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吉野的困惑
吉野的腦子“嗡”的一聲,一張張白布單如同那雪花飄飄灑灑地向他撲來,纏住他的脖子,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透不過氣來。他仿佛覺得自己喉管也被劃破了一樣發不出聲音來。幽幽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味似乎又向他飄了過來。他賠罪似地站立在這些士兵的屍體前低頭默哀。他的身後是醫院的醫生護士和勤雜工,他們排成兩隊,一個個麵如土色,個別膽小的還帥康似地嚇得全身發抖。
吉野凝神屏氣地在醫院裏思過時,安培晉太郎在一幫士兵的簇擁下到了醫院,吉野趕緊讓出一條道來讓安倍過去。安倍來到跟前,他仔細地一具一具地看過去,這些士兵要麽死於喉骨碎裂,要麽被鋒利的刀片劃破喉管而亡,死去的士兵臉上的神情無不透著歡yu,他們一定在臨死前看見了讓他們感到身心愉悅的事情,在失去防備的情況下被殺的。
“八戈!”安倍輕輕地低哼了一聲,轉過身來麵對著吉野,“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安倍邊咆哮邊揮舞著雙手,手裏的佩刀就如同一根指揮棒一樣在空中舞動著,他圓圓的腦腦袋晃動著,一張大胖臉漲得通紅,再加上頭上的那頂西瓜帽,讓他的模樣看上去滑稽可笑極了!吉野頭不敢抬起來,他感到自己身上在冒汗,汗水像蟲子一樣地在他的臉上頭上蠕動著,弄得他癢癢的,想去撓,可是他不敢!
安倍的一隻手握著一把軍刀,由於兩腿較短,軍刀又長,使得軍刀的尖頭部位時不時地往地上蹭,要是沒有刀鞘的話,地板肯定要被他的刀尖劃出一道道的痕來。安倍轉過身來,目光如同探照燈一樣來回掃視著這些醫生護士,他像是要穿透他們的心似的,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渾身抖個不停的勤雜工身上,“你,出來!”安培用他的佩刀指著他。那個人嚇得“咕咚”一聲跪倒在地上磕頭,頭如搗蒜般地擊打得著地麵發出“咚咚”的響聲,他的嘴裏含糊不清地喊著“我不知道,我沒看見!”
“懦夫!”安倍飛腳把他踹翻在地。
“你!吉野君!你怎麽說?”安倍像是責問又想是自言自語,他的聲音低沉得差不多隻能他自己一個人聽到了。他的心裏憤恨之極,這分明是對他公然的挑釁,他真想拿把槍把那邊排隊列在一起的醫生統統槍斃了一解他的心頭之恨!可是他又不能,前方傷病員源源不斷地運下來,需要他們去醫治!殺了他們等於掐斷了自己的喉嚨!可是誰能從容不迫地進入病房呢?除了醫生別無他人呀!整個三樓十個病房的傷病員啊!三十個人幾乎在半小時內統統被殺而不被發現,凶手不止一個!凶手的身手相當了得,一定是經過專門訓練的。
月兒在熊果林的配合下順利地完成了任務。熊果林回到了柳星的遠東國際茶葉貿易公司倉庫和阿川回合,月兒由安琪陪同,假扮成孕婦坐三輪車回到蔡氏診所,替換郝思佳出來,郝思佳再由安琪護送回到了家!一切都像沒發生過的一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替換的衣服及月兒和熊果林穿的白大褂和戴的口罩全部由阿川派來接送的三輪車夫帶走了。
安培帶著吉野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司令部。他把佩刀扔在吉野麵前,吉野的臉色一下子顯得蒼白起來,他緩緩地拿起安倍的佩刀,抬頭對安倍說:“老師,學生並非貪生怕死之徒,在中國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像今天輸得這麽慘過。學生無顏再苟活於世上。隻是擔心小女與嶽母,懇請老師方便時送她們回日本。”說完,他解開外衣的扣子,露出結實的胸肌,他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鋒利的刀刃,然後拿刀尖比劃了一下腹部的切入點,他正要用力按把刀柄,這時安倍及時回過身來,一把從吉野手裏奪過佩刀,並且把吉野從地上拉了起來。“火候掌握得真好!再差一點老子就沒命了!”吉野在心裏怨恨著安倍晉太郎。
“剖腹自盡需要勇氣,麵對敵人的強大更需要勇氣!留著你的命去找出這雙幕後黑手才是你真正的使命!”
