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他竟然會讓他那樣興奮,誇他反而會讓他如此憤怒?這是什麽人呐!麵對這樣喜怒無常的人,即使芷萱自認算是會察言觀色,也被他的怪異折騰的有些心慌。

難不成真的要罵他一頓麽?可若是真的罵了他,他會不會借題發揮,大怒而走?

就在芷萱忐忑不已的時候,又是一聲怪笑聲由遠而近的響起:“嘎嘎,竟然把你這老小子氣成這般模樣,這女娃老子喜歡!這人你不救算了,我救!”

就在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的那一刻,一個一身白衣,精神奕奕的老人踏著一顆顆參天大樹的枝葉,飄逸出塵的落到了芷萱和那個邋遢老人之間的位置上。

“呸,還是這麽臭!你個老王八蛋洗洗澡能死啊?”白衣老者似乎很受不了這個邋遢老人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異味,猛的倒退兩步,走到了芷萱身邊,這才將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笑嘻嘻的說道:“還是這小女娃身上的味道好聞,香的很!真像紅燒肉!”

芷萱額頭上的冷汗瞬間滑落!

紅燒肉……

這位看似仙風道骨的老人是什麽鼻子?竟然能在自己身上嗅出紅燒肉的味道?莫非他想將自己燉了不成?想到這裏,芷萱隻覺得頭皮陣陣發麻,驚恐的再度顫抖了起來。

僵硬把脖子轉向了地上那昏迷不醒的翎凰身上,芷萱的眼中露出一陣陣的哀傷之色:翎凰,對不起,我救不了你,還要先你一步去了……

“屁的紅燒肉,老夫身上的味道怎麽就臭了?這是藥香,藥香你懂不懂?算了,跟你這個粗俗的老蠻牛也說不通,誰讓你沒學問?”邋遢老者脖子一梗,瞪著眼珠子便罵了回去。說到最後還嫌棄的揮了揮手,似乎很是不屑與那白衣老者說話一般。

白衣老者也得和他爭辯,低下頭觀察了一番昏迷的翎凰,然後又搖著頭,砸著嘴說道:“嘖嘖,這小子是不是個傻子?就憑他這一身的功夫底子,怎麽可能會摔成這般模樣?”

聽到白衣老人的話,芷萱剛剛止住的淚水又一次的肆意而出:“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摔成重傷的,前輩,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求求你……”芷萱跪在地上,拉住了這白衣老者的褲腿,哀求道。

這白衣老者看起來可比那個邋遢老人正常多了,看他那副高人的模樣,應該也能救好翎凰吧?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是沒什麽本事,這白衣老人又憑什麽能和那個邋遢老者囂張?

“救他?就憑那這頭老蠻牛?我呸~我說小女娃,你到底長沒長眼睛?竟然敢相信這麽個狗屁不通的東西!”邋遢老人撇著嘴,一副不屑的樣子,看的芷萱心裏一陣沒底:不會真的是這樣吧?

“你個老王八蛋詆毀誰呢?老子怎麽就救不了人了?你以為就你天天擺弄那些花花草草能救人是不?老子就讓你看看,你那引以為傲的醫術在老子手裏是多麽的一文不值。小女娃,你放心,這小子老子救了!”

白衣老子豪氣幹雲,信心滿滿的模樣讓芷萱心中安定了不少:這老人功夫看起來不錯,人也很是靠譜,應該說話會算數吧?

可惜,芷萱又錯了!白衣老者的接下來的言語讓芷萱幾乎崩潰:“老王八蛋,把你醫書先借我學兩天……”

學兩天?

別說翎凰現在的狀態能不能挺得過這兩天,就算是真的能挺過這兩天又怎樣?難道芷萱敢將翎凰交給這個剛剛拿起醫書兩天的武夫治療不成?

一想到自己竟然將翎凰托付給了一個比那邋遢老者更不靠譜的人,芷萱就有種想要昏迷的感覺。

事實上,芷萱這情況可不僅僅是被這兩個老人刺激的。她身上那四處嚴重的刀傷雖然已經經過了簡單的包紮,但這可不是痊愈。現在的芷萱,真的很是虛弱。

但是她不能昏迷。翎凰還沒安排妥當,即使她的眼前早已開始一陣陣發黑,頭腦一陣陣眩暈,她也依然倔強的堅持著。

“求你救他!”芷萱再度將身子轉向了邋遢老人,眼中滿是堅定:“要我怎樣都行,求你救他!”

