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笑怡的信傳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了阿瑪的消息。信中寫的很隱晦,但從家人悠然的態度中,她還是看出來了,烏拉那拉家已經做好了準備。

想想這兩年哥哥在西南的戰功,笑怡心裏大概放心。大清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阿瑪也沒有與四爺走的太近,於情於理這次出征肯定會用上哥哥。

一切準備好了,笑怡也放下心來。除了隔幾日去給太後請安外,其它時間她都在阿哥所裏教養芷瑤。偶爾,她還會抱著瑤兒去景仁宮看望愨惠貴妃。

轉過年來,貴妃的肚子也慢慢大了起來。雖然康熙對這一胎不反感,但有太子在那兒,他的態度也不是太熱絡。該有的愨惠貴妃不缺,但是多餘的康熙卻是一件都沒賞賜。

初時愨惠貴妃還有些失落,但自打過年看到病弱的溫僖貴妃後,似乎是心裏有了安慰,她眼中的失落不見了。打起全副的精神,她用心撫育著肚子裏的孩子。

佟家對這一胎也很重視,趁著小選送進來幾位忠心的宮女,派往貴妃身邊的嬤嬤,也是個頂個的經驗老道。是以現在的景仁宮,真心是一隻多餘的蒼蠅也飛不進去。

“瑤兒來了,到貴瑪姆這邊來。”

這日笑怡照例來給愨惠貴妃請安,自打有了身孕後,貴妃經常詢問她該注意的地方。笑怡前後有過兩次經驗,對此自然是知之甚詳。

給貴妃方子時她就想過,萬一有孕生了個阿哥,怕是她會百般防備其他阿哥。但是貴妃懷孕後,並沒有因為她是四福晉而疏遠她,反倒是更加親切。對此笑怡算是鬆了一口氣,回答起來也格外盡心。

現在看來,她果然沒看錯人。雖然貴妃有些手段,但本心並不壞。

芷瑤邁著小步子,走到離貴妃一步的地方,像模像樣的蹲下請安。

“喲,咱們瑤兒真乖,到貴瑪姆這邊坐下。”

芷瑤搖搖頭,“額娘說貴瑪姆有小寶寶了,不可以累到您。”

笑怡與愨惠貴妃對視一眼,“我是想著,小孩子沒輕沒重的,怕驚到你肚子裏的孩子。”

貴妃摸了摸凸起的肚子,還有一個月她就要生了,這時候的確小心為妙。

“還是你想得周全,那瑤兒來坐在貴瑪姆身邊。”

笑怡把女兒抱到炕上,讓她與貴妃並排坐著。小丫頭也老實,乖乖的一動不動,隻是眼睛看著貴妃的肚子一臉好奇。

“剛從那邊出來?”

貴妃指了指東南方,正是永和宮的位置。笑怡點頭,“一大早帶著瑤兒去給額娘請安來著。”

“瑪姆好可怕!”

提起烏雅氏,芷瑤嘟起嘴一臉不樂意。她一點都不喜歡那個瑪姆,每次都用厭惡的眼神看著她。笑怡抱過女兒,想起永和宮中烏雅氏那副模樣。雖然有點精神,但她整個人被病痛折磨的眼眶深陷下去,雙頰更是沒有一點肉,一雙手隻剩下了骨頭。當她用那種厭惡鄙夷的眼神看著瑤兒時,小丫頭嚇得差點哭出來。

貴妃摸了下芷瑤的小臉,打量著她的眉眼,歎了口氣,“規矩就那樣,你們娘倆也沒法子。”

“還好有十四弟在,額娘心情還不錯。不過瑤兒現在這麽大了,也不好不帶著她。”

“烏雅氏的心結,我還是知道的一些的。瑤兒這幅樣貌,以後還是少在她麵前出現的好。”

笑怡聞言一聲長歎,這麽多人說,她也徹底確定了。瑤兒的相貌像極了去世的孝懿仁皇後,甚至還很像早已逝世的孝康章太後。烏雅氏那麽討厭孝懿仁皇後,對著瑤兒態度能好才怪。

玩了一會兒芷瑤也累了,笑怡帶著她回了阿哥所。剛好,在吏部辦差的胤禛也回來了。

抱起女兒兩人一起走到正房,笑怡給芷瑤換好了鞋子,塞給她一隻布老虎,然後把三字經放在旁邊。瑤兒騎在布老虎身上,拿起三字經念了起來。

“爺快換身衣裳。”

遞給他一件馬褂,胤禛進了屏風後麵,三下五除二換了下來。

“瑤兒,這個字念‘初’,人之初。”

“阿瑪,我會啦。我來念給你聽……”

“人之初,性本善……”

念到一半,芷瑤就開始點頭了。一大早起來,先去永和宮請安,又去了趟景仁宮,三歲的小孩子也該累了。哄著瑤兒睡著,讓嬤嬤把她抱下去。笑怡拿出賬本,開始想著阿哥所的事情。

一道陰影投下來,坐在一邊喝茶的四爺,正站在書桌麵前。

“皇阿瑪要對西北用兵了。”

來了,不管笑怡心裏怎麽想的,麵上卻是一片疑惑。

“前朝這些事,妾身也不懂。隻是這次,爺要去麽?”

