心事的樣子。

桑槐手裏也拿著肉,但似乎胃口全無,望著女帝陛下,臉色黯然。

“陛下...”

猶豫了片刻,桑槐剛想開口說些什麽。

正在這時,身後遠處驀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話。

一眾黑衣侍衛警惕性十足,幾乎是在腳步聲驟起的同時就回身拔劍,嚴陣以待。

炎明奚臉色一沉,觸電般丟掉手中的羊腿,抽出袖口的一柄短劍,目視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不久後。

七八名黑衣人從椰林的隱秘處竄出,領頭的那人一出現就忙著喊道:“別動手,自己人。”

待全部人都到齊之後,八人列成一隊,對著侍衛身後的炎明奚跪下,鄭重行禮道:“炎氏龍騎衛叩見陛下!”

見是自己人,炎明奚將手中短劍交給桑槐,並暗示身前侍衛收刀,排眾而出道:“平身!其他人呢?”

大燕龍騎暗衛的領頭人拱手回道:“得知陛下未死的消息,屬下等人當即趕來。但朝中可信之人已經很少,即便是暗衛也已不可全信。我們經過甄選,未免陛下行蹤暴露,隻帶了絕對忠心的百餘部眾前來。”

“人呢?怎麽隻見你們八人?”

“都在附近警戒。朝中叛黨露出狼子野心,公然發布陛下死訊。陛下得以逃脫,斷不能再泄露行蹤,否則大燕社稷將亡。屬下為保絕密,已命人嚴密監察方圓五裏內的動靜,擅入者殺!”

“你帶來了百餘人,加上朕一路從慕州而來收編的忠心暗衛,也就三四百人。難道說...我龍騎暗衛編製三萬眾,如今隻有區區百人仍忠心於社稷?”

暗衛首領回道:“陛下,那倒也不盡然。隻是賊子滲透已久,大部暗衛忠奸難辨,保險起見,屬下不敢多加透露。不過放心,城中仍有大批士兵枕戈待旦,誓死護我大燕國祚!隻要陛下一聲令下,即便是蚍蜉撼樹,吾等亦與陛下共存亡!”

炎明奚眼底一蹙,深沉道:“好。你們都是我炎氏的好兒郎,我大燕的忠臣良將。此番,朕若能重奪皇位,撥亂反正,爾等居功至偉!退下,我們還會在此逗留三日,準備一些事情。你們先分批前往連州港,登上藥王島的貨船。朕隨後就到,切記謹慎行事。除了朕,誰也不能相信!”

“是!”

八名暗衛應聲離去。

炎明奚隨後轉身,來到一棵椰樹下,卻似乎極為憤慨之色,一拳狠狠砸在樹身上。

跟在身後的桑槐見此,臉色微變,當即叫道:“陛下息怒,鏟除亂臣賊子,並非一夕之功,還請陛下隱忍。此番,您與桑槐且先返回藥王島,與老師匯合後,再從長計議,乃是上策。”

“藥王島上機關重重,有老師布下的萬毒之陣。即便是臥龍穀大先生來了,也討不到好處。我們在那裏,至少是安全的。”

炎明奚卻隱怒道:“誰說朕要撤往藥王島?藥王島是最後的選擇,不到萬不得已,朕絕不做縮頭烏龜!即便是死,朕的血也要灑在皇城之上!”

桑槐驚道:“這...不去藥王島,那陛下去連州港作甚?”

這話剛說完,她稍稍冷靜沉思之後,便再次驚訝道:“難道陛下想去那個地方?可是...”

話沒能說完,就被炎明奚打斷:“對!朕就是要去那個地方!找到離島寶藏,鏟除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