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慰安婦的葬禮

一直過了很久,川崎裏俊都不能忘記那次葬禮,那應該是人類曆史上絕無僅有的一場葬禮。500多名日軍官兵,為一個投海自盡的烈性菲律賓妓女舉行的葬禮,而正是這場葬禮,讓這些原本是侵略者的日本軍人,真正明白,人的本質上應該是平等互愛尊重的。

投海自盡的女子叫做瑪雅,其實,對於需要性發泄的日本軍人來說,這個女人叫什麽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個女人。

瑪雅,那是另外三個依舊活著的女人這樣稱呼她的,原來是一個年輕的菲律賓軍官的妻子,孩子剛剛生下來三個月,日本軍隊攻陷了整個菲律賓,而她的丈夫在率領士兵進行的抵抗中,被打死了。她就成了寡婦。

看著三個月大小的孩子,沒有了生活來源的瑪雅,心一橫就把孩子送回了位於馬尼拉以北的卡帕斯的鄉下,孩子留給了媽媽,她要外出掙錢,養活這個孩子。

瑪雅來到馬尼拉,她沒有什麽專長所能做的隻是那些最低級的工作,保姆清潔工或者是餐廳的服務員,收入微薄僅僅夠她維持一個在馬尼拉的生活,幾乎拿不出多少錢來寄回家去撫養自己的兒子。如果,生活就這樣下去,或許瑪雅還會在自己活動的圈子裏麵混下去,慢慢等待機會,或者會有新的生機。

瑪雅的父親找到門上,向瑪雅要錢,瑪雅的父親是個賭鬼,每次要錢總是會有一個理由,當然,這次要錢的借口是因為瑪雅的兒子。

以往父親來的時候,瑪雅或多或少的都會向丈夫要一點錢打發了父親,滿意不滿意的,父親還是有些膽怯與丈夫的照麵,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丈夫不在了沒有人可以威懾到父親了,她也沒有多餘的錢給父親了。父親就肆意的羞辱她,說她是個沒用的賠錢貨,還把一個沒爹的孩子放在家裏,讓本來好好的日子變得亂七八糟。

瑪雅遭到父親的辱罵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個菲律賓少婦沒有辦法讓父親滿意的離開,她又不願意回到家裏聽附近永無休止的叨叨和辱罵。於是,她除了工作,每天的大部分時間是在街頭上閑逛,以減少回到家裏聽父親嘴裏說出的難聽的話。她就看到了一張貼在電燈杆上的廣告,招收女服務員,說可以預支三個月的薪水。

瑪雅想,這三個月的薪水可以打發了父親,讓他回去好好照看自己的兒子。但是,瑪雅不相信在戰爭期間還會有這種好事,瑪雅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去的。

一個菲律賓當地人接待了瑪雅,一個女人給瑪雅做了一個簡單的身體檢查,告訴她,可以被錄用。瑪雅說,她需要錢給兒子買食物,其他的都不重要。

有人讓她在一張合同上簽了字,給了她一些鈔票,並且說,這是預支的三個月薪水,合同期是兩年。瑪雅根本沒有看那張合同,說,“我要把錢送回家,”就有人跟著她一起回到她臨時租住的房子。

瑪雅的父親已經身無分文,隻好老實的在房間呆著睡覺。

瑪雅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放在父親麵前,給父親跪下來,說,“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錢了,你再也找不到我了,請你看在你女兒的份上,照顧好我的兒子。我是您的骨肉,他是我的骨肉。”

瑪雅的父親拉著女兒的手,哭了。

瑪雅沒有聽父親的絮叨掙脫了父親的手,轉身就走了,一路上不停的抹眼淚,她不知道不爭氣的父親會不會一出門就把自己賣身的錢送進賭場,但是,她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瑪雅在進門之前擦幹了最後一滴眼淚,從此再也沒有哭過。

瑪雅做了三個月的妓女,接過很多客人,接客的錢都被妓院收去了,隻有很少的嫖客給她的賞錢。

瑪雅說,她是為了賺錢養活兒子才做妓女的,妓女也是工作,不偷不搶不騙靠自己的身體賺錢,沒什麽不好。

但是,瑪雅的性情火爆,嫖客可以上他在她身上發泄,但不可以羞辱他。

瑪雅說過,一次一個嫖客罵了她一句婊子,就讓她拿削水果的刀子刺傷了,差點把命根割了,要不是嫖客跑得快,說不定還就出事了。那次,妓院老鴇賠了一些錢給嫖客,回過來讓打手把瑪雅打了一頓。

