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通緝

郝許氏聞聽此言,不覺眉開眼笑,但馬上又把笑容收斂起來,代之以悲傷的神情,“永德,那你怎麽不早點把這孩子接回到中國來?為什麽還讓她叫日本名字?”郝許氏提出一連串的問題,語氣裏滿是對兒子的責備。在她的心裏他們郝家的子孫到那裏都應該堂堂正正地姓郝,怎麽能低三下四地叫別國的名字呢?現在孫女都沒叫她一聲奶奶就死了,她感到很心痛。他們郝家本來就人丁不旺,好不容易又多了一個孫女,就這樣說沒就沒了,她真的很傷心。她又想起了郝永德最早的那個相好王小雅,她的孩子要是不死的話,應該有三十多歲了吧?她應該做太奶奶了。想到自己能四世同堂,郝許氏不禁莞爾一笑。可是馬上她的心髒像被針刺了一下的疼痛,她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的孫子被王小雅摔死了。她有點後悔自己當初做出的決斷!她悔不該把王小雅趕出郝家大門。

郝永德看到郝許氏的神情一會兒喜一會兒悲的,很擔心她這麽大年紀了感情上經受不住這麽大的起落,連忙安慰她,“娘,兒子也是才剛剛得知的。不然早就把百合接過來陪您老人家了。”

“是的,是的,奶奶。我和爹都才剛剛知道有百合姐姐的存在。”郝思佳也在邊上幫著郝永德寬慰郝許氏,“不過,奶奶,我爹,您兒子厲害著呢!他還有一個女兒呢!”郝思佳戲虐著繼續對郝許氏說道,郝永德無可奈何地看著女兒,本想製止郝思佳說下去,轉念一想,月兒的事說出來,也許能讓母親高興一下,再說,他不能再讓月兒這樣不明不白地在外麵閑逛了,得把她接近郝家來,讓她改邪歸正。母親早知道反而有利,由老太太出麵提出把月兒接進郝家,想來劉婉婷有意見也不敢說。

果真,郝許氏聽了轉悲為喜,“真的?那我的另一個孫女現在在哪裏?快讓她來見我!”她一疊聲地催促著郝永德。

“好的,娘!兒子以最快的速度把您的孫女月兒給您找來,和思佳一起陪您!”

百合的死讓月兒感到很自責,也很內疚。百合的出現是意外,也是她考慮問題欠周到。她的不安主要是百合出事的時候她是跟吉野在一起,這一點讓她的心裏過不去。阿森和蔡衛榮夫婦知道了百合與月兒的關係,對於百合的意外離世也是唏噓不已,但是事已至此,無法補救,隻好寬慰月兒幾句,當夜就離開了。

第二天,月兒照常在診所裏麵忙碌著,近來診所裏很忙,有些檢查下來什麽病都沒有的人也來湊熱鬧,月兒和蔡衛榮夫婦懷疑是敵人的暗探,他們更加小心了。從診所看過來,泰和鍾表店的附近出現了不明身份的陌生人。臨近中午時分,病人少了許多,這時進來了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人,年輕人一舉手一投足很有一種戲劇化的感覺,他徑直走到月兒跟前,拍拍月兒的肩膀,月兒驚訝得差點喊出聲來,她壓低嗓門,輕輕地叫了聲:“大哥!”,然後跟蔡衛榮耳語了幾句,對安華使了一個眼神,她就往樓上走去。過了一會兒,蔡衛榮走過來接待安華,“先生,您來複查了?走,到樓上去吧,我給您仔細檢查一下。”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一見安華,月兒就急切地迎了上來拉著安華的手,“大哥,爹他們在你那裏吧?他們沒受傷吧?”

