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悠悠在心裏歎氣,她無法告訴葉安楠,一旦她知道了,便就再也放不下了。

可是,她卻無法反駁葉安楠說的話。

她見過她現在過得有多糟糕,孕吐從來不會將人折騰成她形將就木的模樣,唯一能說明的是,她心裏的排斥,腦海裏,那些隱隱約約的東西,讓她排斥。

不讓她知道,或許就正如她所說,想得多了,休息也無法安心,更加養不好身體。

唐悠悠想了許久,說:“幫你拿可以,但是安楠,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知道具體不可。忘記有時候,也是種幸福。”

葉安楠聽唐悠悠如此一說,便知道,這份資料裏的結果,肯定不會太好。

她做了心裏建設,輕鬆道:“你放心,我打電話給你之前,已經想過了。再壞的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唐悠悠不再多說,隻道:“我明天給你送來。”

她說的是明天,但掛斷電話,當即就換了衣服出了門。

她到肖朋飛的律師事務所的時候,肖朋飛正坐在辦公桌後,手裏夾著煙,心不在焉的抽著。

滿室煙霧繚繞隻,唐悠悠推門而入,而後下意識皺起了眉,“師兄,你這是想放火燒了你這身家啊?”

肖朋飛聞言回神,淡淡一笑,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

他起身,走到窗前,把所有的窗子都打開,散了一屋子嗆人的煙味兒。

他回身,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金櫃眼鏡,滿是揶揄的掃了眼唐悠悠臃腫不少的身材道:“這麽晚了,你不在家睡覺,找我去吃夜宵嘛?”

唐悠悠被他咽了下,瞥他一眼,將包丟進他辦公室的沙發裏,直奔主題,“葉安楠讓我來替她拿資料,你應該知道吧?”

肖朋飛默然,不久前,他已經收到葉安楠的信息了。

他頓了頓,神色有些複雜,走到辦公桌後,翻了翻,從一堆資料裏,找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肖朋飛看著手裏的文件袋,自嘲一笑,遞給了唐悠悠。

唐悠悠接過,淡淡道:“那天在茶社見到你跟安楠見麵,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肖朋飛笑得溫潤俊雅,“說到那天的事,你倒是著實讓我意外了一下。以你以前的性子,必定回頭就來找我問題怎麽跟葉小姐又聯係上了,結果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你卻完全忘了有這麽一回事。”

唐悠悠笑得苦澀啊,她原本是準備把葉安楠送回醫院,回頭就來問問的。

結果因為一連串的突發狀況,攪得她心亂如麻,沒來得及問。

她顛著手裏的厚重的文件袋,歎了口氣,等到想起的時候,已經不需要再問了。

唐悠悠拿著資料離開後,肖朋飛倚著辦公桌又拿出一個同樣的文件袋,看了許久,終是歎了口氣,打開文件袋背後封口的白線,抽出裏麵的資料,幾張一疊,看也沒看一眼,丟進了碎紙機。

*

唐悠悠隔天果然把資料送到了葉安楠麵前。

葉安楠當她麵打開翻看,從始自終,她的麵色都很平靜。

隻是看完最後一頁的時候,她長長的歎了口氣,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

唐悠悠一直在旁邊關注著她的情緒,見狀,滿腦子都是不解。

按理說,葉安楠知道了自己父親的死,跟池逸辰有脫不了的關係,再怎麽,也該憤怒啊,哪怕不怒,也不該是此刻這麽平靜啊。

早知道,昨晚拿到資料,她就應該先打開看看。

她試探的問:“當年,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

葉安楠直接把資料遞給唐悠悠看。

唐悠悠一頁頁的翻下去,越看越驚心,這資料……

“怎麽會這樣?”她呢喃。

葉安楠聞言,眉頭微蹙,“怎麽,不對?”

唐悠悠一個激靈,倏地抬頭,笑得僵硬牽強。

她使勁搖了搖頭,“不是。”

“那你疑惑什麽?”葉安楠追問。

唐悠悠訕訕的笑,資料裏居然說,葉氏當年投資不利,出現資金斷裂,在池逸辰的幫扶下,終於平穩度過難關。

但是,葉同方卻不想欠別人人情,尤其這個人還是池逸辰,最後自主申請公司破產,還清了債務,隻身遠盾他國,再沒回來。

並且,在葉家別墅被法院拍賣的時候,池逸辰高價買了回來。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真相,那當真可笑至極!

她放下了資料,說:“沒什麽。當初那場風波,外人都隻知道表現,不知道背裏的真相。葉叔叔是個正值的人,不肯接受池逸辰的幫助不難理解,明明都可以度過難關的還申請破產,就有點……”

葉安楠情緒有些低沉,卻沒有難過,“不難理解,他是為了我。”

唐悠悠牽強的笑了笑,笑意在唇畔一閃而過,之後便是一臉深沉。

她問:“安楠,我們所有人都不告訴你真相,你怒嗎?”

葉安楠望著她,勾了勾唇,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輕抿的嬌唇微啟,似歎息般說了句,“想氣,可是氣不起來。”

旁人待她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池逸辰。

葉安楠無法生他的氣,反倒是有點點心疼他。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把對她的好,都埋在心裏。

他是怕她知道這些事後,心裏有落差,有芥蒂,所以才瞞著她的吧!

不光他要瞞著,他還霸道的要求他們身邊的其他人也一起瞞著……

唐悠悠走後,葉安楠把資料收好,藏了起來。

她拿起手機,向肖朋飛轉了筆數額不小的報酬。

肖朋飛剛剛收到到賬提醒,唐悠悠的電話也跟著進來,她壓著聲音憤怒咆哮,“師哥,你居然給安楠假資料。”

肖朋飛神色嚴肅,想到剛剛到賬的報酬,心裏也不好受,“悠悠,這件事,你就當我是為她好吧。”

很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已。

唐悠悠心裏雖不憤,卻也知道肖朋飛身為律師,做事很有原則,能讓他這麽做的,這漳城,找不出第二個。

她有點難過,“我隻是覺得很對不起她,當初是我把你力薦給她的,結果……”

她自嘲一笑,“所有人,都打著以她好的名義,把她當猴耍兒呢,等她想起來,估計連朋友都沒得做。”

肖朋飛靜默了一瞬,“如果哪天她恢複記憶了,哪怕隻記得一點點,隻要她想知道,隨時可以來找我。”

唐悠悠想衝他咆哮一通,真等那時候,她還找你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