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拳過後,神象妖將這才細細打量起風蕭蕭來,但一雙妖目迅速眯成一條縫,滿臉不可思議,遭遇了兩大商會老祖同樣的疑問。

“閣下好手段。”神象妖將甕聲甕氣的說道,以為風蕭蕭有什麽特殊的秘法隱匿了一身歲月氣息。

“力量法則令我大開眼界。”風蕭蕭同樣由衷讚歎,除了萬世屠蘇和慕容紫玉這等接近神話的存在,迄今為止,他隻見過兩個領悟了空間法則之外的法則力量的大乘傳奇,就是浩淼傳奇淩建文和眼前之人。

“在下水清,特來拜會玉蟾宮宮主,若宮主不歡迎便罷了,我這便離開。”風蕭蕭抱拳說道,雖然越來越確定玉蟾宮與崇恩聖帝的封印之地存在聯係,且又發現了韓聖元來過的痕跡,但若眼前之人是來擒殺自己的,風蕭蕭自覺危矣,不付出點代價怕是難以離開,更逞論玉蟾宮?

“小小考驗而已,宮主請閣下相見。”神象妖將一拂袖,轉身踏步,直接瞬移離開,風蕭蕭卻沒有跟進的意思,非是不想,而是不能,作為未化形的異獸,鬼車鳥即便有麓美大乘人物的力量和令人膽寒的獄焰,但對空間法則的領悟卻是零,如何能夠帶著風蕭蕭瞬移?

“諸位,無礙否?”風蕭蕭轉身對身後飛星等妖說道,方才他們被氣勁掀飛,遠遠的拋落後方,便一直滿臉敬畏的不敢靠近。

這些妖人都沒有什麽大礙,領著風蕭蕭再次行進,卻不再化虹,而是腳踏實地一步步走去。

韓青青扯了扯風蕭蕭的頭發,頗為擔憂的說道:“蕭蕭,我們真的非進去不可嗎?一個妖將就已經如此危險了,若有衝突,後果不堪設想的。”

風蕭蕭一路上都沒有要求她進入空間密境,著實是想在剩下的這幾年裏盡量將自己一身所學和為人處事的方法盡數展現給她看,她畢竟不是風寒水,不可以神魂相授。

“這江湖雖是武力為尊,但與人周旋卻不是隻能強壓對方一頭才能取得利益的。”風蕭蕭傳音說道:“若方才這妖將是一心取我性命的話,此時我定然轉身便走,但他沒有繼續為難,便說明了我的價值,玉蟾宮期待能在我身上取得利益又不願我對玉蟾宮造成損失,這便有了轉圜的空間,好好把握,未嚐不能自玉蟾宮中取得我需要的利益。”

“風險本屬必然,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平白得到的。”

行不多時,眼前漸漸開朗,再過片刻之後,一行人人站立於一處巨大洞穴的半壁之上,玉蟾宮,到了。

“確實是一處修煉之地。”風蕭蕭感受著空氣中的平和的水屬元氣,比北元的一些地方還要濃鬱不少的樣子,目光落在前方的冰晶宮殿和廣場之上,瞳孔不由得一縮,廣場上竟有數百半妖在打坐自修。

數百半妖,這著實是震撼的,渡劫失敗而能存活下來的妖人可謂萬中無一,先前一下子見到十三個便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此時竟發現那隻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風蕭蕭都不禁深深吸氣。

即便搜刮整個龐大的南元地域估計也很難找到這麽多的半妖。

十三半妖此時各自散開,飛星領著風蕭蕭沿著階梯而行,步入洞穴之內,風蕭蕭終究是忍不住問道:“這些半妖是如何自天劫之下逃脫的?”

卻見飛星眉毛一擰,冷聲說道:“前輩逾越了。”風蕭蕭悻悻然,這其中必然關係到玉蟾宮的什麽秘密。但據他所知,玉蟾宮向北元輸出的妖魔全都是化形成功或者尚未渡劫的妖獸,並不包括這些半妖在內的。

而這些半妖可謂是缺失了本源,即便實力再強大,若無什麽大機緣,怕是終生都無緣完全的人形的。

三人經過廣場,自然引得群妖側目,紛紛注視而來,韓青青也大感興致的打量著這些形態各異的半妖,目光陣陣驚奇。

到得玉蟾宮之外,飛星遙遙一拜,高聲說道:“稟告大王,水清前輩帶到。”

冰晶大門自行開啟,風蕭蕭但聞一陣異香撲麵而來,體內神力的遊走竟快了幾分,以他的博聞強識也不知有什麽異香能加快練功的。但目光瞥到冰晶大門的側麵,竟再次見到韓聖元布下的陣紋。

“韓聖元與玉蟾宮到底有什麽關係,當年的生死冰果是如何取得的?”

