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經塵怒氣騰騰而來,手執七尺青鋒,白衣獵獵顯得殺意濃厚,雙目噴火,口中怒喝:“風蕭蕭,納命來!”直接一劍劈下,陽光下一道驚虹暴起山澗之間。
砰。織夢師紋絲不動,但見其身前七尺站立著一略顯瘦削的黑色身影,身體手腳都完全籠罩在寬大的黑衣之內,連雙眼都蒙著紫黑束帶,麵色蒼白得有幾分嚇人,正是武林天草半月,一個令人聞而變色的年輕行者,行走於空間之中的最佳殺手。
他隻是輕輕一彈指,舒經塵劈下的劍芒便崩碎開去。
舒經塵擰眉,方才來得匆忙,竟然沒有發現天草半月的存在,若對方要取他性命,恐怕並非難事。頓時渾身一激冷,清醒了不少。
“舒軍師要找風蕭蕭,怕是來錯地方了,我也不知道風蕭蕭的行蹤。”織夢師麵色不喜,暗含嘲諷的說道。
舒經塵冷笑連連,說道:“織夢師嗎,你以為你還能隱瞞到何時,你不過就是風蕭蕭的一個神體而已,騙得過大魏天朝那些人,騙不過我。”
舒經塵語出驚人,若這是事實,必然又是一番風浪。
“愚不可及,難怪你會一敗塗地,原來是那風蕭蕭為了推卸責任故意將你說得高明了,嘿嘿,真是可笑之至。”織夢師慍怒,滿臉不屑之色。
前方天草半月更是不容舒經塵繼續分說,一步踏前,身影幻化,舒經塵臉色微變,手中神劍一橫,險之又險的格擋住一道指芒,但瞳孔一縮,天草半月已經出現在他跟前,帶著黑手套的手指直接點向他的丹田。
舒經塵冷喝,丹田之內光芒璀璨,一口小鼎飛出擋住天草半月的一指,同時神劍橫掃,欲將天草半月一刀兩斷。
兩人一出手便是極致殺招,似乎彼此之間有什麽血海深仇一樣。
叮,天草半月以一根手指迎擊神劍,竟然安然無恙的當下神劍鋒芒,但身前三足小鼎猛然撞來,天草半月一拍掌,轟,氣勁衝霄,天草半月竟一聲驚呼連退三步,蒼白的麵色泛起一縷紅潮。
“阻我者死!”舒經塵口出警告,仗著神劍一步步逼近,頭上懸浮著的三足小鼎垂落下道道玄黃之氣,一絲一縷都壓得空間震蕩。
織夢師微微變色,驚呼道:“竟然是天外玄黃之氣,七階的神鼎,難怪你敢孤身前來滋事,但你當真認為如此便能保得住你的性命嗎?”
天草半月動作,十指捏訣,頓時一柄天劍自天靈蓋衝出,徑直向舒經塵斬落,噹,天草半月上身微晃,竟是無法撼動七階神鼎,天劍被崩碎開來。
“任你速度冠絕天下,我防禦無敵,你也休想動得了我分毫,念你與事無關,速速退去可得活命,不然隻能是陪葬而已。”舒經塵麵色冷漠,說著這話的同時腦海中卻是浮現當日對秋代雙的一番承諾,隻為勝負,絕不傷武林之人一分一毫。
心中不由得矛盾絞痛,自己此時行徑著實違背了當初承諾,但要在生死決戰之外勝過風蕭蕭談何容易,他試過了,結果正是織夢師所說的“一敗塗地”,他本以為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偏偏司徒秀在此時陷入狂亂,他再也坐不住了。
一邊是義,一邊是情,毫無疑問舒經塵對司徒秀的情早已超越了所謂的承諾尊嚴,更逞論是義?