安華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月兒了,看見月兒貌美如花,他又想到了郝思佳,那個古怪精靈、任性淘氣的姑娘,他想愛又愛不了、想恨又恨不起來的姑娘。在家裏時,他從爹的口中得知了月兒和百合的關係,聽他們說還是百合臨死前告訴他們的。他很心疼這個父親收養的妹妹。可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告訴月兒這個消息。

“月兒,你別著急,爹他們很好,永健已經被救了出來,爹給他檢查過了,他的身體都是皮外傷,沒有大礙,修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除了龔途脖子上受點傷,其他人都沒事,爹派我來給你們報個平安。另外,爹在城內還另有任務,就不出城了,估計關卡早就設好了,想出去都難了,所以他們暫時會在我那兒呆一段時間,你放心,我會把他們照顧好的。”安華一口氣說完,好在他唱戲有功底,一點都不覺氣喘。關於百合死去的事,他還是沒能說出口,他想對月兒能瞞多久就多久。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安華不能久留,說完他就要告辭離去。他拉著月兒的手,柔聲叮嚀著,“妹妹,你千萬要小心,日本人是不講道理的!”說著他的眼眶有點泛紅。

“大哥,我知道,我會小心的。你回去的路上也要小心!”

站在樓梯口望風的蔡衛榮見兄妹倆你來我往的互相叮嚀浪費時間,趕緊說道:“先生,您的身體恢複得不錯,記得注意休息!不會有事的!”

安華隻得跟月兒揮手告別走下樓去。

出了診所的大門,安華坐上了門口的一輛三輪車往人生大舞台戲院而去。進了戲院,他沒像往常一樣的練習翻騰挪移各種動作,吊嗓子也隻吊了一會兒工夫,他惦記著家裏的父親他們,他要給他們買好吃的。安華很孝順,但是膽子也很小。他從小離家學唱戲,源於有一次,村裏來了一個戲班子,那咿咿呀呀的唱腔瞬間迷住了他,還有唱戲人身上穿的戲服也讓他陶醉於其中,更重要的是唱著戲,自己享受著,卻還能掙錢,這個誘惑力實在太大了,於是他堅決要求父母讓他去學唱戲。熊果林和那小英拗不過他,隻能放他出來唱戲。臨行前的一天,熊果林夫婦叮囑他既然選擇了學唱戲,就一定要學出一點名堂來,不管人們是如何看待唱戲的,他絕對不可以半途而廢,他堅定地點了點頭。他跟著師傅從最基本的唱腔、動作開始學起,無論春夏秋冬、寒暑往來,始終認認真真、一板一眼地學著練著,一點點地進步著,絲毫不敢有任何懈怠。轉眼十多年過去了,安華在吉林城內也成了有名氣的名伶了,他有能力孝順父母關心弟弟妹妹了。如今母親已經不在了,剩下父親一個人了,他更要好好孝敬他。

他早早地離開戲院,來到街上,他看到了大街上貼著通緝永健和父親、永康、烏家豪和龔途的通緝令,永健的是照片,樣子清晰,估計走到大街上很快就會被認出來。父親他們的是畫像,畫得不是很像,走在大街上倒不一定會被認出來。安華不禁為他們發起愁來,特別是永健,難不成藏一輩子?!

安華在街上走走停停,一路買了各種吃的和喝的,他還特意到隆興百貨給熊果林他們一人買了一件襯衫和一些替換的內衣褲,給熊果林買了一件厚實的外套。

他興衝衝地趕回家去,發現家裏除了永健睜著眼睛躺臥在床上,父親和其他人都不見了。

永健和他也是多年未見,兩人性格又有點不一樣,見了麵兩人都感到有點生疏。

“永健,你好點沒有?”安華覺得自己是主人,應該主動一點去關心永健。

“安華,你去見過月兒了?她好吧?”永健心裏非常惦記月兒,特別是他知道了百合是月兒的姐姐,並且死於營救他的行動中了,永健覺得自己要對百合的死負責任,他不知道月兒會怎麽傷心了,他很想去陪陪她,可是外麵正在通緝自己,熊叔不讓自己出去,在特高課被關了幾天,腿腳也有點不方便走動,

“是的,我見到月兒妹妹了,她好著呢!”安華有點心不在焉地安慰著永健,目光卻掃視著房間的各個角落,“永健,我爹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