飛星對風蕭蕭道了一聲“請”,然後便自行走開,風蕭蕭吸氣,一步步走進粗糙宮殿之內。

大門緩緩關上,宮殿內略顯陰暗,但對於風蕭蕭來說依然等同白晝的。

宮殿之內著實太過空曠了,空曠得讓人心生壓抑,風蕭蕭環視一周,徑直往中央的巨大雲床走近,在層層白紗之後,依稀可見人形輪廓盤膝而坐。雲床後方升起嫋嫋青煙,異香正是由此而來。

在雲床三丈之外站定,風蕭蕭抱拳行禮,說道:“在下水清,見過宮主。”

良久,雲床上的紗帳忽然無風自動,洋洋灑灑飄舞,內中之人一揮手,風蕭蕭但覺眼前一晃,一副冰晶桌椅已經出現在身前,宮主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極地惡劣,寒舍更是簡陋,令貴客笑話了,請坐。”

風蕭蕭依言坐下,韓青青立於身邊,怯生生的抓著他的手臂不放。

“極地之惡劣更加襯托宮主的大無畏和大毅力,簡陋之說更是宮主自謙了,這般返璞歸真的意境令我好生佩服。”風蕭蕭一上來便不大不小的給了個恭維,不料宮主卻忽然沉默下去,待得紗帳完全平靜下去,內中之人才冷冷的說道:“你的語氣很像一個人,仔細看來,你的氣質也像。”

風蕭蕭心中咯噔,猜測這宮主說的人便是韓聖元,聽這語氣,雙方似乎很是不快,但玉蟾宮又保留著韓聖元的陣紋,各種關係定不單純,心下一橫,徑直說道:“宮主所說之人可是給門戶布置陣紋的那人?”

刹那間,龐大壓力臨身,即便風蕭蕭早有準備還是被嚇了一跳,好像置身於萬丈海底一樣,身周充斥著恐怖的擠壓或者撕扯之力,融合了鬼車鳥力量的罡氣罩迅速變化,將武域的特性融入進去才堪堪將氣勢化解了開去。

再看前方雲床,紗帳翻飛之間瞧見內中之人,風蕭蕭不由得心神一震,玉蟾宮的大王竟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模樣。

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兩縷青絲垂在胸前,不施粉黛更顯精致玉容出塵脫俗,雙頰邊因憤怒而若隱若現的紅扉反而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若不是親眼所見,著實很難將眼前這個小家碧玉氣質的美女與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和“大王”兩字聯係起來,風蕭蕭都微感錯愕。

似乎感受到風蕭蕭的異樣目光,宮主迅速收回強橫氣勢,聲音尖銳的說道:“你識得那人,你們是什麽關係?”

風蕭蕭心中暗暗道了一聲慚愧,隨即一臉憤憤的說道:“若我猜測得不錯,那人便是我尋訪多年的大仇人,五百多年前殺害我師尊,折辱我師門,他留下的一座陣法至今還存在於我師門之內,每一天都警戒著我等後輩弟子敗殺他而後快,光複師門。”

這些自然都是胡說八道,但玉蟾宮住似乎心情激動,隻抓住了“五百多年前”這幾字,尖聲說道:“不錯,是五百多年前,確實是五百多年前……”

“你來北極冰原便是要尋他蹤跡?”

“不然。”風蕭蕭的答複令宮主頗覺意外,但聽風蕭蕭接著說道:“我此行確實是來尋人,但卻沒有想過會這這裏發現這大仇人的痕跡,我本意尋的是中元白鹿洞書院的浩淼傳奇,淩建文。”

“哦?”玉蟾宮主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與那淩建文又是何關係?”

風蕭蕭不禁犯難,這宮主說話陰陽怪氣的,著實不易分析她語氣中的情緒,隻得硬著頭皮說道:“他是我的一名好友。”

忽然,殺意臨身,但並不是來自玉蟾宮主,而是來自宮殿西北的屏風之後,毫不掩飾,夾帶著一股滔天的恨意。

風蕭蕭心中不由得苦笑連連了,這玉蟾宮中竟是牽扯他身邊許多恩怨的樣子。

眉心五色神光旋轉,渾然無視驚人殺氣,說起來,當初在鬼獄麵對的殺戮之氣比這殺意濃重了百倍都不止,風蕭蕭最不懼的便是這玩意。斜斜看了一眼西北角,隨後淡淡的說道:“看來我是來對地方了。”

殺意潮水般退去,宮主悠悠說道:“未必。如果我告訴你,你那好友已經隕落了,你又當如何?”

風蕭蕭聞言,腦中霹靂驚閃,麵色大變的霍然起身,但瞬間之後又清醒過來,麵色陰沉的盯著西北角,卻是對宮主說道:“宮主是說‘如果’嗎?”

玉蟾宮主久久沒有答話,風蕭蕭緩緩將目光移向雲床,才聽得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出,仿似歎息:“你真的很像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