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話到此結束,留給了翎凰一些思考的時間。雖然他相信自己的主人一向很睿智,可畢竟情到深處會讓人亂了分寸,不是嗎?

翎凰的手,攥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攥緊。一次次的反複,骨節被他捏的嘎嘣作響。

怪不得那一日自己與白子軒交手數招她都沒有醒來,原來是中了迷藥。

嘴角微微的抽搐著,翎凰覺得自己的心中流著的不僅僅是血了,而是痛徹心扉的苦澀。

誰能告訴他,這種時候他是該哭還是該笑?

也許,他應該哭,因為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又也許,他應該笑,因為芷萱真的隻屬於他一個人。

想起自己對她造成的傷害,翎凰突然出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

黑衣人大驚失色:“主人!”

“沒事!”翎凰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可他卻絲毫不以為意,輕輕的擺了擺手說道:“將太醫滅口,另外,將白子茹秘密軟禁。剔除府上所有眼線,包括皇上的!”

黑衣人身軀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翎凰的背影,隨即眼中露出了狂喜的神色,應聲離去。

他的主人,終於要為紅顏一怒,挑戰皇帝了嗎?真是讓人激動呢!

直至黑衣人遠去,翎凰終於忍不住對天狂吼,跪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虎毒不食子,更何況是人?可自己呢?不但殺了自己的孩子,還傷害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想起那日她詭異的笑,翎凰的心越加的疼痛: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想讓那個孩子死在他的手裏。

芷萱,你好狠的心。即使我做錯了,可你為何不對我說出這一切?為何非要用這樣的手段來報複我?難道真的要我受盡一世的煎熬,你才肯罷休嗎?

雙拳狠狠的砸在花園亭中的大理石地麵上,逐漸的變得血肉模糊……

^^^^^^^^^^^^^^^^^^^^^^^^^^^^^^^^^^^^^^^^^^^^^^^^^^^^^^^^^^^^^^^^^^^^^^^^^^^^^^^^寒冬剛過,雖然地表已經回暖,可對於這個連夏季都可以用來儲藏冰塊的地牢來說,卻依然是透著刺骨的寒冷的。

自從飲了墮胎藥後,芷萱已被丟在這裏三日無人問津。所幸,這一次的她並沒有再被鎖回那冰冷的鐵柱上,而是被丟在了一堆稻草之中。

冷,好冷!芷萱打著哆嗦,艱難的移動著手臂,想要抱緊自己,給予自己一些溫暖。身上的血衣已經凍成了一團破布,冰冷的地麵更是透過稻草傳來陣陣寒氣。

她的全身上下都在痛,饑渴的感覺喚醒了她沉睡的意識,可是好不容易清醒了,她卻沒有多餘的力氣撐著起床,每動一下,小腹就抽痛一分,但已不如那日劇烈。

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幹涸的雙唇,卻不想一入口就滿是血腥味兒。吃力地勾起一抹苦笑,芷萱索性不再動彈,平躺著身子,雙眸虛弱地望著破陋的屋頂。沒想到自己前一秒還在與翎凰生活在甜蜜之中,後一秒竟然落得如此狼狽不堪的下場。

翎凰,這便是你的愛嗎?

以後,我再也不相信了!

眼中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冰冷,芷萱不禁再一次的想起了腹中那已經離她而去的胎兒。

孩子……

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芷萱不禁無聲的哭泣了出來。如果她肯聽雪兒的話做事狠辣一些,當初就隨著翎凰的意願將她逐出太子府,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這種事情了?

“嘎吱”一聲,沉舊的牢房門輕輕被人推開,縱然混身幾近虛脫,芷萱仍舊警戒地偏過頭。她不怕死,可卻不想就這樣窩囊的死去。她的仇還報,她的孩子不能白死!

一抹紫色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隨著他的走近,空氣中隱隱飄來一縷淡淡的花香。

放下手中的藥箱,看著如此狼狽的芷萱,林紫荊睚眥欲裂的怒吼道:“翎凰,你這個王八蛋!啊……”

沒有人知道林紫荊此時此刻的痛苦!看著已經奄奄一息的芷萱,林紫荊真的有種想要衝出去與他決一死戰的衝動。他為了成全芷萱而退出了她的世界,可換來了什麽?

幸好她還沒事,幸好她還沒死!林紫荊哆嗦著,強行壓下了胸口的怒氣,盤腿坐在芷萱是身邊:“別擔心,我會救你!”說罷,便修出修長的手指,輕拈起芷萱蒼白的手腕號脈。

溫暖的觸感由他的指尖傳來,仿然間覺得渾身都有了溫度一般,不似方才那般冰冷,就好像他自從進來後,整間牢房,都變得溫暖多了。

“大哥,我已經將死之人,還救我做什麽!”她吃力地蠕動著雙唇,沙啞的聲音從喉間發出,帶著不冷不熱的語氣。

“我不會讓你死!等你好了,我便帶你走。”

“走?去哪兒?大仇未報,我哪兒都不去!”

