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麽行!君子不奪人所好,我這麽有節操的人,斷然做不出這種事情的!”孫誌謙說著,臉也跟著垮了下來,說道:“說起來,最近我真的挺缺錢的,可是困在書院裏,又找不到賺錢的法子來。”

張敏之搖搖頭,說道:“師兄所言差矣,我認為,隻要有人的地方,就能賺到銀子!”

“有人的地方?整個嶽麓書院幾百個人,都是男人,能賺什麽?衣食住行皆由書院統一安排,賣什麽都沒人要。”

張敏之微微一笑,指了指桌子,卻不開口。

大家都是聰明人,孫誌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就明白過來:“你是說?賣春宮圖?”

“對,春宮圖。”張敏之點了點頭。

孫誌謙沉思了一下,笑眼已經眯成一條線:“說起來,這倒是個好主意。這群紈絝子弟在家裏為所欲為,到了書院被限製起來,有些東西,是必須要解決的啊……”心中不禁想道,自己這個前小舅子腦子果然好,難怪爺爺對他一直誇獎,每每都要拿他做例子,然後批評自己,也難怪啊,人家的確比自己聰明多了。

張敏之強忍住笑,低聲說道:“不瞞師兄,我這裏不止一卷,餘下的還有三十二卷。”

孫誌謙大喜:“那更好了,分卷售賣,一期放出一卷,每卷售價一兩。”心道可惜他姐姐實在太醜,不然真是自己親小舅子,就憑他的聰明勁兒,自己豈不是衣食無憂人生走上巔峰了,回頭自己應該物色物色有沒有合適的妹妹,一定要嫁給他。

“集結成冊的話……”張敏之有些猶豫。

“你不懂,集結成冊就沒有期待感了!這樣十分不利於售賣,不過三十三卷出完之後,倒是可以再另外整出個精華收藏版,想必又有一番賣頭。書院可是有幾百個男人啊!”說話間,孫誌謙的兩眼已經閃耀著強烈的光芒,不是為了銀子,而是為了那三十三卷的春宮圖。

小舅子和自己怎麽這麽處得來,這麽有共同的愛好。可惜可惜,是前小舅子。

“可是,這樣不好吧,幾百份,畫都要畫斷手了……”張敏之苦惱得說道。

“咦,果然是你自己畫的哈哈哈,”孫誌謙拍著張敏之的肩膀,差點沒把他拍進地裏,很滿意說,“延齡啊,你的技術挺好,很嫻熟嘛,有時間大家可以多交流交流,不過後麵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們可以印啊,下山找印刷坊,這還不簡單。”

張敏之忽略掉孫誌謙對自己的誇獎,繼續提出問題:“書院不是要求不經同意,不得離開嗎?”

“那隻能困住你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像我,翻牆過院,哪裏難得倒我!”說到這裏,孫誌謙頗為驕傲,隨後,他想到另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張師弟,就是不知,你可願意?”

“願意什麽?”張敏之迷茫得抬頭。

“願意跟我合作賺這筆銀子啊!你隻要提供圖紙,其他的我來搞定就行了,不用你操心,隻要你信得過我,我肯定能分你一半。”孫誌謙差點為自己想出這樣的點子拍案叫絕,一則能夠小賺一筆,二則可以博一些好人緣,日後行事也方便一些,三則嘛,也是對他退婚之事的一點補償。

張敏之臉上的擔憂依然沒有消失:“我還是有點擔心,倒不是擔心師兄您,而是擔心書院先生們要是發現了這種事情,那我們會不會被趕出書院?”

聞言,孫誌謙哈哈一笑,說道:“誰敢出聲,我就收拾誰,你放心,要是被查出來,我都頂著,你這樣的能進到書院也不容易,更何況,說白了也是在幫我的忙!”

張敏之扭捏了一下,點了點頭,支支吾吾道:“那一切,就聽師兄的了!”

孫誌謙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道:“隻要有師兄我在,你就什麽也不要擔心!”

張敏之早有準備,不動聲色避開了他的手,低聲說道:“那就全仰仗師兄了!”

“有師兄在,你隻管放心大膽得去做!”孫誌謙豪氣得拍著胸脯,對著差一點就成為小舅子的師弟十分滿意,長得不錯,能進入書院,說明腦子靈活,行事作風不卑不亢,倒是十分適合推薦給某個人。

當然,他如此做,也是有一絲私心。

盡管他與張家的婚約解除了,可是到底虧欠了他們,近日聽了張家的事情,他也十分同情。爺爺礙於萬家在朝中的權勢不敢輕舉妄動,倒是給了他一個拉攏張敏之的機會。雖然無法在案子上出手,可是在書院裏幫點小忙倒是沒有多大的問題。隻不過心裏始終有一丟丟歎息,這弟弟長得這麽好,姐姐卻是滄州第一醜女,可悲可歎啊!

