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吉野的情感世界

凱旋門舞廳是吉林城內一個較大的舞廳,客人主要以俄羅斯人居多,還有就是日軍高級軍官。

吉野開了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早早地來接月兒了。今天月兒穿了一條細尼格子連衣裙,外麵是一件帶毛領的厚厚的灰白色尼大衣。烏黑的頭發在腦後梳了一個馬尾,讓她看起來顯得清純而又靚麗,像個在校的大學生。走出診所時,月兒望了一下對麵的泰和鍾表店,永健他們已經關門了,那邊整條街的店鋪都關門打烊了。白天吉野走了以後,永健過來看了一下月兒,倆人簡單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活動。由於有了蔡衛榮的電台,月兒與永健和阿森的聯係更緊密了。

吉野喜歡月兒今天的裝扮,在車裏他不定地轉過頭來打量月兒,他的心底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想寵寵身邊的這個女孩。

車子到了舞廳門口,他不自覺地把手臂伸過來讓月兒挽,月兒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挽了吉野的手臂進入了舞廳。

進入舞廳,裏麵已是氤氳一片,五顏六色的燈光忽明忽暗、交相輝印。侍者帶著吉野和月兒來到視野開闊的空間,月兒脫掉外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吉野遞給月兒一杯紅葡萄酒,月兒接過葡萄酒,對吉野燦然一笑,潔白如玉的牙齒在明暗交替的燈光下顯得那麽的晶瑩透亮,吉野看了,心裏湧起了一股想擁有她的欲念。

他把杯子裏的葡萄酒一飲而盡,好似給自己勇氣一般。舞廳裏拉丁舞的曲子已然奏響。他向月兒伸出手去,月兒柔軟無骨的小手被吉野溫暖厚實的手掌一把握住,配合著舞曲的節拍,兩個人鶴立在舞池中央,一個如玉樹臨風,另一個如人間仙子,一推一拉一提一抱,側挪騰移,配合得天衣無縫。當兩個人的肢體相接觸時,吉野渾身會有一種過電的感覺,他好想抱緊月兒。月兒看著吉野望她時迷離的眼神,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動了心了。“要是他不是我的對手該多好啊!”月兒也在心裏感慨著。月兒不得不承認吉野很有教養、很體貼,還有一點點霸道,認人想依賴的那種霸道。和永健在一起,永健遷就她、疼她,什麽都聽她的。有時她很想什麽都不管,就讓自己聽永健的,永健說幹什麽就幹什麽。

兩個人跳得很盡心也很開心。月兒時刻提醒著自己吉野是自己的對手,是他害死了自己的養母。她現在的目標就是要借助吉野接近吉林城內日軍的核心人物安倍晉太郎,以獲取更多的情報。那次舞會其實是個極好的接近安倍晉太郎的機會,可是由於自己父親郝用德的出現自己不得不逃避,因此失去再接近的機會。

月兒喜歡診所的工作,按部就班、有條不紊。每當病人千恩萬謝地離去時,她的心裏都會有一種滿足感。

由於軍火庫的任務一直沒有完成,月兒的心裏一直沉甸甸的。日軍在城內設立了幾個假的軍火庫,永健始終認為其中必有一個是真的。阿森通過蔡衛榮的電台傳來消息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軍火庫的事暫時先放一邊。阿森另外分配了他們新的任務:郝永德的長農稻田有限公司近日將有一批緊缺戰場物資運往日本,務必攔下,因為這個物資也是我方緊缺的,攔不下的話,就燒毀,一定不能讓日本人得到。

月兒得到任務後,心裏一直處於矛盾之中。月兒不明白為什麽阿森不讓他們做掉郝永德?難道他知道自己是郝永德的女兒?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隻有永健一個,永健不可能說出去的。

上次電訊探測車事件以後,日軍很快又有一輛探測車在大街小巷開始巡邏偵訊。放在診所的電台是月兒他們和城堡裏的阿森聯係的主要方法之一,也是抗聯組織向外聯絡、輸送情報的主要通訊工具。一旦被發現,診所這個聯絡點也就被毀了。所以沒吃聯係時,泰和鍾表店裏的夥計烏家豪和管家龔途,包括永健都會出去各個街口進行警戒,以防巡邏車突然出現,電台被發現。不到萬不得已,不啟用電台。

中飯吃好後,難得空閑,月兒搬出一把躺椅到外麵嗮起了太陽。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讓月兒感到昏昏欲睡。永健在鍾表店裏看到月兒出來曬太陽,正想過來和月兒說話,自從月兒住進蔡氏診所,自己開了鍾表店作掩護,兩人就不太能經常見到了,永健很想月兒,很想抱抱月兒。他弄到了一塊很好看的女表打算送給月兒。他剛走出店鋪的門口卻看見吉野已經站在月兒的身邊,他正在跟月兒說話。永健連忙閃身返回店鋪。