“是!學生一定竭盡全力!”吉野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心裏一下子感到無比的輕鬆,雖然他知道那隻是暫時的,因為他的對手實在太強大了,他竭盡全力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們!
出了安倍的司令部,吉野又來到了蔡氏診所,門外的守衛看見吉野從車上下來,趕緊跑來迎接。
“有可疑人員來往進出嗎?”吉野低聲地問領頭的守衛。
“報告,沒有發現可疑人員,來的都是一些來看病的人。”月兒在他們眼皮底下的動作他們沒發現,即使事後感覺到了也不敢說出去,怕擔責啊!寧願糊裏糊塗的,你讓我守著,我就守著唄!他們巴不得沒發現什麽情況呢,這樣可以早點離開診所,回去原來的工作崗位,怎麽著都比這裏喝西北風來得強!
月兒見到蔫頭蔫腦的吉野走進診所,趕緊放下手頭的活兒,過來打招呼。吉野的雙眼直直地盯著月兒,月兒看看自己的身上四周,沒發現什麽不當,於是便笑著對吉野說道:“怎麽了?這樣看著我,我身上又沒有長出花來!”
“長出花來倒好了,我一把摘了它!”吉野說著,狠狠地比劃了一下。“你知道我為什麽精神萎靡不振了吧?你又贏了!”吉野的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
“什麽叫我又贏了?我贏什麽了?你說的話我怎麽越聽越糊塗?”月兒坦蕩地看著吉野,她眼神純真無邪!吉野不敢再直視她的目光,卻暗暗地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這麽美的女子!這麽好的女人!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吉野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一具具蒙著白布單的屍體來。
“走!出去走走吧!”吉野擼擼雪白的手套,頭一擺,對月兒發出了邀請。月兒像知道他的來意似的,一口答應下來。
吉野把月兒帶到了月兒和母親曾經的家的遺址,那裏早已經被荒草掩蓋住了,看不出在這裏,曾經有一個小女孩和她的母親相依為命,期待著父親一個月一次的來訪。月兒兩手放在口袋裏,默默地跟著吉野走在這塊荒蕪了的土地上。月兒盡量小心地落著腳,她知道母親被埋在了下麵,她很怕一腳下去踩著了地下的母親。吉野有意無意地看看月兒,月兒也對他笑笑,隻是笑得有點勉強!
“雖然平常你不敢到這裏來,可是我知道,這個地方經常出現在你的夢境裏。對不對?”吉野側過身,雙手搭在月兒的肩頭。月兒麵無表情地把他的雙手從自己的肩頭拿開,往前快走幾步,抬頭仰望了一下湛藍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麽美的景色,自己應該在這裏陪著媽媽含飴弄孫才對呀!月兒在心裏想象著自己是一個母親了。
“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吉野跟在她的身後問道。“你心裏也明白我是你的姐夫,可我一直喜歡你!”說到這裏,吉野停頓了一下,像對自己的表白有點難為情似的。
“你也有臉說你是我的姐夫?你也配?”月兒忽然轉過身來,怒視著吉野,她的目光像要噴出火來。吉野從來沒有見過月兒生氣的模樣,那紅潤的嘴唇微微顫動著,豐滿的胸部激烈地起伏著,撲閃的大眼如同明朗天空中的星星,深邃又悠遠。這才是真正的月兒,吉野好喜歡!他情不自禁地向月兒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