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月不吵不鬧,就這麽在醫院裏待著。
但等他們鬆懈過後,她讓陸然幫忙,悄悄地從醫院裏跑了出來。
周明瑄給的名片,她得去看看。
莫晴月按照周明瑄說的,打給寧爺自報家門。
“寧爺好,我是周子介紹的,想找一個人。”
“哦,知道。那你來我店裏吧,我店在市裏西華路這兒,你到了再打給我。”那頭的寧爺聽聲音挺年輕的,還帶著一點片兒音。
莫晴月坐著陸然的車往市裏開去。
月色在深夜中變得崎嶇,蜿蜒在路燈裏。
接連幾次撲了空後,莫晴月的心態慢慢地修煉成堅硬的石頭。
不悲不喜,不提早期待也不再難過。
就像眼前這無盡開往前的路,隻要不停地在路上,終有一天會抵達終點。
“晴月你哪兒來的線報啊?”陸然好奇地問。
莫晴月沒答。
“是……周明瑄?”陸然試探性地問。
莫晴月還是沒答。
陸然抿抿唇,確定是周明瑄。
“對不起。”陸然著急地說,“我真的是想等到有結果了再……”
莫晴月看向前方:“為什麽要瞞著我。”
她緩緩扭頭看向他:“當年我爺爺出意外的時候,你也在。”
陸然瞳孔震動,嘴角顫抖。
突然間腦子一片空白。
莫晴月怎麽會知道的……她也去翻了當年的舊案卷宗嗎?
可是那麽久以前的舊案卷宗,就算要調也不會這麽簡單這麽快地看到。
他的反應莫晴月盡收眼底:“也許你自己不覺得,但其實你對我的好總有一種贖罪的感覺在裏麵,你看我的眼神也跟想哭似的。以前我一直覺得奇怪,但昨晚你的故意隱瞞,我再沒有懷疑就不用穿這身衣服了。”
陸然有很多話要說,但千言萬語到嘴邊,他還是隻能說出一句“對不起”。
莫晴月歎氣:“那個時候你也還是個孩子,能幫什麽忙?爺爺出事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沒必要道歉的。”
她沒看到陸然眼底閃過的驚訝。
陸然抬起的手指輕顫,緩緩落下時用力地抓緊方向盤。
像是抓緊還沒有完全掉下的遮羞布。
原來……她還不知道。
看來應該是她問了知道這件事的前輩,但沒有具體知道筆錄的情形。
驟然加快的車速和緩緩放緩的平緩,都是陸然害怕,又拚命掩蓋的心境。
……
市裏的西華路在老城區那一片。
莫晴月下車的時候,再次撥打寧爺的電話。
“寧爺,我到了。”
“哦,我也到了,來接你呢。你看到我衝你揮手了嗎?”
莫晴月聞言抬頭,往前看。
果然,在暗處一個瘦的跟猴似的年輕男人,被一套灰色的運動服包裹著,手臂揮舞,肉眼可見裏麵沒多少肉的身板在左右搖晃。
莫晴月戴上帽子,豎著領子快步邁過馬路。
“寧爺?”
“莫警官?”
莫晴月跟著他往弄堂裏走。
“我店不大在弄堂裏麵。”寧爺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盒咽喉片,拿出兩片塞進嘴裏。“得繞一點彎,你多見諒。”
莫晴月左右看去,好奇地問寧爺:“你這個店不開在外麵開裏麵,都靠熟客嗎?”
寧爺扭頭笑了一個,又晃**著雙腿往前:“對啊,我們這個行當受眾小,籠住熟客就夠吃一輩子。”
莫晴月被最後一句話震到,木頭這一塊兒,居然能靠一兩個夠吃一輩子。
就這樣,跟在後頭拐了一個彎就看到一家半開卷簾門的門口,放著幾塊木頭。
“這裏?”
“嗯,您請。”寧爺彎腰進去把卷簾門推上去一點,這卷簾發出的巨響讓天上的星星都落下幾顆。
隨著開燈大亮,莫晴月才看清這店內的全貌。
一張大桌子,上麵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木雕工藝,地上被好多的箱子給占滿,落腳困難。
寧爺想收拾一下給莫晴月找個坐,莫晴月趕忙道:“不用麻煩了,寧爺,咱們說正事兒吧。”
寧爺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抹布往旁邊丟了一邊。
“嗯,行。那個華子。”寧爺手指輕抬,掃一眼門口突然出現的陸然。
莫晴月:“哦,我同事。”
寧爺眼裏的警惕隨即散去,繼續道:“他是個倒爺,經常送一些雕刻技藝不錯的東西要好價錢,又或者是推薦一些客戶進來,因為時間幹的比較久,在圈子裏小有名氣。有客氣的叫他華爺。”
莫晴月:“你們知道他的底細嗎?”
寧爺搖頭:“底細?我不知道。我們圈子裏的人互相都不會過分打聽,隻講木雕的事情。不過跟他最熟的人是彬哥,彬哥最常收他的貨。”
莫晴月:“寧爺你有做過柯建華的生意嗎?”
寧爺點頭:“做過一單。”
“有辦法把他約出來嗎?”
寧爺也不含糊,拿出手機眯起眼睛開始操作。
過了一會兒,寧爺把手機遞給莫晴月看。
柯建華的備注昵稱是“ke”。
寧爺:有一單,走不走?
柯建華:不走。
寧爺:3個糖。
柯建華:郵箱。
寧爺:不行,得麵。
柯建華:那不走。
雖然莫晴月不是完全看懂寧爺跟柯建華的對話,但大概能看出來寧爺以有生意為由讓柯建華出來見麵,被柯建華拒絕了。
寧爺奇怪:“他突然變得很謹慎,怎麽不敢出來見麵了。”
莫晴月知道原因,但沒想到他會謹慎到這種程度。
草木皆兵的。
看來,滿城找他的行為嚇到他了,得暫時收一收才行。
莫晴月讓寧爺給她弄一個人設,用利益繼續**柯建華,不能太直白的催促,得讓他主動上鉤。她讓陸然打給片區的同事,麵上找還是需要找的,但是鬆弛一些。
“要抓到老鼠,得讓老鼠感覺到安全敢出來才行。”
莫晴月又讓寧爺找出柯建華交易的單子看看。
寧爺把他保存下來的照片拿給莫晴月。
“你說柯建華在這個圈子裏多久了?”
寧爺想了想:“我知道的話,就有十年了吧。”
“聽說他是個孤兒,很小就出來闖**了,進這一圈還挺早的,從木頭上發現商機,聯係那些做生意的老板搗鼓木雕作品,像那種大店開業吸引人流就特別喜歡放大的,特別的木雕作品……”
寧爺的話漸漸變得很遠,莫晴月隻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不斷放大。
看。
柯建華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偷。
那個木雕的出現,也不是意外和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