看著白衣老者那副吃癟的樣子,邋遢老人似乎有著說不出的開心,他一邊得意的看著白衣老人,一邊嘎嘎的笑著:“好說好說,今日就看在你這小女娃讓這頭老蠻牛吃癟的情麵上,老夫就免為其難的救你小情郎一命。”

說著,邋遢老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包同樣髒兮兮的銀針,對著翎凰的胸口便紮了下去。那隨意的樣子讓芷萱險些叫出聲來。

這還是在救人麽?說是謀殺估計芷萱會更加相信一些。

髒兮兮的銀針沒經過任何的消毒處理,甚至都沒有擦一下便被老人紮了進去,而且是整根沒入,隻留下了最後那一點的尾部還留在外麵。若不是這幾針下去止住了翎凰那流血不止的七竅,芷萱恐怕早就衝過去和那邋遢老人拚命了。

接著,那老人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泥瓶。是的,就是泥瓶!

雖然那似乎是個瓷瓶,但外表是真的看不出有一點瓷器的味道了,盡數被一些黑乎乎的泥巴糊住了。既然如此,這瓷瓶,似乎也沒了瓷器的意義了,稱之為泥瓶應該也不為過。

粗魯的用手扼住了翎凰的下巴,邋遢老者一口便咬開了那泥瓶的瓶塞,將裏麵黏糊糊又黑漆漆的**盡數倒進了翎凰的口中。末了,還心疼似的將翎凰嘴邊那幾滴的殘留塞進了他自己的嘴裏,不住的念叨著:“可不能浪費,可不能浪費……”

芷萱早已被這邋遢老人的舉動雷的目瞪口呆,不過她身邊一直老神在在站著的白衣老者似乎早已對這一切習以為常,隻是不屑的撇著嘴嘀咕道:“這老王八蛋還是這麽小氣,連患者嘴邊的藥物殘渣都不放過。惡心!”

“惡心你個頭!老夫這是勤儉節約,光榮的很!你以為誰都像你這頭大蠻牛一樣,天天就知道大大咧咧,鋪張浪費?惡心?我看你才是真的惡心!我呸!”邋遢老人小心翼翼的將那泥瓶重新放回了懷中,這才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再度與白衣老者針鋒相對了起來。

白衣老者驚得眼珠子幾乎都要瞪出來了:“你敢呸我?”

“我怎得就不敢呸你?就你這麽個檸檬頭,老鼠眼,鷹鉤鼻,八字眉,招風耳,大翻嘴,老羌牙,燈蕊脖子,長短手,雞胸、狗肚、飯桶腰的老蠻牛,呸你都是輕的了!”

這話怎麽這麽耳熟?

芷萱猛然想起,這不就是剛才自己罵這邋遢老人的話麽?

難道他之前一直要求自己罵他的原因便是為了學會,然後反過來罵這白衣老者不成?這個念頭一旦升起,芷萱便再也遏製不住它了。

看著白衣老者被氣的險些抽過去的樣子,還有邋遢老人那眉飛色舞的模樣,芷萱愈發的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看來這兩個老人關係不是很好啊!

哦不,也不一定!興許是傳說中的歡喜冤家也說不定呢?看著兩個老人都猶如孩童般的樣子,芷萱也忍不住苦笑著搖搖頭:這兩人,可不像是真正的死對頭。

“笑什麽笑?還不是你剛才說的慢了?要不然老夫現在又豈能隻把這頭大蠻牛氣抽?肯定早已把他氣死了!哼……”邋遢老人的臉,猶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前一刻還手舞足蹈的慶祝著自己的勝利,這一刻便開始責怪起芷萱沒能多讓他學會些罵人的詞。

芷萱吐了吐舌頭,沒敢接話,俯下身輕握著翎凰的手,有些擔憂的看著翎凰那依然慘白的臉色:“他沒事了吧?”

“嗯,接下來的日子就讓他靜心調養便是了。隻不過他這一路都不能顛簸,這裏晚上又野獸眾多,若是你不想辦法將他弄到老夫的藥屋去,恐怕今晚他就會被野獸吃掉。”

說著,邋遢老人後退了兩步,率先說道:“老夫願意讓你將這小子帶到藥屋早已是仁至義盡,你可休想讓老夫幫你將他弄回去。老夫素來不與臭男人有親密接觸。哼……”

看著邋遢老人昂頭傲氣的模樣,芷萱真的很是無力:你不願與臭男人有親密接觸?那你之前還將翎凰嘴邊的藥汁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還臭男人?似乎這裏您老人家身上的味道是最難聞的吧?

當然,這些話芷萱是不敢說出來的,畢竟現在翎凰還要靠他來救治。若是再得罪了他,芷萱可是真的不敢保證還會有這麽好的運氣能讓這脾氣古怪了老頭兒繼續救治翎凰。

“不勞您老人家多費心,我會想辦法自己帶他走的。”芷萱咬著下唇,將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正在一旁看熱鬧的白衣老者。

“看我幹嘛?老子可不願意進這老王八蛋的破茅房,比他還臭!”說著,白衣老者便開始瘋狂的擺著手搖著頭,看樣子是下定了決心不幫芷萱這個忙了。

芷萱還想開口說些什麽,眼前卻突然一片漆黑,接著腦海中便一片空白,倒在地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