“怎麽?月兒小姐打起瞌睡來了?”渾厚的男中音傳到月兒的耳膜,月兒心內竟然有一種驚喜,一種想要挑戰的刺激。她緩緩睜開雙眼,發現吉野正含笑低頭看著她。其實她早就知道吉野來了,雖然吉野在離診所很遠的地方下車步行過來,但是月兒敏銳的耳朵早就通過從躺椅傳過來的地麵震動判斷是吉野來了,她索性讓吉野看看自己的睡姿,她相信吉野會對自己更留戀。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見我這副樣子!”月兒故作難為情地說。

“月兒小姐過濾了,應該是我很榮幸見到月兒小姐的睡姿!”好像覺得自己說得不妥,吉野不好意思地抬頭看看天空,藍天白雲正是出遊的好天氣。他清了清嗓子,“是這樣,月兒小姐,今天天氣真不錯,我想請月兒小姐到郊外去走一走,不知賞臉否?”

“那敢情好!我正想出去溜達溜達呢!成天悶在診所忙碌,我都悶死了。不過,我得先問問我的醫生叔叔嬸嬸,看他們同不同意?”月兒的確很敬重蔡衛榮和齊梅。他們會同月兒講一些抗聯人的英勇事跡,月兒敬佩那些奮戰在第一線的人們,自己的養父和永健的父親恐怕現在也是其中之一吧。月兒覺得自己更加有責任和義務去幫助他們。蔡衛榮夫婦默默地把診所的收入換成糧食和藥品偷偷地運給山上的抗聯。月兒知道後,和永健他們到華慈醫院偷了一些藥品和紗布,並親自護送過關。蔡衛榮夫婦喜歡他們,很想通過這樣的任務潛移默化地影響改變這幾個年輕人信仰,希望他們成為抗聯的一分子。

“叔、嬸!吉野先生想帶我去外麵走走,你們同不同意啊?”月兒邊高聲地衝屋裏的蔡衛榮夫婦喊道,邊對吉野做著鬼臉,那活潑可愛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調皮搗蛋的鄰家小女孩,惹人憐愛!

“行,去吧!注意安全,別惹吉野先生不高興!”蔡衛榮在裏麵高聲地應和著,像長輩一樣地囑咐著月兒。

吉普車帶著他們來到了吉林城東的郊外,那裏草木蔥鬱,各種鮮花盛開。倆人漫步其間,讓月兒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時代。月兒仔細地看著這裏的一草一木,太熟悉了。自己小時候多少回一個人跑到這個山坡上來玩,孤單卻有趣,常常一呆好幾個小時,總要娘來找她,她才肯回家,可是那天娘為什麽不來找她?想到娘被炸死的那一天,月兒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偷眼觀察吉野,發現他正專注地盯著草叢裏一大串鮮紅的相思豆,他拿出別在腰間的刺刀,把它小心翼翼地割了下來,拿給月兒看:“月兒,你看,多好看的相思豆!我們日本也有!”

“你們日本也有,那你到日本去采好了,幹嘛跑到我們中國來采?”月兒在心裏恨恨地想。

“是嗎?唐朝詩人王維在他的詩裏寫道.”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月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吉野就接上去了。

“這首詩的名字叫相思,我很喜歡!”吉野拿起這串相思豆逆著陽光來看,隻見紅豆的顏色在逆光下顯得格外的鮮豔、晶亮,好似一顆顆珍貴的瑪瑙。

“相思不相思,紅豆不相知。采了相思豆,會否真相思!”月兒笑嘻嘻地接過吉野的話,“吉野先生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太太吧!”

“月兒小姐,好厲害啊,出口成詩!”吉野由衷地誇著月兒,“是啊,我太太和女兒還有我太太的母親即將來到中國了。

“那太好了,吉野先生的相思豆就用不著了。”月兒打趣地說。

“相思豆還是要的,月兒小姐可以成為我的相思豆,可以嗎?”吉野一臉認真地說。

“吉野先生專門開月兒的玩笑!”月兒邊說邊滑開去。

“真的,月兒,你聽我說!”吉野跑著去追月兒,“你知道嗎?你長得很像我太太,可比我太太可愛漂亮!”吉野渾身燥熱,他很想讓月兒明白他真的在乎她。

“哦,原來我是替代品!”月兒故意嘟著嘴。

“不是這樣的,開始的確是因為你長得像我太太而注意你的,可現在不是了。我很後悔聽了吉林商會會長郝永德的話去你們村裏掃蕩,結果害死了你的母親,我很遺憾。但我也要感謝郝桑,因為他的情報讓我有機會認識你!”因為講得快,吉野英俊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你是不是恨我害死了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