胤禛點頭,拉起她的手,“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怕是皇阿瑪要禦駕親征,爺和幾個兄弟也要隨行。”

笑怡以手捂麵,“聽說噶爾丹很危險,這可如何了得?”

看福晉如此關心自己,胤禛心裏一陣熨帖。越過桌子把她抱在懷裏,“噶爾丹危險,但皇阿瑪更厲害。爺是皇子,豈會畏懼於他?”

笑怡讓自己放鬆下來,對胤禛她不是不恨。但憑著他對瑤兒的態度,她也該對他緩和一些。

“妾身相信爺!”

這兩年四爺的態度,讓她有些軟化。但是前世幾十年的陰影,不是一時半刻就可以消除的。她真怕再這樣下去,她會忍不住再次陷進去。這時候四爺出去也剛好,獨自在這阿哥所裏,她剛好可以整理下自己的情緒。

這樣想著,笑怡麵上更加堅定。胤禛看著全心依賴自己的福晉,感動的無以複加。雖然這輩子不想再卷進奪嫡的漩渦,但他定要掙一份功勞,讓福晉和瑤兒受人尊敬。

想起派出去的粘杆傳回來的消息,廣州那邊竟然有洋人兜售“福壽膏”。前世看了那麽多,他知道閉關並不可取,但這些洋鬼子的動作必須得阻止。想起皇阿瑪那態度,該怎麽辦呢?

放鬆的胤禛心中又愁了起來,抱了抱懷中的人兒。這幾年福晉的身子也完全長開了,腰肢盈盈一握,整個身材凹凸有致,每每都讓他情難自已。深吸了一口氣,他戀戀不舍得放開。

“爺先去書房了。”

笑怡鬆了口氣,先前四爺想要個阿哥。折騰了兩年沒懷上,更是給了他足夠的理由,每夜都折騰到很晚。想起每次他去後罩房後,烏嬤嬤來報的沒叫水。她不禁懷疑,四爺不會把所有力氣都用在她身上了吧。

這個想法一從腦中浮現出來,她就覺得荒謬。前世年羹堯手握大權,年氏更是風姿妖嬈。就這樣四爺登基後,雖然選秀留的人不如康熙多,但宮中的常在答應貴人也不少了。這些爺們,怎麽可能隻有一個女人。

歎口氣繼續拿起賬冊,阿哥所裏的支出倒是不多。前幾日四爺送過料子去後,倒是有幾個奴才有些心思浮動。不過第二日兩人請安時,四爺恰好也在。當即他宣布,以後衣裳首飾按照規矩來,多餘的從月錢裏扣。

就那麽一塊錦帛,四爺分別扣了每個人二兩月例。這錢不多不少,但卻讓阿哥所裏的奴才們看清楚了誰才是主子。郭氏和宋氏這兩日,更是除了請安外日日呆在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多老實有多老實。

再看看幾年到現在的支出,各位妯娌間的雖然多,但禮尚往來。除卻給幾位未成家兄弟的,其它的都能收回本。而且瑤兒得了廷芳淑瑩的眼緣,甚至自家拿回來的還要多一點。

阿哥所內裏安靜,對外也沒有妯娌找茬,永和宮那邊烏雅氏想挑刺也沒力氣。笑怡合上賬本點點頭,從嫁進來到現在四年,她總算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了。

不過她向來知道居安思危,阿哥們漸漸長大了。下一屆選秀,八阿哥和九阿哥也該成親。康熙在一年年的變老,太子卻正年富力強。這次征戰西北後,大阿哥的聲望將會逐漸提高。

想想前世,作為太子一黨的四阿哥,一早就被卷進了漩渦裏。加上有烏雅氏時不時的扯後腿,她那幾十年一直是戰戰兢兢。這輩子雖然情況好點,但本質上的問題沒變,這好日子怕是多不了幾年了。

長歎一口氣,上輩子阿瑪死後,她的日子一天難過似一天。為了孩子們的安全,烏拉那拉家必須得一直繁榮著。雖然李氏沒了,但四爺還會有其他女人。一年年過去,他總會有庶子出生。康熙雖然最疼嫡子,但對其他兒子他也給了權力。

上行下效,上輩子弘暉沒得到多少嫡子的榮耀。為了將來的孩子,她也得早作打算。宮中的人手差不多齊備了,再多了被康熙反感那可就不好了。隻是每個人手的能力有待增強,她得爭取讓他們發揮出更大的能量。

想清楚了後,笑怡叫來春杏,把前世的一些經驗跟她說了下。幾年下來,春杏的弟弟跟著哥哥,現在也有了軍功也脫去奴籍。所以春杏的忠心,她是不用懷疑的。

一番布置,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這天笑怡照舊去給太後請安,愨惠貴妃也遵守規矩,挺著肚子去了。剛福身沒等太後叫起,她就攤倒在了地上。提前半個月,貴妃臨盆了。