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等著弄軒回來。

悠女便告訴了他們朝堂之上發生的事。

李太後趁著弄軒遠征,果真氣勢洶洶地攝了政。

弄軒如曾所說過般有後招,便是換下了許多朝中大臣,絕對忠於自己。其中不少甚至是他從派裏“借”過來的,讓他們當一段時間的官,混淆了李太後的視線後再回去。

誰料李太後竟先後對弄軒悠女下毒手,用了連玄靈長都所知甚少的毒。

李太後再度以王生病、而國不可一日無君的理由攝政。

玄靈長隻有把弄軒和悠女送回了派裏密地,請眾師叔們幫忙。另一邊,他也急忙趕回了王宮,盯著李太後,以免她做出更出格的事。

整整三個月,弄軒和悠女才恢複大半回到王宮,為防止李太後再度迫害悠女,弄軒便帶她來了這裏。而想著也有可能被李太後利用的碧辭,弄軒便把碧辭也帶了出來。

朝中風雲又起,弄軒又和李太後僵持了一月之久,前些時日才有所進展,這就去了崆明王朝帶回王紗涼。

“咳咳,丫頭還記得老夫不?”門口傳來爽朗的笑聲。正是頑童一般的玄靈長。

“玄靈長?我自是記得。”王紗涼一笑。

“您老就是玄靈長?”淩經嵐上前一步道,又躬身,“晚輩久仰大名了。”

“不敢當不敢當。關後她最近如何啊?”

“晚輩慚愧。關後曾說,我們出師下山後,除非遇到性命攸關的事,方可回去一次。僅此一次,而她也隻幫這一次。是以,她老人家的近況,我也是不得而知。”

“還是老樣子。不過,算起來,我也該喚她一聲前輩才是。嗬嗬,不過我才不肯。”玄靈長一笑,又對王紗涼說:“沉幻丫頭,你跟我過來一下。”

王紗涼抬了下眉毛,便跟著他去了另一間房。

“您老又有什麽事啊?”王紗涼問。

“看下丫頭你身體怎麽樣了。”玄靈長道,“給我把把脈吧。”

“嗯。”王紗涼伸出手,繼而看見玄靈長臉上的凝重。

玄靈長鬆開手,她便問:“有什麽不妥之處嗎?若是有……你也不必瞞我。我受得住。”

玄靈長搖搖頭,“近來有甚感覺嗎?”

“感覺……”王紗涼蹙眉,“沒什麽別的……之前病發作過幾次,但都是直接昏了。我也不知……靳樓……他怎麽做的,反正醒了,除了全身無力也就沒什麽了。”

“我是說,除了毒咒發作外。比如,飲食啊,睡眠這類的。”

王紗涼想了想便道:“比較嗜睡,總覺得累。吃嘛……不太想吃油膩的,這兩天可能趕路趕得勤,有時會覺得惡心了……哦,還有——”王紗涼紅了臉,想說月事也不對。繼而想到什麽,她驚恐地看著玄靈長。“難道——”

玄靈長點了頭,“快滿兩個月了。”

“可是……可是……”王紗涼一下坐在椅子上,“我不能要他。我怎能要他?他以後生下來怎麽辦?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仇人?而我也……不想再和他有半點聯係了。玄靈長,你幫我開藥,我不要他……”

“你現在的身體又如何使得?已經兩個月了,除掉對身子損傷極大。而你本身中的毒咒,已經將你身子折磨夠了,若是再流產……”

“你也說我中了毒咒,這會對孩子有影響嗎?我若生他,是不是損傷更重?”

“唉,也許你說的對。生於不生,你的身子都會嚴重受損。不過,丫頭你想想好。幼子無辜。”玄靈長歎了口氣。

“我現在若是不殺他……以後會越來越難的吧……”王紗涼緊緊皺了眉。

“你好好想想。我看你大哥淩經嵐麵色不對,似乎體內也有劇毒未清。我去看看他,你想好再告訴我。”

“那,你先不要告訴其他人。”王紗涼道。

“好。”玄靈長點頭退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王紗涼才找到玄靈長。

“想好了?”玄靈長歎氣。

“我不選,我讓他自己選。”王紗涼道,“請玄靈長跟我來。”

玄靈長狐疑地跟她來到一個小山坡。

王紗涼走上一塊高地,衣袂獵獵作響。她對玄靈長說:“這塊地不高,我摔下去定死不了。我看他。他活得下來,我就留。活不下來,我便殺。”

“使不得啊!這前三個月。你自己——”玄靈長向前一步卻見王紗涼已經跌了下去。

王紗涼還是痛得幾乎暈了過去,玄靈長忙帶她回了密地,施針喂藥。

“這是怎麽回事?”弄軒回來見王紗涼不見,問了知道她和玄靈長一起出去,本是放心的,卻不料就看見玄靈長抱著疼暈過去的王紗涼回來。

良久,玄靈長才見王紗涼醒來。

“如何?”王紗涼握緊了拳頭。

“他選擇了留下。”玄靈長淡淡笑著。

王紗涼呼了一口氣,又皺了下眉,虛弱地說:“那麽,我能再求您一件事嗎?”