盡管不是孫誌謙肚子裏的蛔蟲,張敏之卻也能對這位師兄的小心思摸出一點,孫院長的家風必然十分嚴格,這家夥雖然敢退婚,心裏想必也存著愧疚的心思,靠著他,將來肯定還是有許多便利的!虛與委蛇倒也無不可。

……

窗外,兩道身影立了許久,消瘦的身影微微動了一下,淡笑道:“女人畫春宮圖,也隻有她做得出來了。”

抱劍的男子低聲問道:“需要我進去嗎?”

少年聽著屋子裏熱火朝天的討論聲,片刻之後,搖了搖頭,說道:“算了。”

身後的男子猶豫了一下,問道:“我總感覺不太對,你讓她入學,卻又不和見麵,卻放任她和孫誌謙幹……這種事好嗎?”

“各取所需,誌謙喜歡就好,我們也不需要立刻就見她,晾一晾,看她還有什麽本事。”少年說著,緩步離開,拇指輕輕揉了揉手背上的綠色小腦袋說道:“小包子並不討厭她。”

身後的男子便不再出聲,片刻之後少年再度問道:“錦盒找到了嗎?”

“沒有,唐畫師在入獄當夜就在牢裏咬舌自盡了。”

“那小廝呢?”

“被同牢房的犯人虐待而死。”

“殺人滅口,速度還真快。”少年定了定身,目光深邃,說道:“繼續追查下去。”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表情十分的慎重,是客棧時照顧張敏之的周紀。

“是。”

又是沉默片刻,周紀突然再度發問;“李璿,你說今年的蹴鞠大賽,誰贏?”

“看不出來,依照常理,世家子弟的勝算更大一些。”

周紀回頭看了屋子裏的身影,淡淡說道:“未必。”

李璿又沉默下來,聽周紀繼續說道:“去提醒一下那兩個,夜已深,孤男寡女,授受不清。”

李璿低聲應是,閃身離開。

周紀抬頭,月光滿滿落在他的臉上,將他細致如畫的眉眼照得分明,也將他唇角的淺淺笑意同樣照亮。

河北滄州,張延齡,字敏之,真是有意思。女扮男裝冒名頂替還敢如此大膽使用真名。

不過也是,當日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是如此大膽,敢摸著自己的臉叫自己美人兒,背著自己一路狂奔找醫生,這才拖了時間,讓他好不容易逃出了萬家的追殺,否則,他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裏了。

現在,她竟然說她不認識自己?還想投靠自己做手下?真是膽大包天,朗朗乾坤,誰見過一個女人,大言不慚說自己可以做打手的?也隻有這個找退了自己婚的未婚夫合夥賣春宮圖的家夥,才幹得出來。

“她既然這麽想跟我混,我就看看,她到底怎麽報效我吧?”周紀自言自語道。回答他的隻有路過的春風,但他的心中,早已有了選擇。

這幾日的張敏之十分忙。

春宮圖經由孫誌謙安排,在學子們之間偷偷散開,立即拿下這塊市場。世家子弟們被關在書院,有錢也無處可花,於是出手十分大方闊綽,有人直接就將後麵的全部預定下來,著實令孫誌謙激動了一把,而負責提供畫卷的張敏之自然也被孫誌謙催圖,她一方麵需要將剩餘的三十二卷春宮圖想好,並交出一部分給孫誌謙安排刻印,另一方麵,也要進行蹴鞠訓練。

洗衣服是小事,跑二十圈問題也不大,但是學子終歸是驕傲的,單就為了世家子弟們那鄙視的眼神,就足夠他們拚了小命,也要贏的比賽。

張敏之從小就女扮男裝,頂著弟弟的名頭四處闖禍,當就蹴鞠,就為她贏的不少的獎勵以及母親的板子,至於孟澤良這個土財主家養大的暴發戶,對於蹴鞠自然也是駕輕就熟。

隊伍裏精於蹴鞠的也有幾個,但是也有根基不牢的,於是就吃了不少的苦。光就隊友之間的配合,就花了好幾天,再加上校場有限,時不時就被世家子弟占去了位置,隻能另找場地聯係,不知不覺之中,也就受到了一些限製。

距離比賽時間越接近,大家的訓練就越頻繁,最後,張敏之因為忙著訓練,隻能將春宮圖的事情先放到了一旁,而那邊,著急著印刷的孫誌謙完全等不了了,直接殺到了球場上,本來隻是想等張敏之蹴鞠完了之後,立刻交圖,不想看著他們踢成這樣,就看不下去了,親自下場指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