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沈家的門,滿屋子望去,都是這個教授那個教授。
唯有沈竹韻一人是學生。
小時候景烈頑皮,就常常玩笑,叫沈竹韻教授。
“難道不是青春可愛?”景烈拋了個你懂的酷帥眼風過去,惹得沈竹韻盈盈直笑。
她將肩上的背包取下,放到了沙發背後,動作優雅而從容的坐了下來,恬靜道 “沒想到,我回國,除了家人外,見到的第一個熟人是你。”
景烈之所以認識沈竹韻,完全是因為他的母親李秋瑾,正她是沈竹韻的爺爺教出來的學生。
早些年,沈爺爺還在世時,景烈每年都會隨李秋瑾去沈家做客。
沈竹韻比景烈還大兩歲,一直是貼心開朗的小姐姐,家裏所有的小朋友,都是由她來接待,景烈也不倒外。
一去二來,兩人的童年時光裏,對彼此還都算得上熟悉,直到後來沈老爺子離世,李秋瑾才漸漸與沈家斷了來往,而景烈也成長中,漸漸的忘了還有沈竹韻這號小姐姐的人物。
如果不是這次葉安楠出事,兩人隻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什麽交集。
“想吃什麽?”景烈將菜單遞了過去。
“嗯,隨便吧,許久不回國,已經對漳城的美食全然陌生,不如你推薦幾樣。”沈竹韻說著,將菜單推了回去。
景烈隨性而笑,招來侍者,快速的點了一桌子這家餐廳的特色菜係。
兩人留在彼此映像裏的形象都是稚氣單純的童年,與長大後完全不沾邊,景烈將菜單交回給侍者,才徐徐開口說道:“我從未想過,電腦裏熟悉的沈竹韻三個字,竟是我小時候認識的那個姐姐。”
沈竹韻也勾唇而笑。
她笑得優雅而知性,“我也沒想到,我認識那個動不動還會哭,卻又長得很洪亮瀟灑有個性的小景烈,竟有一天會為了一個女人的病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聯係我。給姐姐說說,那到底是怎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有這麽大魅力,讓你為她寧願喪失自我,畫地為牢?”
景烈聞言,葉安楠的音容相貌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
他笑得略顯落寞,目光落在沈竹韻臉上,竟有幾分失神。
“沒有你美,說起來,她與你……還有幾分相像。”
不細看倒沒注意,細看下來,景烈發現,沈竹韻與葉安楠竟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鼻子與嘴巴。
“是嗎?這麽有緣,看來,我不努力都不行了,必須得把她給治好了才不辜負這份緣分。”
侍者正好送來了醒好的紅酒,景烈拿起醒酒器,在兩人麵前的杯子都注入酒了酒水。
“那就先謝謝你了。”景烈執起酒杯,伸到餐桌中間,等著與她碰杯。
沈竹韻笑得優雅又嫵媚,“有工作的情況下,我從不碰酒精。”
她說著,端起自己麵前的清水,與景烈的杯子“叮”的一聲,碰到了一起。
兩人各種笑開,飲下杯中**……
*
醫院。
池逸辰昨天回去得太晚,晚上便沒帶糖糖來醫院。
他答應了孩子,今天上午會帶她來看媽媽。
於是兩人吃過早飯,便來了醫院。
由於葉安楠已經脫離危險期,池逸辰將她轉入早就準備好的VIP病房,休養著,以備隨著時手術。
長久的昏迷,讓她更加消瘦了,營養液隻能維持她生命的需要,並不能供給她食物帶來的活力與靈動。
她閉著眼,睡得越來越沉。
糖糖帶著口罩,在媽媽生病後,第一次近距離的走近媽媽的身邊,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感。
她伸手,小心的碰了碰葉安楠放在病**涼悠悠的手,“媽媽……”
然而,葉安楠沒有反應。
糖糖抬眸,看了眼爸爸,收回目光,再度伸手推了推葉安楠的手,“媽媽。”
葉安楠依舊沒有應。
糖糖確信了,媽媽真的睡得很沉,沉得,都聽不到她的叫喚。
她用白生生的小短手,輕輕的握住葉安楠涼涼的兩根手指。
溫暖與冰涼兩種極端的碰撞,讓她小小的身子猛然一顫,圓溜溜的大眼睛裏瞬間湧下淚水,淚花閃動,不動聲色的滾過了臉頰。
糖糖低下了頭,看著媽媽略顯幹癟的手指,悄悄的用小手背抹掉臉上的淚痕。
她不敢讓爸爸看到她的淚水,因為爸爸說過,她不哭,才會帶她來看媽媽。
孩子稚氣的動作,看得池逸辰心底泛酸。
他隻能撇開臉,當做什麽都沒看到,而後蹲在女兒身後柔聲安撫,“糖糖,爸爸讓路叔叔送你回去好嗎?”
糖糖不想離開,她看著病**消瘦的媽媽,心裏極度不安,好像自己一走,媽媽就會徹底消失不見似的。
“爸爸,我想陪媽媽。”糖糖低聲說道,稚嫩的聲音裏,帶著哭腔的顫抖和含糊。
“糖糖乖,聽爸爸說,媽媽現在病著,爸爸已經在找最好的醫生,過些天,我們就可以給媽媽做手術了,等媽媽做完手術後,她就會醒來,就能聽到糖糖在叫她了。可現在,媽媽需要休息。”
糖糖聞言,抬起了濕漉漉的小臉,被淚水洗禮過的純澈大眼,明亮幹淨得叫人不忍直視。
“媽媽會死嗎?”
糖糖對死的理解已經很深刻了,原來住在她隔壁的小哥哥就是手術後死掉的。
小哥哥手術當天,糖糖央著劉看護陪她一起,送小哥哥進的手術室,小哥哥剛進手術室時,他的爸爸也是這麽安慰他的媽媽的。
然而,手術之後第三天,小哥哥便死了,醫生說是排異造成了器官衰竭。
糖糖對那些高深的東西並不能理解,她隻記得,小哥哥的爸爸和媽媽抱著叫不醒的小哥哥哭得很傷心。
最後他被人推走了,再也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