“何事?”

“打他生下來,就不要讓我看見他。玄靈長你能把他送去北玄派嗎?讓他在那裏長大,遠離俗世。”不知不覺,王紗涼又想起之前無意和蘇溪眉的一番對話。自己以後的孩子,是要接觸俗世,還是不接觸的好。

“到時候我定然忍不住……說不定拚死也要見他一麵。所以現在先把這話擱這兒了。玄靈長到時你狠一點心,千萬要製止我——”

“這是啥?”弄軒皺眉,“我怎麽聽糊塗了,莫非——”

王紗涼點了點頭。玄靈長便宣布了這一事。

淩經嵐笑了,走進握住王紗涼的手:“涼兒,勇敢些。大哥陪著。”

悠女靜靜看著王紗涼,一時不知說些什麽,須臾後連忙往弄軒看去。心裏有些擔心。

弄軒亦走上前關切地看著王紗涼,問的問題比較實質,“那個……嗯,雖然啊,你懷他的孩子,本王十分嫉妒……但是,沉幻你還是要好好的。放心,北玄派很好。不過,練功的確是很苦就是……大家都這麽過來,忍忍就好了。隻是那個毒咒,會不會有影響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王紗涼歎了口氣,“說到底,我還要謝謝你的深藍雪。不是它,可能我撐不到現在了。”

言罷,她不自覺把手掌貼在了自己的腹部。她好像能感覺,一個生命正在跳動。——到時自己定然是會反悔的。她想著,連忙收回了手。最終,卻還是又把手掌貼上去。有些幸福感,卻又那麽想哭。

秋風蕭瑟,桂花飄香。日子總是過得那樣快。去年八月的時候,自己也是在北陵這塊地上。短短一年發生的事,卻真真讓王紗涼應接不暇。

“怎麽了?”淩經嵐看著站在院落裏的王紗涼,輕聲問道,“等下風若大了,你還是回屋得好。”

“沒事。我那日那樣做,他都活下來了。”王紗涼一笑。

“那是玄靈長的醫術好。我問過他,毒咒對胎兒的影響不大。你好好聽他的話,服藥便是。”

“我又怕吃多了藥不好。”王紗涼垂眸,“大哥,我隻是……難免有些害怕。我不知道……心裏亂得很……又緊張——無法想象,我居然會有孩子……我的孩子竟然就在我的腹中,那麽小——”

“這——”淩經嵐想了半天安慰的詞,卻是無奈,隻有道,“沒事兒。你小心些就好。”

王紗涼回頭看見他為難的模樣輕笑,“大哥還是老樣子。嗯,我自己知道……這周圍都是村落,我等下,就去找個當娘的問一下。”

“好主意。這些事……我們都是不懂的。玄靈長對醫術多少知道,可是我看這些具體事務,他也是不甚清楚的。”淩經嵐亦笑,“不過……你說要把孩子送給北玄派,可是當真?”

“我是這麽想的……你想啊,這樣的局麵,他……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可是,像我這樣,不知親生父母在哪裏,就在山上長大,雖也無憂無慮,但總覺得是缺了些什麽的。我是男子尚且如此,若你生個女娃,她定然是想家得很。靜憶你還記得吧,她小時候就總是哭,長大了好很多,也常說她要是知道父母在哪裏就好。縱然他們是因為特殊原因拋棄了她,她也終是想看看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可是——”

“若有些東西要一個人承受,他也是必須要承受的。”

“但是,我明明可以幫他選擇,不讓他承受……”

“那麽他呢?靳樓他……你不打算告訴他嗎?這個由他一手打下來的江山,你忍心他後繼無人?”

“若是女兒不一樣……女皇,我沒當成,她也別當了。路太忐忑。那些人……也是不可能讓她做皇的。”

“他有權力,涼兒。”

“我也知道……他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我又要怎麽辦?告訴他……讓他看到女兒,卻又不把我帶回去,我該用什麽方法?罷……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唯有如此了。”淩經嵐搖了搖頭。

“大哥,還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你盡管說。”

“這孩子……姓王、姓弄都太招搖,姓靳也更是……我現在想的是,他跟你姓淩好不好?”

“想怎麽做,你做便好。不管怎樣,我都是會待他如親生的,我是說,我的意思是……”

王紗涼莞爾,笑容如誘人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