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月強忍內心的酸楚，開車門。

“我還有事要做，不能耽擱太久，我先下去了。”

周明瑄哀傷地目送她的背影，心裏像堵了一塊石頭那樣難受。

他現在真的什麽都做不了。

除了來這裏說一些根本不可能改變她決定的擔憂，還能做些什麽？

COCO打來電話，問他在哪裏。

周明瑄看到莫晴月徹底不見，沉聲道：“我現在就回去。”

*

莫晴月跟老陸匯合，去馬如濤的學校。

老陸看到莫晴月情緒不好，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莫晴月搖頭：“沒事。”

老陸點點頭，“做我們這行的，壓力難免會很大。但如果不想被壓垮，就要懂得自我調節。不然，還沒有抓到犯人我們先歇菜了。”

莫晴月問：“老陸，你會麵臨選擇嗎？”

老陸不假思索地說：“當然。”

他講起自己有一次臥底黑社會的經曆。

“我剛從警校畢業，上麵就是看我麵孔生，派我去一個社團當臥底接近老大。小弟們太多了，我能有什麽可取之處呢？當然隻有拚命表現，表現的英勇無畏，這樣老大才能對我投以青眼。差不多半年後我總算被老大記得名字了，他很欣賞我。說我年輕，特別敢拚。他想我做他的頭馬。但是要我納一個投名狀。”

“這個投名狀很簡單，讓我在他麵前殺人。”

莫晴月聽到這裏，不由詫異地看向他：“你……殺了？”

“沒辦法，當時那種情況根本容不得我做匯報，或者思考。如果我退縮了，那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了。”老陸苦笑，回憶起那個時候還是後怕地縮了縮脖子，“所以我拿著槍，對準了要殺的那個人。砰地一聲。”

莫晴月窒息。

“我對準了他心髒旁邊一寸的位置開了槍。”老陸皺了皺眉，“當時我想，如果我能夠及時地通知領導，可以救他一命。”

莫晴月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老陸：“可是這老大疑心重，非要讓我多開兩槍，確定對方死透了才行。”

莫晴月：“……”

老陸歎了口氣：“就這樣，我成功接近了老大，但我從此再也不敢開槍。我每天晚上一閉上眼睛，就能夢見那個人。我……親手殺了他。”

莫晴月隻是聽著，都覺得這個抉擇十分難。

比她為了案子放棄喜歡的人，難多了。

老陸：“半年後，我終於成功完成任務，把老大抓進去，瓦解了社團。這件事讓我被檢方控告，差不多審了一年的時間。雖然最後我沒有坐牢，但我也被調離了重案組。我也沒有再開過槍。”

莫晴月看向老陸，他側臉的雲淡風輕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安慰？

他已經走出來許久了，現在都待在緝D組了。

好像沒有這個必要。

提問？

不管再怎麽問，她也不可能跟他感同身受。

“不過好在，我都過來了。現在在緝D組發揮更大的價值。”老陸扭頭衝神情複雜的莫晴月笑，“當時不瞞你說，真的我覺得天都塌了，覺得自己這輩子就廢了。現在回頭看看，真的就是人生中的一道小小的坎。隻要不是生死，其他的都是擦傷。”

莫晴月看向前方，看著越來越近的馬如濤的學校，點點頭：“希望我也能盡快地等到這豁達的一天。”

警察頻繁進出學校，弄的保安也人心惶惶的。

莫晴月跟老陸都亮明證件，才被允許進去。

他們到馬如濤的班級門口。

馬如濤晃著小腦袋跟著大家朗讀，看著非常可愛。

老陸問莫晴月：“那個就是紅姐的兒子？”

莫晴月：“嗯，他並不知道紅姐的事情，隻知道她又出去忙了。所以我們不要說漏嘴了。”

老陸點點頭：“孩子是無辜的。”

“是啊，孩子是純潔的一張白紙，往上麵畫什麽上麵就是什麽。”

老陸：“希望他永遠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下課後，馬如濤看到教室外的莫晴月，他跑過來喊道：“晴月姐姐，你怎麽又來了？之前那個警察姐姐說你會每天都陪我上課，是真的嗎？”

“是啊。”莫晴月摸摸他的小腦袋，“怎麽？開心嗎？”

馬如濤神色迷茫：“開心是開心，可是為什麽呢？你是警察，警察不是忙著抓壞人的嗎？為什麽要每天陪著我呢？”

“嗯……這個，當然是小濤比壞人重要。你媽媽擔心你，我得陪著你。”莫晴月刮刮他的鼻子，“等到有一天我可以撤退了後，小濤也就不會每天在教室外麵看到我了。”

馬如濤眨眨眼，似懂非懂：“所以學校裏是有壞人嗎？”

莫晴月笑了笑，沒說話，讓他跟同學們去玩兒。

小孩子的思想特別單純，一旦去玩，就什麽都忘在腦後了。老陸帶他們去玩老鷹捉小雞，他們玩的很瘋。

馬如濤的班主任是個20多歲的女老師，她走到莫晴月身邊，希望聊兩句。

兩個人順著走廊繞一圈。

“這個，你們雖然沒有穿製服，但是孩子們都知道你們是警察。你們每天都在學校裏待著，對我們的正常教學還是有一定影響的。我希望知道你們還要待到多久……”

“這個，我沒辦法給出準確時間。但我保證，我們做完該做完的事情一定會離開的。”

“嗯，我明白。隻不過你們這樣保護著小濤，說明小濤處於危險之中。有什麽是需要我知道的嗎？”老師委婉地旁敲側擊，希望莫晴月可以給出更多一點的消息，讓他們不是處於一個狀況外的情況。

莫晴月駐足，看著老師關切的目光，誠懇地說道：“老師，我也明白你到底想問什麽。我們案情中的情況不能透露，我隻能告訴你，我們會盡力保證你們的安全。你們隻管上課，其他的什麽都不用管。”

老師見莫晴月不便多說，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您在電視上說的那些話，我也看到了。那是一個危險人物，如果來到學校……”

莫晴月看著不遠處笑的燦爛的馬如濤，跟老師說道：“老師，一切都會平安結束的，請相信我們警方。”

這話，她也是對自己說的。

一切都會平安過去，不會出現差錯。

陸然，請保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