即便心有愧疚他也一往無前。
但天草半月並不領情,反而嘴角微翹,右手輕輕一拉腦後束帶,罄,劍吟聲如九霄龍吟,清澈悠遠,連舒經塵都是微微一驚,腳步一頓。
天草半月的雙眸深邃得仿佛九幽,而且同樣具有一股勾魂奪魄的莫名鬼力,對視一眼都令人神魂動搖仿佛就要離體而去一樣,令人遍體生寒。
他的劍很是細長,微微彎曲,若不是那閃爍的雙刃寒光,甚至可以說這是一柄刀,比他的目光更冷,更寒,弧劍出現刹那,方圓數十丈的氣溫都驟然下降,草木之上竟然瞬間結了一層寒霜,猛烈的日光下,這裏霧氣蒸騰。
“徒勞爾。”舒經塵幾步邁步,卻見天草半月略顯嘶啞的聲音一聲低喝:“魂奏彼岸!”劍指抹過劍鋒,銀亮的劍身竟然變得通體紫紅,妖豔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來。
一劍揮出,舒經塵但覺心頭一突,但他不相信天草半月的劍能破開他的防禦神鼎,悍然硬碰。
叮,紫紅劍芒並沒有破開玄黃之氣,卻如跗骨之蛆緊緊粘了上去,刹那間連舒經塵頭上的鼎都被包裹在紫紅劍芒之內,噹,神鼎自動震響,隨即噹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像是寺廟中有什麽大事發生了,僧侶不停的敲擊著大鍾發出警示。
舒經塵的神鼎劇烈震動,似乎十分焦急的要將攀附上來的紫紅劍芒震蕩開去。舒經塵麵色微變,感受到了這一劍的詭異,竟然不是破壞之劍,而是噬魂之劍,神鼎的神性感受到了威脅。
這就是天草半月仗之在亡靈骨海生存的手段,噬魂,與鬼車鳥的天賦神通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天草半月畢竟是人,無法吞食別人神魂,隻能以劍芒溶解。
舒經塵頓住腳步,劍指自丹田一引,一束金光火焰出現在劍指之上,隨即一聲沉喝,篷,金光火焰爆躥,與玄黃之氣融為一體,滋,滋,紫紅劍芒迅速消退開去。
“虛無之殺!”天草半月仿佛幽靈一般的聲音響起,舒經塵再不敢大意,凝神以對。
中元翠羽山,位於中元之西,與橫跨三域的修羅族領地毗鄰,原也是一處風景勝地,但絕無現在這般神秀驚豔,它的名字更是從以前的限於方圓萬裏傳遍了整個江湖,稍有在江湖行走的人,幾乎無人不知翠羽山,就像無人不知武林一樣。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而這翠羽山的“仙”正是南麟劍少凝壁與白衣劍子劍沁慧。五年多前,這兩人在翠羽山結拜為兄弟,並且開辟道場,至今傳為江湖佳話。
那一日,天下間許許多多的大勢力都前往祝賀並送上賀禮,出手闊綽,甚至不少大乘境界的人施展移山填海的通天手段狠狠打造了一番翠羽山。現今的翠羽山,雖然沒有高達萬丈的雄偉壯觀,但山勢峻奇,千刃絕壁,九天飛瀑,橫空虹橋,還有山巔若隱若現的亭台樓閣點綴,仿佛超然世外的仙境一樣,靈氣氤氳。
這一日,一個神色略顯疲憊的清秀少女在山下駐足,她身材嬌小,身著一襲淺紫百褶裙,裙擺刺著幾隻蝴蝶,眉間刺著淡雅的蘭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蘇,水靈靈的大眼睛仿佛能譜寫一切,嘴唇不點自紅,略施胭脂,長發隨清風飄起來,伴隨著垂墜的響聲,微微淌著香汗的麵容顯得迷迷離離,讓人不禁升起憐愛。
她懷中抱著一隻毛茸茸的紫金貂,好似安詳的在少女懷中睡著了,輕柔的茸毛在風中輕輕搖擺,小腦袋深埋在少女的臂彎之中。但時不時聳動的一雙尖尖的耳朵說明它時刻都在警惕著身周的一切。
少女仰望翠羽山,目露讚歎,隨即深深吸氣,邁開步子登上了身前的青石階梯。
這是南麟劍少主張設下的雲梯,他言凡人汙濁,若想登上翠羽山山巔,須得經過他的清淨雲梯洗滌一番,不然,便視為翠羽山主人的敵人。
這清淨雲梯可不簡單,遙遙不知幾萬階,蜿蜒於山峰之間,而且每一階都蘊含著南麟劍少的劍氣,越是往上,劍氣越是淩厲,若不能承受住他的劍氣,休想登上山巔。
所有人都驚歎於他的狂傲,設下此清淨雲梯簡直是不將一眾前輩高人放在眼內,事實上,也沒有哪個前輩高人那麽無聊跑來翠羽山受罪。倒是有些有誌於劍道的年輕人想來拜訪劍道雙絕,五年前踏上這條清淨雲梯上的人也算是絡繹不絕的。
隻是直到七個登上山巔的人下來後依然帶回了同樣的答案:“山巔有大陣守護,我在陣法外呼喚了三天三夜也不見有人應答,想來是劍少劍子覺得我資質低下,不願指點了。”
此後,登山的人大大減少,至如今,可以說是人跡罕至。
少女沿著清淨雲梯而上,健步如飛,但心思卻活絡了起來,想道:“先生曾說南麟劍少設下清淨雲梯真正的意義便是傳劍,即便是一個對劍道一無所知的人,若能沿著這數萬雲梯一步步領悟內中劍氣,當他登上山巔之時,說不定已經是一名劍道的一流高手了。而且極有可能會得到部分南麟劍少的劍道武學。可惜天下人隻知劍少狂傲,而不識他的胸襟,極少數知道的人更不願破壞了他的一番隱晦心思。故而,這足以比美布武岩的劍道天梯反而落得個人跡罕至的結果。殊為可惜。”
“我對劍道也算是一知半解,不若完成任務之後再重新走一遍這清淨雲梯,好好體會一番南麟劍少的劍道。”少女如此想著,腳下步伐越來越快,幾乎已經觸及到了“走”的邊緣,若是再快一點,怕是要被列為這翠羽山的敵人了。
可見其任務焦急。
“武林小可拜訪白衣劍子,還望不吝賜見。”大半日後,山巔之上回蕩著少女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