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對手(四)
姬妙花一愣,“這裏?”
適逢寒風刮過,撩起他的長發,呼呼地往另一個方向揚起。
端木回春用力地點頭,一臉嚴肅。
姬妙花眨了眨眼睛,恍然道:“原來是親親是想……”他嘿嘿一笑,伸手解開腰帶,三兩下脫下衣服,然後手搭在褲帶上,“褲子不脫可不可以?那裏人家隻想給你一個人看。”
端木回春慢慢地皺起眉。
姬妙花撅嘴道:“一定要脫嗎?好吧。”他刷得一下解開腰帶,將身上衣物除得一幹二淨,然後走到端木回春的麵前。
端木回春眉頭皺得更緊,看著他勻稱的肌肉,突然道:“你為什麽不穿衣服?”
姬妙花摟住他的脖子,“親親不是介懷上次人家抱你上屋頂的事嗎?現在你也抱我去一次,大家就扯平了,親親以後不許再為這件事生氣。”他說著,兩隻腳離地躍起。
端木回春覺得脖子一沉,下意識地托住他的身體。
姬妙花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用額頭蹭了蹭他的臉頰,細聲細氣道:“這樣夠不夠溫順,要不要再柔弱一點?”
端木回春觸摸著姬妙花身體的雙手微微發燙,但是被抱住的人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姬妙花似乎覺得冷,又向他靠近了些,“親親要是不想跑來跑去的話,就讓我來大吼一聲?”
端木回春慢慢地蹲了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姬妙花無措地看著他漸漸發紅的眼眶,“親親?!”原本摟住他脖子的手倏地縮回,幹笑道,“還是你想要做……別的事?”
端木回春垂下頭,雙腿伸直,許久才道:“不要這樣。”
“啊?”姬妙花看看光溜溜的自己,又看看衣衫整齊的他,茫然道,“不要怎麽樣?”
端木回春的舌頭有些發麻,半天才道:“不要不穿衣服。”
姬妙花:“……”在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穿著衣服的。“親親是讓我把衣服穿回去嗎?”
端木回春沒反應。
姬妙花想了想,站起來,又將丟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了回去。他穿完,才發現端木回春正抬頭看著他,眼眶和臉頰更紅了點。“親親,你究竟喝了多少?”他苦笑。
端木回春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輕聲叫道:“明尊。”
姬妙花身體一僵,強笑道:“我是姬妙花。”
端木回春道:“你不要穿明尊的衣服。”
……
山頂的風越刮越烈,隱隱帶著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
低沉的聲音穿透風的呼嘯,為這黑暗的夜色更添幾分陰沉。
“連嚐試的機會都不給我麽?”姬妙花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浮在臉上的笑意褪得一幹二淨,隻剩下一臉的高深莫測。
端木回春用力地揉著額頭,風吹得腦袋有些發脹發疼。
一隻手將他的頭和手分離開來。姬妙花無奈地蹲在他麵前,“夜深了,回去吧?”
端木回春抬眸,重複道:“不要穿明尊的衣服。”
“……我知道了。”姬妙花看也不看地抱起他。
“姬妙花……”端木回春叫道。
姬妙花站起的動作微微一頓,卻沒有回答。
“他應該穿白色的。”端木回春似乎有點困了,放縱般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低得近乎呢喃。
姬妙花抱著他的手緊了緊,“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嗯。”
姬妙花道:“喜歡明尊?”
“嗯。”
“有多喜歡?”
“……不知道。”
姬妙花抱著他回無回宮。暗中跟蹤的魔教弟子越來越多,他置若罔聞,大搖大擺地走進屋裏,將他輕輕地放在床上。
端木回春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
姬妙花坐在床邊,手輕輕地摸著他的臉頰,然後一路向下,到領口處,他手指針刺似的停住,然後縮了回來。他凝望了許久,低頭輕輕地碰了碰他的嘴唇,“做個好夢。”他站起身,剛走出兩步,就聽到破風聲,端木回春從背後重重地壓了過來。
姬妙花以為他偷襲,原本想閃開,後來又怕他醉後沒輕沒重傷了自己,隻好站在原地不動。
端木回春撲到他背上,胳膊和腿緊緊地纏住他,頭靠著他的頸窩,低聲道:“別走。”
姬妙花沉寂的心瞬間死灰複燃,怦怦狂跳起來。他反手抱住他的腿,不敢置信地轉頭道:“你知道我是誰嘛?”
端木回春埋頭不吭聲。
姬妙花晃了晃身子。
端木回春不耐煩地勒緊雙手。
姬妙花仰起頭,以免自己一不小心被他勒死,“我是誰?”
端木回春依舊沉默。
姬妙花再晃了晃。
如此來回數次,端木回春煩了,抱怨道:“姬妙花,不要動。”
姬妙花非常聽話地停在原地不動,嘴角越咧越高。他退後幾步,然後坐在床沿,將端木回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然後想拉開那雙緊緊勒著他的手。不過那雙手像是生了根,怎麽拉也拉不開。姬妙花怕太大力拉痛他,幹脆側著身體往床上一倒,兩人同時躺了下去。
端木回春頭碰到了枕頭,喉嚨發出滿意的吞咽聲。
姬妙花睜著眼睛,手卻不安分地摸著後麵的人。
外麵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姬妙花在這裏呆得久了,也能聽聲辨人。聽這人的腳步,應該是莫琚。
莫琚還沒來到門口,就被後麵又一個人追上了。莫琚看著拉住他的賈祥,忙道:“你來得正好。他們說端木長老被姬妙花背回來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快去看看。”
賈祥道:“呃,也許是端木長老喝太多,醉了,正要睡覺,我們此時進去打擾,不太方便。”
莫琚道:“喝太多?為什麽喝太多?端木長老平時很少喝酒。”
“大概,大概端木慕容的忌日快到了,心情欠佳吧。”賈祥隨口找了個借口。
莫琚道:“可是姬妙花還在裏頭。”
賈祥道:“放心,我叫人在這裏看著,若有任何動靜,立刻就衝進去。”
莫琚擔憂道:“可是姬妙花武功這麽高,萬一來不及……”
賈祥道:“有何來不及的?”
莫琚道:“當天屋頂之事,不就措手不及麽?”
“這,我想姬峰主應當是明理識趣之人,應當不會重蹈覆轍吧?”他故意衝著屋裏高聲道。
莫琚看看他,又看看屋裏頭,皺眉道:“你該不會是想……你不是向來討厭外人嗎?”
賈祥歎氣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年是我目光短淺。這些年來侯爺對魔教處處關照,端木長老更是殫精竭慮,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怎能還抱著昔日的門戶之見?”
莫琚道:“但是姬妙花行事怪誕荒唐,滿嘴胡言亂語,又與聖月教牽扯不清,這個人我看信不過。”
賈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到底信不信得過,終究還要看端木長老如何想了。”
莫琚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在院子裏找了個角落縮著。
賈祥疑惑道:“你做什麽?”
莫琚道:“守夜。”
賈祥意外道:“沒想到你挺關心端木長老的。”
莫琚道:“你也說端木長老對魔教殫精竭慮,我不關心他關心誰?再說,他年紀輕輕的,經曆的事卻比你我都坎坷。唉,我真不忍見他再受什麽傷害。”
賈祥轉頭對著屋門,“那是。端木長老乃是我魔教長老,若是有人膽敢傷他分毫,魔教必將不惜代價誅殺此人!”
屋內。
姬妙花抓著端木回春的手湊到唇邊,輕歎道:“信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