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最終還是沒能明白身上的變化因何而來,本來一直守在洞口外的鬼車鳥應當是唯一的知情者,偏偏它並不關注山洞內的情形,隻是單純的守住洞口罷了,因此風蕭蕭也隻知道是白靜竹將他帶到了此處,後續之事一概不知。

鬼車鳥的心思他是知道幾分的,它現在已經大成,又本是生性極邪之物,多年來以七竅玲瓏心刺激體內本源成長,現在七竅玲瓏心對它的作用已經微不可察了,接受風蕭蕭教導的時間也隻有幾年而已,特別是在鬼獄之內的那段時間也不知吸食了多少凶煞亡靈,自然染上了許多邪念。

它對風蕭蕭還有感情,但已經越來越淡了,若是風蕭蕭死了,它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完全的自由,為所欲為,但心底的感情卻又令它矛盾。

它不關注風蕭蕭的死活,本意是要聽天由命了。

既然不得而知,風蕭蕭也隻好作罷,待得日後向白靜竹問個明白便是了,按身上這神異變化看來,說不得是吃了人家什麽珍稀神物,這人情欠得大了。

兄妹兩人難得相聚,也想多說說話,風寒水將南下經曆娓娓道來,風蕭蕭的眉頭是越來越緊皺,已經完全確定,那神秘勢力終於出手了,正是衝著他而來。

那黑衣人自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殺風寒水,不然,風寒水甚至連渡劫的機會都沒有,他隻是在試探,試探他風蕭蕭的手段和神覺。

他成功將風蕭蕭的後手逼了出來,卻不想秋代雙也插了一腳,偏偏還沒有等來風蕭蕭,風寒水又被人帶走了,如此一來,他的試探幾乎完全沒有得到預期結果。

或者,他們依然隻是懷疑。風蕭蕭作如此想。要是他知道此刻琉璃仙境內金之神體的遭遇就不會這麽遲疑了。

風蕭蕭驚訝於秋代雙的布置,竟然連他都被瞞了過去,當得知不群之芳不入拂櫻齋自行飛走之後又是一陣沉思。但沉思卻被風寒水笑嘻嘻的一句話徹底打斷。

“玉葵宗師沒有死,她也在拂櫻齋之內。”

風蕭蕭頓時心神一震,當日與玉葵宗師在公開亭一曲相鬥的情形浮現腦海,他當時無比確信玉葵宗師已經隕落,此時聽聞她還活著,心中自然掀起滔天巨浪。

因為這已經不僅僅是關係到玉葵宗師的事情了,同時極有可能關係到未來的水亦寒,甚至是風蕭蕭他自己。

拂櫻琴主是如何做到的,同樣的手段是否能夠用於水亦寒身上,是否能夠用於自己身上?風蕭蕭刹那間亂了心神,幾乎用吼的說道:“快帶我去拂櫻齋!”

風寒水早料到風蕭蕭會有此反應,她自然也自玉葵宗師的情形聯想到了母親水亦寒,但對風蕭蕭的焦急無動於衷,搖了搖頭,說道:“拂櫻琴主說了,目前不想見你,更加不能讓此時的玉葵宗師見到你。”

風蕭蕭頓時一鄂,感覺像是瞬間自萬丈懸崖跌進了穀底,一時思維都停頓了,隻是下意識的問道:“這是為何?”

“似乎是與玉葵宗師的恢複有關,具體我也不明白,但現在血修龍的性命就在他的一念之間,我也希望你不要此時前去打擾。”風寒水說完略感歉意的看了一眼風蕭蕭,心中也有愧疚,一邊是關於母親,一邊是血修龍的性命,這一刻,她坦然選擇了後者。

可惜她不知道風蕭蕭將來要麵對什麽。

風蕭蕭聞言,心頭燃起的激動瞬間被一盆冷水撲滅,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不禁自問:“這就是不被理解的孤獨嗎,似乎這本就是已經注定了的道路。”

“無妨。”風蕭蕭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他既答應相救血修龍,相見之日想來也不遠了。倒是我也得告知你一事,你若生氣,盡管揍我一頓便是。”

風蕭蕭不等風寒水說話,一揮手,寒氣迎麵襲來,一副水晶冰棺橫在兩人身旁,寒氣絲絲嫋嫋的飄散開來。

以風寒水此時的目力,自然清晰無比的看到了棺中靜靜躺著的美麗身影……

……

而此時身在琉璃仙境之內的金之神體同樣麵臨著驚險之極的危局,在一處海灘之上,金之神體風蕭蕭迎風而立,素白長衫飄舞,沾血金蛾化作一柄折扇執在手中,雖然滿臉輕鬆寫意的表情,但掩飾不了折扇上隱而不發的劍罡。

