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案第十八章 她已經死了

一片沉寂之後,妘鶴再次緩緩開口說:“好,我們現在把雷蒙和卡爾先擱置一旁,回頭再看看倫諾和納丁。按照莎拉的判斷,博夫人至少要死了一個小時以上。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六點半,一個小時就是五點半之前。那麽我們看看這個時間表,在這個時間段內誰符合呢?”

妘鶴把那張寫著時間和人名的紙張拿出來,放在桌上說:“五點半之前,隻有倫諾和納丁回來過。其中倫諾是四點三十五分左右回來的,而納丁是四點五十分左右回來的。那麽是不是這兩個人殺死了博夫人呢。首先,我想到的是納丁。毫無疑問納丁是這些人中最具備謀殺條件的一個。她擁有出眾的頭腦,冷靜又決絕。”

納丁冷冷地看了妘鶴一眼,平靜地問:“我可以當做是你們中國式的讚揚嗎?”

妘鶴沒有理會納丁的諷刺,繼續說:“我這樣分析納丁的心理。一直以來,納丁都是冷靜地正視現實,全麵地看問題。納丁表麵上和博夫人相處的不錯,因為她認為這樣最明智。但內心裏,納丁討厭她,憎恨她。她認為倫諾獲得幸福的唯一途徑就是離開家庭,不管新生活有多苦、多窮,他都得爭取自立。納丁極力影響自己的丈夫,想讓他走上這條路。可是納丁失敗了。倫諾已經失去了對自由的向往,陷入了冷漠與憂鬱的深淵,並對這種狀況感到滿足。

“這時,納丁準備孤注一擲。她深愛著自己的丈夫,她決心離開他,但不是因為沒有了愛,而是最後孤注一擲的做法。納丁要跟著普遜離開。嫉妒和占有欲是男人內心深處最為根深蒂固的基本本能。納丁試圖激起這種深藏的原始本能,這充分顯示了納丁的聰明智慧。如果倫諾輕易就讓納丁跟別的男人走,那麽,他真的已經無可救藥了,而納丁也就隻有另找地方開始新生活。我說的這些對嗎?是不是也是中國式的理解方式呢?”

妘鶴的回擊滴水不漏,納丁低著頭不發一言。

“現在我假設這最後的孤注一擲也失敗了。倫諾即使知道納丁要跟著別人走即使很難過但依舊不打算反抗,那麽納丁會怎麽辦呢?當然,納丁會想,如果博夫人死去就好了。何況納丁具備一定的醫學常識,這個大家都清楚啊。”

這時,納丁抬起頭來,緊盯著妘鶴,聲音依舊溫和、平靜:“你想說是我幹的,對吧?你錯了,在我告訴博夫人我馬上就要離開後,我直接去了大帳篷找倫諾,之後我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兒~~~”

妘鶴打斷她說:“是的,請聽我往下講。這正是讓我費解的疑點之一。六點半的時候,一個工作人員被派去通知博夫人吃飯。我想為什麽是工作人員?難道不是你們的家人一直伺候在她身邊的嗎?她身體虛弱,沒有人幫助她很難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們總有人呆在她身邊。所以合理的做法是在通知吃飯的時候,你們自然有人出去扶她。可是,你們沒有一個人提出要這樣做。你們都癱坐在那兒,麵麵相覷,可能還在暗自思量,怎麽還沒有人動?”

納丁厲聲說:“這一切太荒唐了,那天晚上我們都累了。我們是該去的,這一點我承認。但是那天晚上,我們正巧都沒有去!”

“是啊,就是這樣。在那個特殊的晚上!納丁,你該去服侍她,那天晚上,你為什麽沒有去,因為你非常清楚她已經死了~~~”

看著納丁想繼續打岔,妘鶴接著說:“請聽我繼續講。我猜想你下決心要殺死你婆婆。你相當有把握可以找到合適的藥,在這一點上,你之前的護士訓練對你很有幫助。你選了洋地黃毒苷,你還拿了傑德大夫的皮下注射器。你去了你婆婆那兒,注射器裏已經裝好了藥水。你輕易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由於你受過專業護士訓練,你做得很熟練,將藥注射進去。你婆婆還沒有反應過來,你就已經幹完了。而遠遠的韋夫人和皮爾斯小姐隻能看見你彎下腰和她說話,然後,你故意搬了把椅子,看上去好像和她親密交談。她的死是一瞬間發生的。你坐在那兒和死人說話,但誰能猜到呢?隨後,你搬走椅子,去了下麵的大帳篷,發現你丈夫在那兒讀書。你很謹慎,一步也不離開大帳篷。你確信博夫人的死會被歸罪於心髒病。但是你的計劃隻有一個地方出現了破綻,傑德大夫因為瘧疾發作,躺在帳篷裏,你無法把注射器還回去。而且你也不知道大夫已經發現注射器丟了。納丁,這是本來完美無缺的犯罪行為中唯一的破綻。”

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幾分鍾後,倫諾突然站起來,他叫著說:“不,這是該死的胡說八道。納丁什麽也沒幹。我母親,我母親那會兒已經死了~~~”

“哦?”妘鶴仿佛早已預料到這種結果似的,她將視線從納丁那兒慢慢移向他,緩緩地說:“這麽說,是你殺了她了,倫諾先生?”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倫諾跌坐在椅子裏,顫抖的捂住了臉:“是的,不錯,是我殺了她。”

“你從傑德大夫那兒拿走了洋地黃毒苷?”

“是的。”

“什麽時候?”

“那天早上。”

“還拿走了注射器?”

“是的。我知道我妻子要離開我,我完全崩潰了~~~”

納丁尖叫著說:“不會是倫諾!你是下午才知道的,在下午爬山的時候我才告訴你的,你怎麽會事先就準備好這些東西?”

妘鶴直視著他說:“倫諾先生,您最好對我們說實話。”

“好吧。”倫諾長歎一口氣說:“那天下午我離開納丁時,我完全崩潰了。我從來沒想到她會離開我,跟別的男人走。我幾乎要瘋了。一直到營地的時候我才清醒過來,我告訴自己,我一直都是可憐蟲。我早就應該反抗母親,離開家了。然後我就想到現在還不算太晚。當時,我母親就坐在那兒,我決定把我的計劃告訴她,我要和納丁一起離開~~~”

“哦,倫諾!”納丁長長地歎了一聲。

他接著說道:“然後,天哪,她死了!坐在那兒,死了!我不知道該做什麽,我已經麻木了。我機械地走著,從她膝上抬起她的手表,給她戴在手腕上,那可怕的、綿軟的死人手腕~~~”

他渾身一顫:“老天,真是可怕。然後我就跌跌撞撞地奔下山去,進了大帳篷。我應該叫人的,但是我做不到。我就坐在那兒,翻著書,等待著~~~”

“這麽說,在倫諾回到營地的時候博夫人已經死了,那麽是誰在這之前殺了她?看來這個家族中隻有一個人選了~~~”妘鶴看著那個年紀最小的女孩說:“那就是吉妮!因為隻有吉妮具備作案時間,她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營地。是你嗎,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