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也就是我們隻能看著她繼續失憶下去?”唐悠悠緊盯著沈竹韻問。
沈竹韻淡淡一笑,“那倒也不是,真想說的話,可以循序漸進。試試她的接受能力再決定要不要繼續。當然,這隻是我的建議,具體怎麽做,還得看家屬。”
沈竹韻說到最後,目光轉向了池逸辰。
池逸辰眉目不動,深邃的眸眼中卻有精光閃過。
他試探過葉安楠對孩子存在的看法,她根本無以為意。
也就是說,之前葉安楠哄糖糖不哭時,雖然也是耐心十足,但卻可以看得出敷衍。
如果她不恢複記憶,他要怎麽說服她讓她試管,生下另一個孩子來救治糖糖呢?
“有沒有其它醫學途徑,讓她自己想起那些過去?”池逸辰沉聲問道。
沈竹韻意外的挑了挑眉,唐悠悠與景烈卻感覺到震驚。
唐悠悠怒氣衝衝的質問他,“池逸辰你什麽意思?難道你沒聽清楚,如果刺激安楠的話,會讓她神經錯亂的。她失去了幾年記憶又怎麽了?你見不得她好,就不要看啊!”
池逸辰隻冷冷的掃了唐悠悠一眼,而後涼涼的目光直直的望著沈竹韻。
沈竹韻細致的眉頭微微凝起,“這個不好說,目前沒有什麽方案能百分百有效促進葉小姐恢複記憶,並且不受刺激的,除非是她自己想起來,但就算是自己想起來,也有可能會因為受刺激,或者一時接受不了,而崩潰。”
辦公室裏的幾人沉默下來,沈竹韻頓了頓看著池逸辰說道,“我曾經研究過神經受損病人的失憶案例,一般情況下,病人這種選擇性的失憶都不是無緣無故的。我之前就跟你提過一下,人有自我催眠的功能,除非是神經受到不可逆轉的損傷,除此之外,其它選擇性的失憶都不排除是自我催眠的可能。為什麽會有這種反應呢?正常情況下是這段記憶非常不美好,要麽就是這段記憶對患者來說,刺激太大,讓她無法接受,或疲於接受時,在頭部受創的自我修複時,她就有可能會下意識的自我催眠。”
“還有就是,如果葉小姐失去的這段記憶有許多不美好的事情,最好別著急刺激她恢複記憶。她才剛剛蘇醒,還沒有做好準備之前,任何刺激到她的事,都可能讓她承受不出,記憶出現混亂,如果她自我引導力不強的話,可能會崩潰。還有就是,她本身的反應,她有沒有可能會排斥這段記憶呢?如果沒有確要的的把握,或者至關重要,非讓她恢複記憶不可的因素,站在醫生的角度,我都不希望你們私自對我的病人采取措施。如果一定需要,那就選擇一個長時間的治療期,三年,或者五年這樣的時間段,偶爾提一提關於過去的事,或者舊地重遊,引導她去回憶之類,甚至可以讓催眠師給她用催眠法複蘇記憶。不過,還是那句話,這些方法,都需要時間誘導,不能一蹴而就,她沒有一點準備,你就讓她接受許多她排斥的記憶,她會受不了。”
池逸辰聽完沈竹韻的分析後,陷入沉思。
而景烈,則是思緒複雜難言,即失落又頹敗。
而唐悠悠則是看了眼池逸辰,隻見那張冷峻非常的容顏此刻更加晦暗莫測。
她悄悄的鬆了了口氣,幸虧景烈之前阻止自己及時,如若不然,她當時一時嘴快,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葉安楠,此刻的她,必定很崩潰吧。
因為那些記憶,換作自己,有機會清除,她也會希望自己永遠不要記起來!
曾經她有多愛這個男人,之後,便會有多恨他!
可偏偏老天跟她開了個玩笑,還要讓她一邊恨著,一邊繼續和他扮深情,更甚者,以後還要生一個在恨意彌漫中的孩子……
唐悠悠受不了這氛圍,拎起包,推開門就走了出去。
細細的小高跟在地板上踩得虎虎生風,嘀嘀直響。
“唐悠悠,你等等。”
白卿寒本是來醫院堵唐悠悠的,見她走了,二話不說,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追了出去。
沈竹韻看了眼池逸辰,又看了看景烈,善解人意的一笑,“我先忙去了,你們聊。”
說完,她帶上門也走了。
諾大的辦公室裏,傾刻間,就隻剩下池逸辰與景烈兩個心思各異的人。
兩人沉寂許久,沉默才由景烈打破。
他長長呼出口氣,“看在安楠因為你,受了這麽多苦的份上,別刺激她。”
從剛才池逸辰的問題中,就能看出來,池逸辰是想嚐試刺激葉安楠恢複記憶的。
可沈竹韻也說了,弄不好,葉安楠沒有因為手術而癡傻,反倒因為他們試圖喚醒她那些不美好的記憶,而讓她崩潰。
這樣的結果,景烈接受不了。
“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還有,以後少出現在醫院裏。”
池逸辰冷漠的說完,轉身走人。
他需要好好想想。
*
池家。
早已過了睡覺的時間,糖糖卻不肯睡去,依偎著老太太,坐在客廳裏,小腦袋一點一點,兩眼無神的看著電視。
“糖糖,太奶奶陪你去睡覺好嗎?”
老太太慈祥低緩的聲音輕輕響起的時候,糖糖瞬間清醒了不少,她坐正小身子,堅定的搖了搖頭,“糖糖等爸爸。”
媽媽醒來,見到她,卻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高興,而是很陌生。
這讓糖糖很不安。
她要等爸爸,等著爸爸回來,告訴她媽媽的事情。
可時間太晚,她都等得瞌睡連連,爸爸依舊沒有回來。
老太太心疼的攬著小曾孫女兒,歎息一聲,將她小腦袋按回自己懷裏,繼續沉默地看著電視。
池逸辰很晚才到家。
他回來的時候,糖糖已經困得不行,看到他,高興的笑了,無精打采地叫了聲,“爸爸。”
池逸辰走過去,把孩子打橫抱進懷裏,“糖糖怎麽還沒睡?”
三歲大的糖糖,體重才剛剛踩到10公斤的線上,輕得抱在懷裏,毫無分量。
“我在……等爸爸。”糖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困得眼睛都眯成了縫。
低低弱弱的聲音,讓池逸辰心裏柔柔的,軟成一片。
“糖糖真乖,爸爸回來了,抱你睡覺好不好?”池逸辰聲音低醇磁性,聽到糖糖耳裏,就跟催眠曲似的。
糖糖點了點頭,聞著爸爸身上熟悉的味道,再堅持不住,不情不願的閉上了眼。
不過片刻,均勻的小鼾聲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