估計天下間沒有幾個人能身處七大傳奇的包圍而不緊張,即便是一名巔峰大乘也難以避免,因為這七人中,並不缺乏大成境界的傳奇人物。

遠處海麵上大大小小的矗立著數以百計的礁石,奇形怪狀,其中三塊形如篩子的圓形礁石之上各自站立著一道略顯模糊的身影,左邊一人身穿灰衣,須發皆白,身影矮小如九歲童子,但紅光滿麵,背負著雙手,目光湛湛的緊盯著風蕭蕭,中間一人身穿道袍,頭戴道冠,手執拂塵,山羊胡子飄飄,麵容清朗,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意味。右邊一人卻是個女子,身影最為模糊,風蕭蕭隻能大致看到身體輪廓,婀娜多姿,衣袂飄飄。

左手邊沙灘上是一個中年男子,臉如刀刻一般剛毅,頭戴黃金冠,身穿金鏤衣,霸氣凜然不怒自威。他並沒有盯著風蕭蕭,而是與風蕭蕭一樣麵對大海,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右手邊是一個麵容慈祥的老人,嘴角一抹笑容顯得一張老臉分外和藹,略微嫗婁,右手拄著一根拐杖,一直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四周。

風蕭蕭身後是一男一女兩人,並肩而立,各自都背負長劍,觀那衣著服飾,應該是同一門派之人,甚至是夫妻。他們都是一副儒生打扮,衣服袖口之上繡著一個龍飛鳳舞的“歌”字,更顯書香氣息。

七人圍繞著風蕭蕭,雖然沒有刻意施壓,但七名大乘傳奇虎視眈眈所造成的氣場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風蕭蕭也不得不手執沾血金蛾以防萬一。

“東元第一劍道宗門的宗主,飛仙崖的百鶴前輩,道門十八洞天之一的洞陽隱觀天的前輩,中元九歌門的神劍俠侶前輩,還有那兩位,請恕小子孤陋寡聞,著實不知道來曆了,可否賜教?”風蕭蕭目光一一環視七人,最後卻是示意礁石上的左右兩人,顯然是指不知道這兩人的來曆。

大道劍宗當代宗主在右,飛仙崖百鶴老人在左,九歌門神劍俠侶在後,前有洞陽隱觀天大人物,別提那身份不明的兩人,單是這五人的同時出現便足夠讓天下人噤若寒蟬了。

通天劍宗為東元久負盛名的第八高手,紫薇峰上有刻字:“莫探風翊朱雀火,東陵江裏神龍蹤,神劍一揮伏白虎,玄武非凡誰爭鋒。”數年前在公開亭以一柄神劍現身,被鬼車鳥震懾退走。實際修為接近大乘巔峰。

百鶴老人當年同樣曾出現在公開亭恩罪懺,本為祿神峰主的好友,卻不願插足祿神峰主的個人恩怨,最後瀟灑離開,是一個很有原則的風骨老人。曾經感歎:“平生湖海少知音,幾曲宮商大用心;百年光陰還爭甚,空贏滿麵雪鬢侵。”

其餘幾人風蕭蕭都是第一次見麵,也頗感意外,海麵上老道是大神棍郭雨儒的師門長輩,和身後的神劍俠侶都是名門正派內的重要人物,想不到也會為了身外之外執著至此。

“老夫北元九陰神蠍見過諸位同道。”矮小的花甲老者看似是在回應風蕭蕭,實則是向在場的數名傳奇人物見禮而已,對於風蕭蕭如許一個蘊神境的“螻蟻”,他是發自內心的不屑,隻是為了他身上之物而已。

“妾身萬妖國佞迷有禮。”右邊的女子身影微動,款款而語。

一魔一妖,都是來自混亂之地,難怪風蕭蕭不認得,可能在場其餘幾名傳奇人物都不一定知道。

“無量天尊,小兄弟身懷至寶,動則會引發天下大亂,招來一場罕世的血雨腥風,不若還是交由老道古太虛我保管,可免去一場蒼生大難。”洞陽隱觀天的老道士第一個開門見山表明了來意。

其餘幾名傳奇人物大多眼神鄙夷,暗嘲其虛偽。

“小子,老夫我乃現今都天海市鳳依琴坐前都天十二宮長老,隻要你將懷中之物交我,我定然引薦你上都天十二宮,以你資質,至少也能成為一個堂主,甚至成為殿主執掌一座宮殿,總好過在這裏受人覬覦朝不保夕。”九陰神蠍不愧為魔,赤裸裸的誘惑與威脅,雙管齊下。

“哼哼,妖魔鬼怪,安敢在我等麵前放肆,無論今日結果如何,神劍俠侶必將你斬於劍下。”神劍俠侶中的男子冷哼連連,目光在風蕭蕭與九陰神蠍之間來回移動。

幾大傳奇對峙,空間都幾乎凍結了,風蕭蕭不得不暗中運功抗衡威壓,將目光轉向百鶴老人,對這個立場立定的老者頗為敬重,便說道:“百鶴前輩也是為了至寶而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