過了不久,瑪雅就被送到船上,來到這裏。

這些都是那三個女人在後來斷斷續續告訴川崎副官的。

葬禮安排的時間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太陽要落下來的時候。

瑪雅的屍體已經被三個女人清理並按照瑪雅信奉的天主教葬禮的方式包裹好了,放置在連夜打造的棺材裏麵。

佐佐木答應先娶其為妻再下葬。葬禮以瑪雅是佐佐木的妻子的身份來舉行的。

瑪雅的棺材被放置在海邊發現她屍體的地方,象征著瑪雅是從海裏來的。

海浪輕輕的撲上來,拍打著瑪雅的棺材。

佐佐木身穿腰纏白紗,默默站立在棺材的旁邊,三個女人立在棺材的另一側。

500多名官兵一個不少的立在海邊,

葬禮特意安排山栗原醫務官做司儀的,這樣的刻意安排似乎顯得更有公眾性,更能服眾。

栗原說,“今天,我們在這裏沉痛悼念佐佐木大尉的妻子瑪雅女士的去世,我們全體官兵深感悲痛……”這片悼詞是提前擬好並經過士兵委員會認可的。

念完悼詞,全體向佐佐木的妻子鞠躬默哀。

站在人群最前麵的義田伍男大佐站出來講話。大佐沒有批評佐佐木,隻是強調了官兵平等還團結一心,並且把士兵提出的三條要求陳述了一遍,做了口頭承諾。

義田大佐還鄭重的提出,“我們要尊重為我們提供服務的女士們,她們就像我們的士兵一樣在為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聖戰做她們的工作,是她們在安慰著我們眼裏家鄉思念自己的親人的孤獨的心靈,是她們在默默為我們活下去鼓勁,我們應該感謝她們。”

義田大佐說到這裏,全場人的心裏為之一振,對大佐的話無不感到震驚。一向覺得自己很了解義田伍男大佐的川崎副官也覺得此話實在有些意外,就算是大佐為了安撫士兵,也顯得有些過了。

最後,大佐強調說,“在我隊伍裏,今後絕對不允許出現打罵士兵羞辱女人的事情,這將是一條鐵的紀律。”

說完,大佐就離開了現場,穿了軍裝的伊梅爾緊跟在大佐的身後一同離去。

看著大佐遠去的背影,川崎裏俊不禁對大佐有了一些新的敬意,畢竟是一個日本軍隊的最高指揮官,能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這樣的話,至少說明他是想讓他的隊伍裏出現和平和睦的氣氛,減少官兵之間的抵觸情緒。

川崎心裏讚歎到,“是一個開明的長官啊。”

準備移棺了,佐佐木站在棺木的前麵,八個士兵已經分立在棺木的前後左右。

栗原喊道,“起。”八個士兵一起喊著號子,“嗨幺”,就徒手抬起了棺木。

墓坑已經提前挖好了,是在一片被間伐的樹林中間,有一小片開闊地,綠樹的華冠遮蔽了太陽,林木間光線很暗,一縷陽光從樹空裏灑下來斜斜的照在墓坑裏。

墓坑挖的很深,幾個士兵跳進去從下邊接住移下來的棺木,緩慢的放在了坑底。

佐佐木鏟了第一鍬土撒進去。鐵鍬就被旁邊的士兵接了過去。

此刻佐佐木,已經深刻的反省了自己,他真的認為自己的粗魯釀成這個女人的投海自殺是不可饒恕。他一下墩坐在旁邊的土堆上,用手蒙住了自己的臉。

過了一會,士兵請他起來,要鏟他屁股底下的土,他才離開。

瑪雅的墳墓沒有土堆,也沒有立碑,甚至連一個木牌都沒有。在棺木上方種植了一棵樹,那是從旁邊移植過來的。佐佐木摘下腰間的白紗,係在樹幹上。

很多年以後,移植過來的樹漸漸長的粗壯了,被間伐的樹木也有新的枝椏長出,野藤也繼續的瘋長著,翻出來的新土上已經長出了野草,瑪雅的隻有棺木沒有墳堆的墳墓被埋沒在這片林子裏了,誰也找不到了。

栽完樹,川崎和栗原陪著佐佐木離開了現場。海邊上,很多士兵還沒有散去,都圍在一起議論著。士兵們看見川崎他們走過去,主動讓開一條路。

佐佐木一直走過去,走進海水裏,麵向大海,大聲的喊,“啊……”聲音低沉淒婉悠長,甚至有些悲壯。

太陽快要落下去了,餘暉把海麵映得紅彤彤的,像一片鮮紅的血在湧動著。

這件事產生的最後影響是,剩下的三個女人對所有的軍人開放,女人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接待官兵,女人也可以拒絕提供服務,官兵不得對羞辱女人,接受服務的官兵必須付費,至於付給多少那完全是根據個人的意願,錢在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隻是一種象征,表示對女人付出勞動的尊重。

川崎為她們三女人分別安置了各自的房間,以保護她們的個人。

佐佐木從此像是換了一個人,每天隻知埋頭工作,沉默寡言拒絕煙酒,看著讓人心疼。佐佐木再也沒有碰過女人,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