聽著芷萱冰冷的話語,林紫荊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一般疼痛:“我會替你報仇。”

“不必!有些仇,即使別人幫我報了,我也不會有一點的滿足感。”芷萱掙紮著向回抽著手:“大哥,我知道你疼我。可如果你不肯幫我,就不必再白費力氣救我。如果不讓她為我的孩子陪葬,我寧願就這麽死了!”

林紫荊一愣,一直被他握在手心裏的柔荑竟然被芷萱抽了回去。他很難想象,這個本該連動都成了問題的芷萱是從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

神色複雜的看著一臉冷漠的芷萱,林紫荊緩聲說道:“你想讓誰陪葬?白子茹?還是……翎凰?”

芷萱身子一震,臉上閃現過了一絲茫然:是啊,誰呢?

她被陷害,是被白子茹陷害的;她被墮胎是被白子茹挑撥的。可她這一身的傷痕卻是拜翎凰所賜;她腹中的孩子更是翎凰親手抹除的。

她,該報複誰?

白子茹嗎?

似乎,不該隻是她!

翎凰嗎?

她還是有些不忍!

雖然芷萱沒有說話,可是林紫荊卻依然看懂了她的神情。

“你根本就放不下翎凰,潛意識裏就不想怪罪他。你想出掉的,不過是白子茹,對嗎?”

林紫荊自嘲的笑著:“真不知道那男人有什麽好的,他對你做了這麽狠毒的事情,你竟然不恨他,反而維護他,為他狡辯?那我又算什麽?你報複用的工具?芷萱,你讓我怎麽選擇?你覺得我會怎麽選擇?”

“不願意便算了!”芷萱黯然的閉上了眼睛,不肯再言語。

她內心裏,是對林紫荊歉疚的。他對自己那麽好,可自己呢?除了一次次的拒之千裏便是一次次的傷害。

牢房裏,良久的沉默。

“算了,即使明知你是在利用我,我也認了!”林紫荊無奈的搖著頭,再度拉著芷萱的手為她診脈:“可在報仇前,你必須先養好身子。”

“我明白。大哥,幫我把小金帶來好嗎?我好想它……”

自從她被抓起來後,小金曾經數次衝入這裏企圖將她救走。可每一次她的出逃都以被翎凰捉回去收尾。到了後來,她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小金。她想,它一定是被翎凰抓住了吧?

“小金失蹤了。它的速度,沒人能比的過。翎凰沒動過它,畢竟……”下麵的話語林紫荊沒有說完,也不知是不能說,還是不想說。

芷萱也沒有多問。隻要小金沒有落在翎凰的手中便好。她還真怕白子茹那個惡毒的女人會傷害了小金,將它泡了藥酒。

此時已經抽出了銀針的林紫荊也不再多言,而是專心地替她治療。待他將銀針全部收回時,芷萱已經感覺不到小腹的疼痛了。

半響後,林紫荊寫下藥方,輕聲道:“雖然,我暫時還無法將你安全的從這裏帶離,可你放心,我會再來看你,喂你喝藥。”

收拾好藥箱,隻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塊七彩的玉石放到芷萱的腰間:“這是萬年暖玉,雖然隻是一小塊,但卻也能讓你一直保持體溫。別推辭,你現在不能著涼!”

出於為自己的身體考慮,芷萱終於還是沒有將推辭的話語說出口。一來是林紫荊說的是事實。二來,她還需要林紫荊以後幫自己。若是鬧的太過生分,他也許會一氣之下不再理會自己。

芷萱本以為林紫荊這一離開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再來,可出乎芷萱的意料:一個時辰後,便有人將煎好的藥送來了地牢,送藥之人正是雪兒!

“怎麽會是你?”看到她,芷萱或多或少有些驚訝,雪兒是怎麽進來的?翎凰會同意她為她喝藥?

可想起了之前進來為她診治的林紫荊,芷萱不禁有些釋然了:翎凰,終究還是不想讓自己就這樣死去吧?

雪兒道:“王爺剛剛將奴婢放了出來,還命奴婢前來伺候小姐,讓小姐放心。”

小丫頭說完,將錦帕放在溫水裏浸濕,小心翼翼地幫芷萱擦著雙唇:“小姐你一定很久沒有喝過水了吧?這唇幹裂的,真是……還好雪兒帶了湯藥,一會兒便將它當成水喝了吧!”

把藥當水喝?要是平時,芷萱非笑罵雪兒幾句不可。

可現在……

她沒了那心情!

“他怎麽會讓你來照顧我?他不是恨不得我死嗎?”芷萱自嘲的笑著:“放心?哈哈,害我之人一天不死,我就不知道什麽叫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